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柳以沫的心中,也不想就去認女皇。女皇有自己的位子,當一個女人選擇了這條帝王之路的時候,就意味著她要放棄更多更多。

而柳以沫很不幸,她就是被放棄之中的一個,心底雖然有些不好過,但是柳下揮說的對,雖然女皇未必會求她的諒解,可是女皇知道,她一定會理解。

當過一陣子洛水縣的官,柳以沫深深覺得一個女性官員的不易。更何況,朝堂之上,統領百官的女皇呢,讓她憂心的事情,必定會更多更多。

如今柳以沫覺得,日子隻要如此平平淡淡下去就好,不要再有更多的波瀾,她的心,幾經波折,如今需要好好地休息療養一下。

然而柳以沫的願望卻是注定不能實現了。下朝之後的柳下揮,找到了柳以沫,傳達了女皇皇上再度宣她入宮的事,柳以沫皺著眉說:“能不能不去啊?”

雖然心底已經理解了女皇,.可是,想到她畢竟是自己的親生母親,柳以沫就覺得,自己還有點不能麵對她。

柳下揮望著柳以沫,說道:“沫兒,你.推了一次,推不了更多啊,要知道,你始終是一個官員,如果不想見皇上,除非你……”

柳以沫嚷嚷著,舉起手說道:“好好,我答應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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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相見女皇,柳以沫已經.學會了壓抑自己的情緒,她就好像是平常一樣,一絲不苟地行禮,回答女皇的問話。女皇也沒有刻意的表示對柳以沫的關愛,而且也沒有讓宮女退後。兩個人說了一會兒,女皇忽地說道:“沫兒,你今年還未曾婚配吧?”

柳以沫猛地聽到這個話題,驚得抬起頭來,看著女.皇,說道:“皇上,臣還沒有。”

女皇微微一笑,說道:“朕聽說,沫兒你跟太子的關係.很不錯……”

柳以沫心頭一動,額頭掛三條黑線,咳嗽一聲,說.道:“回皇上,臣跟太子隻是朋友關係而已。”

女皇笑出聲來,.說道:“你這孩子……”旁邊的宮女也跟著微微lou出笑容,柳以沫跟太子的曖昧關係,整個宮內傳的已經沸沸揚揚了,先是柳以沫受傷在東宮殿內休息,接著太子殿下請假出宮到尚書府做客,昨兒新鮮出爐的八卦便是太子殿下眾目睽睽之下背著柳以沫出了午門……

大家已經在猜測女皇什麽時候能下旨指婚了。沒想到果然女皇也有這種意思。

女皇笑了笑,說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太子也至今沒有太子妃,朕覺得,沫兒你跟太子,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柳以沫慌忙起身,跪倒在地,說道:“皇上,這可萬萬使不得……”

她如此惶恐,周圍的宮娥忍不住lou出笑容,互相用眼神示意:沒想到柳知縣的臉皮兒還挺薄,並不像是傳說中的那樣啊。

“好啦好啦,快快起身,地上涼,起來再說。”女皇見柳以沫真的急了,居然跪倒在地,急忙先令她起身。

柳以沫聽女皇的口吻之中帶著寵溺,忍不住頭垂的更低,緩緩地起身,嘴裏仍舊說道:“皇上,是真的,臣跟太子……”

那一句“不可能的”還沒有說出來,正在這時侯,聽得女皇笑道:“你看,這是不是心有靈犀?說太子,太子就到。”

柳以沫驚了一跳,聽到一個明朗的聲音從殿門口響起,笑道:“母皇在說兒臣什麽呢?”一道雪白的影子一閃進門來,柳以沫望見光影之中那張無邪好看的臉,一時呆住了,心底暗暗叫苦:怎麽太子這時侯來了,真是冤家路窄啊。

太子卻絲毫沒想到柳以沫在說什麽,大步走向前,向著女皇行了禮,女皇賜座,太子落座,這才望著一邊站著的柳以沫,好奇問道:“皇上你召柳姐姐來做什麽?”

女皇微微一笑,說道:“怎麽太子叫沫兒‘姐姐’?”

太子挑眉,說道:“兒臣是這麽感覺的,第一次叫了,於是就一直叫了下來,還真沒問過誰大誰小。”

柳以沫聽到這個敏感的問題,急忙咳嗽一聲,皺著眉看了太子一眼。太子不解,回看了柳以沫一眼。

女皇望著他兩個的互動,心頭一樂,說道:“太子既然這麽叫了,就不用改口了,年齡什麽的,也不是大問題。”

太子這才笑了,說道:“皇上說的很對。”

女皇點了點頭。太子又說:“方才兒臣進來的時候,好像聽到柳姐姐在說起兒臣?不知是為了什麽事呢?”

