黎明的第一縷曙光將漫長的黑夜劃破,雞鳴聲中,一貫和諧的洛水縣城逐漸恢複熱鬧,街道上人來人往,各自忙著為生活奔波。

日上三竿時分,洛水縣衙的大門依舊緊閉,可是門外荒廢已久的一堵用來張貼文書的大牆,卻破天荒的貼著一紙嶄新的文書。

有路過的識字人士不小心瞟見,大多是懷著好奇心跑過去看上幾眼,可是這一看可就嚇了一跳,生怕自己看錯,又扔下手中的活兒拉來其他人。這樣,不到一個時辰就引來了大群人的圍觀。

人群議論紛紛,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想必這女知縣也不想例外,才上任不到兩天,就整了這麽一出。

洛水縣城中王姓是第一姓氏,這是誰都知道的,這次出了柳氏的事,王姓一族都感覺自己被蒙了羞,又加上別姓的人大多等著看王姓一族的笑話,所以柳氏的事從一開始就不單單隻是王瘸子一家的事,而是關係到洛水縣整個王姓的榮辱。

所以,當知道女知縣準備cha手管這攤事的時候,有些不懷好意的人都暗暗的等著好戲來臨。

這不,才想著看好戲,好戲就開鑼了!

不過這好戲的開幕,倒是讓很多人吃了一驚。誰也想不到這女知縣不但動作快,出招也絕!

人群聚集得越來越多,眾人一傳十、十傳百,不到一個上午的時間,關於柳氏反告王新來濫用私刑成功、以及王新來自願休妻的事,在洛水縣城裏已經人盡皆知。

忘了說了,柳氏的瘸子丈夫的大名就叫王新來。

百姓對著文書指指點點,其中雖然有人看不慣王姓一族平日裏仿佛高人一等的臭樣子,但是關於柳氏**·亂的事就這麽從輕處罰也很是不滿,畢竟女人的貞潔在他們眼裏,那是比性命還要重要的事。

誰也沒有注意到人群裏有一個衣著華麗的年輕俊公子,正嘴角噙笑的望著牆上的文書,突然低頭攤開手掌,看了一眼掌心平放著的墨玉觀音。

今天的洛水縣城注定是不平靜、不和諧的。

***

柳以沫一覺醒來的時候隻覺得神清氣爽,雖然昨晚幾乎一夜沒睡,但是一想起那些人欺負過自己的人此刻氣得跳腳的模樣,怎一個爽字了得!

梳洗完畢之後,柳以沫跨出房門開始在縣衙後院溜達,恰好碰見阿慶牽著大肚子的柳氏出來散步。

“大人。”柳氏一見柳以沫立時就要屈身下拜,卻被她一把攔住。

柳以沫就近掃了一眼柳氏清秀的麵容,雖然還有些青淤,但是已經消腫,又加上容光煥發,看上去比昨天要好上不少。

“你有孕在身,不必多禮。”柳以沫微笑打趣道,“昨晚時間倉促,你們的婚禮置辦得有些簡陋,本官也沒精力再鬧洞房了,好遺憾……不過這是權宜之計,希望你們不會怪罪才好。”

“不不,我們怎麽敢?!是大人救了我們夫妻兩個人……”柳氏似乎又回想起了從前的酸甜苦辣,一時間眼淚汪汪,“我從來沒想過這輩子我和阿慶還能在一起……”

聽著這樣的話,一向表情木訥的阿慶也動容的握緊了柳氏的手,伸出長臂將她摟得更緊。

柳以沫看著人家夫妻恩愛的情景有些尷尬。對於男女之事她還隻是一知半解,雖然她的臉皮有點厚,但是一旦涉及到這些,難免會覺得羞怯。

“小姐小姐,不好了!門外……”正覺得不自在的時候,嬌花突然慌裏慌張的跑過來,一路氣喘籲籲。

“什麽事?不急不急,慢點說。”柳以沫轉頭看她。

嬌花好不容易喘完氣,連忙說道,“門外來了好多人,說要狗官和jian夫**婦出去見他們,他們要帶走王新來和討公道,聽說王家的老族長也親自來了。”

狗官?柳以沫嘴角一抽,真是個好名字!