柳以沫心底大聲抱怨:你的耳朵未免太靈敏了。隻好求救一般地看向女皇,女皇的目光同她的目光相對,心底知道她的意思,微微歎息,轉開話題,說道:“是……為了一件懸而未決的事。對了,太子既然來了,朕倒是有一件事,想要對你說。”

太子精神一振,問道:“皇上,是什麽事要吩咐兒臣去做?”

柳以沫也覺得好奇,同樣看了過去,女皇看了看柳以沫,又看了看太子,才點頭說道:“確切地說,這件事情,想要讓你們兩個去做。”

“啊?”柳以沫一呆,太子也摸不著頭腦,兩個人一起看著女皇。女皇才說道:“這件事,事關雍州。”

柳以沫聽到“雍州”兩字,心頭咯噔一聲,她回京這麽多天,發生了這麽多事,女皇皇上終於有了決斷了。想到這裏,不由地渾身血湧,心頭浮起一股奇異的感覺。

隻是柳以沫覺得古怪的是,女皇居然要自己跟太子一起去辦雍州的那件事。

太子是何許人也?萬金之軀,怎麽可以出外經受風險,更何況,雍州的事情何其險惡,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柳以沫感覺自己在出汗。

相比較柳以沫的深思熟慮,太子表現的卻不一樣,太子養在深宮,從來不曾外出過,聽女皇說要將自己外派,而且是處理這樣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他早就高興的千恩萬謝了。

柳以沫卻知道這一行完全不是遊山玩水,搞不好還會丟掉小命。女皇卻一派風輕雲淡,似乎很看好他們兩個的組合,說道:“太子閱曆甚少,沫兒你當縣官許久,經驗比太子要多,太子有什麽不懂的地方,你可要指導一些。”

柳以沫愁眉苦臉,隻希望女皇能再給自己一個搭檔,不需要上天入地一樣神勇,起碼不要像是太子這麽小白,帶著太子,就算他不去惹事,以他這種顯赫的身份,也很容易招惹一些不法之徒的眼光啊。

然而同時,柳以沫卻又明白女皇的意思:太子將來要繼承皇位,不能總是如此的不知世事,太子很聰明,唯一的缺點就是缺乏曆練,這一趟雍州之行,是難得的機會,雖然很是凶險,但是卻能讓太子親身感受這種世態波動的詭譎,對他的心智成長很有好處。

以柳以沫的聰明,自然會理解女皇陛下的苦心。但是,柳以沫卻沒有想到,女皇之所以這麽做,除了要讓太子多一些曆練之外,還有另一個目的。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柳以沫畢竟是女皇的親生女兒,女皇天生寡情,但是對柳以沫卻仍舊很是疼愛關懷,以前借口種種,傳她入宮來敘話,現在事情幾乎已經是挑明了,女皇怕柳以沫日後會為了避免尷尬對她不見,又想讓柳以沫留在自己的身邊,外加上這幾日,關於太子跟柳以沫的事,宮廷內外傳播的沸沸揚揚的,女皇想了幾日,心頭一動,便想要順水推舟,若是讓柳以沫嫁給太子,便是太子妃,也是將來的皇後,從此便在宮內,也能母女時常相見,以慰相思,何況柳以沫是她的女兒,女皇對柳以沫的才智有足夠的信任,知道柳以沫若是嫁給太子,必定會輔佐太子,成為一代明君。

可是看柳以沫的表現,倒好像不是很願意嫁給太子似的。柳以沫是女皇的女兒,女皇自然知道她的個性如何,若是一味的逼迫,恐怕會適得其反,因此借口雍州之事,讓太子跟柳以沫一起行事,這一對人兒,說不定會因為共同經曆此事而……

女皇含笑看看太子,又看看柳以沫。太子顯然對柳以沫很有好感,一直在對她說話,柳以沫皺著眉,卻不敢不搭腔,兩個人一時到也十分熱絡的樣子,女皇暢想未來,若是柳以沫真的成為太子妃的話……臉上的笑意更濃。

翌日,女皇陛下頒布旨意:奉尚書大人柳下揮為八府巡按,輔佐太子,奉旨出境巡查官府縣衙,天下諸侯,若是有徇私枉法意圖不軌者,八府巡按手中尚方寶劍,先斬後奏。

而柳以沫,自然沒有大張旗鼓的宣揚,隻是跟隨著搖身一變成了八府巡按的柳下揮一起悄悄地擇日出京了。

一場新的風雨,自山的那頭迅速聚集而來。

就在柳以沫一行人出京之後,從京城的門口,一道纖長的身影,騎馬迅速飛奔而出,沿著柳以沫一行人消失的方向直追而去。風揚起,將此人遮麵的黑紗揚起,青絲招搖,紅唇白膚,鼻直唇薄,若隱若現竟是張的傾國傾城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