“那也不用急,告訴他們,他們要帶王新來走得等他刑滿之後,來討公道得等本老爺有空才行!”柳以沫閑閑的說。

“小姐!”嬌花見她滿不在乎的樣子,氣得伸出纖纖食指指著她的鼻子罵,“王新來可是昨晚我們偷偷用迷煙弄暈了抓過來的,這要是被人知道你身為知縣知法犯法,你可沒好果子吃!現在那群人找上門來,擺明是猜到了!我說小姐,你的這個辦法可實在不怎麽高明啊!”

“大人,這都是我們害了您……”柳氏聞言花容失色,“王家那幫人都不好惹,怕是大人您也壓不住……”

“你不會現在想把我們交出去吧?”一直很少說話的阿慶突然冷冷的開口,他從一開始就不相信柳以沫能護他們一家三口周全。不過是個有名無實的縣太爺,況且又是個女人,一開始幫他們可能隻是可憐而已,等發覺到困難的時候,自然就會收手了。

“阿慶!”柳氏急忙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別亂說話。

柳以沫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眼底一直隱藏得很深的不屑,她自然猜到他在想什麽,而且她相信洛水縣還有很多人跟阿慶的想法一模一樣。

“這裏沒有你們的事,如果你們怕的話,可以趁現在從後門逃走,沒人攔著你們。”柳以沫口吻平淡的說道,轉身的刹那嘴角上揚出嘲諷的笑容,爾後很快消失。

“嬌花妹妹別擔心”,柳以沫一邊往前堂走,一邊言語輕快的安慰起嬌花來,“他們愛猜就猜,這是他們的自由,除非你們臨陣倒戈,不然他們即便猜到,可是沒有證據,能拿我怎麽辦?”

“話是這麽說……”嬌花有些鬱悶,“不過怎麽看小姐你都很吃虧啊,你這麽做,對自己可是沒一點好處,兩邊吃力不討好……”

雖然她先前在知道柳以沫管這件事不完全是為了幫助柳氏之後,一時又聯想到了從前柳以沫利用自己來防止進宮的事,所以有些鄙視。但是現在,看到阿慶非但不感謝反而輕視她的時候,她又突然覺得柳以沫挺傻,管什麽事不好,偏挑上這一件明擺著難以善終的事來管!

“這可不一定,目光得放長遠一點,現在看來對我沒什麽好處,以後可就不一定了。”柳以沫聳聳肩,“總之你別擔心,一切我自有主張,你看到我幹過虧本的事沒有?”

嬌花仔細想了想,回答道,“……沒幹過!”

跟了她快七年,從她還是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開始,嬌花就沒見過有人能從她那裏真正占到便宜過,就算是先皇,她也硬是哄得他為她親手提了字,也因此讓她的身價陡然提升了許多。

兩人一齊走到前堂,看到四大捕快一人抱著一條板凳正滿臉肅穆的守在門口,大門雖然是關著的,但是門外人聲沸鼎,吵吵嚷嚷和怒罵的聲音不時清晰的傳進來。

“你們這是幹什麽?”柳以沫奇怪的看著四大捕快,突然想起似乎得重新給他們每人一把佩刀才行。

“回老爺,我們是在以防外麵那些人衝進來!”小李滿臉嚴肅的回答。

“外麵大概有多少人?”柳以沫問。

“回老爺,一刻鍾前我仔細數過,連人帶畜牲一共一百零八口。”大劉說完,眾人一齊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那如果他們衝進來,你們四個人抵擋得住嗎?”

“……擋不住。”

“那你們還站在那裏裝樣子給誰看?過來一人喝口茶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