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說不呢?”柳以沫終於開口,冷冽而倔強,她緩緩轉過身來,“你以為你是誰?有什麽資格對我指手劃腳?知不知道你讓我很討厭!”每次看到他,她總是忍不住寒毛直豎,她搞不懂這死人妖為什麽總是陰魂不散,她摸不清他的想法,也無從知道他的目的。

“知道。”終於聽她說了一句真心話,飄飄不怒反笑,“你還會一直討厭下去的,隻要你在這裏的一天。”

“你想怎樣?”柳以沫盯著他閑適的背影,感覺手腳被縛住,往日的優勢難以發揮。畢竟,他手中還掌握著足夠讓自己丟掉烏紗帽的把柄。

“我之前就警告過你,別在言飛身上打主意,可是你沒聽。”飄飄轉身,換上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這樣讓我為難……”手按在書案上,他的身體前傾著kao近她,“也讓我很失望。“

柳以沫垂了眼皮,轉過臉看向別處,“這是最後一次,我不會再利用他。”她的口吻很淡,可這句話卻是出自真心。

不過可惜,她的心飄飄也同樣無法參透。

“要我怎麽信你?你有前科了。”沒料到她這麽快就承認,他愣了一下,皺眉不知道她葫蘆裏賣了什麽藥。

“愛信不信,隨你的便。”懶得再跟他強調什麽,柳以沫一屁股重新坐回椅子上,最近不知道為什麽,總是一遍遍夢見過去,好似嫌她還不夠混亂。

兀自呆了一會兒,將腦中混亂的思緒整理好,把不該記起的過往拋卻,柳以沫逐漸回過神來。

飄飄仍是鎖著眉,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還能再次相信她嗎?可是就算不相信她,逼得她下了台,上麵再派來新任知縣,不但一切又要重頭開始,同時也不能保證下派的會是什麽樣的貨色。

“大人,堯公子醒過來了,伍師爺讓我來叫你過去。”正在兩人沉默著的時候,豔紅小跑著進來。

“哦?醒了?他現在怎麽樣?”柳以沫從椅子上一下竄起來,驚動正思考問題的飄飄,惹得他眉頭鎖得更緊了。

“他……”豔紅看著柳以沫,臉色有些怪異,吞吞吐吐了一會兒,“不怎麽好,你去了就知道了……”

被她吞吐的語氣搞得有些心慌,柳以沫也不多話,直接繞過書案就衝出書房。

“喂!”飄飄瞪著她的背影,很是不屑她這樣慌張。

一轉身,細長眉眼中波光流轉,他笑盈盈的看著呆住的豔紅,“言飛他怎麽了?能說具體一些麽?”

臉色迅速浮現兩抹嫣紅,豔紅在他的目光下羞怯的底下頭,“呃,堯公子他好像傻了,連塗管家也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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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無所有的感覺是怎樣的?此時的畢言飛不會去思考這個問題,卻被這個問題煎熬著。他鎖緊了眉,努力將身體往床角縮去,恨不能縮回一個屬於自己的世界,不要麵對著滿屋子的陌生。

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看幾個陌生的人交頭接耳,這個想法讓他突然心慌起來,一無所有,空白的記憶讓他的思緒連一個可以依kao的支點也沒有。可是,短暫的不安後他又迅速的鎮定,仿佛這種狀況他早已經適應。

塗管家躬身站在離床不遠的地方,長眉掩不住眼裏的擔憂,卻又不敢上前,怕驚擾了他。剛才他在說服王老族長,遣開了衙門外聚集的人群後,便著急的進來探望。

因為他在衙門外的時候,看到有個小丫頭領了大夫匆匆進了衙門內,他猜想多半是公子出了什麽事。果然,他沒有猜錯。

“夏老弟,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塗管家沒有作聲,一旁的伍四三卻按耐不住心裏的驚詫,開口問道。

他口中的夏老弟是一個年紀與他差不多大小的老者,是洛水縣裏公認的名醫。他緩緩收拾著藥箱,聽到伍四三這麽問,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抬頭往塗管家的方向看了看。

“如老弟所見,我家公子好像連老朽也不記得了。”塗管家知道今日的事已經瞞不過,隻得苦笑著如實告之。

“那是怎麽回事?堯公子怎麽會無故突然暈倒,醒來又什麽都不記得呢?”伍四三感覺一切太不可思議,他的想象力真是不夠用。

房內不知何時除了夏大夫和畢言飛,隻剩伍四三和塗管家二人,連嬌花也被差遣得遠遠的,隻能隔著院子裏的花木,伸長脖子往裏望。

“實話和老弟說了吧,我家公子並不是無故暈倒,乃是因為他頭部舊疾重新發作,所以才會什麽也不記得。”塗管家歎氣,“此事事關我家公子聲譽,在安置好一切之前,老朽請求伍老弟不要將此事張揚出去……”說完竟雙膝一曲,就要下拜。

伍四三聞言雖然驚詫萬分,卻也自知受不起他的跪拜,連忙伸手將他扶起,“使不得,這……罷了,塗老哥要我閉嘴,我便隻當不知道這件事,定不會說出去就是了!”

“老朽替我家公子多謝兩位老弟。”塗管家起身,往日慈祥的臉上卻也浮出無限惆悵。

“塗管家無需謝我,細數咱們縣城,誰家沒受過畢家的恩惠?現在老朽也隻是略盡綿薄之力罷了”,夏大夫也是一陣歎息,“老朽學藝不精,堯公子的病,老朽實在無能為力……”

“現在怎麽樣了?”三人話音剛落,就見柳以沫風風火火的衝進來,跨進門檻才看見伍四三等人,連忙停下步子,一麵氣喘籲籲,一麵努力讓臉上擠出笑容。

“草民見過知縣大人。”雖然心中擔憂,但塗管家仍不忘拱手行禮。這個女知縣的名頭他聽人提起過很多次,除了畢言飛,幾乎沒人說過她的半句好話。

因為知道謠言不可信,他也沒有因此對她生出什麽不好的印象,隻是這次她私下誆畢言飛送匾,引來王老族長舊事重提,也是這次畢言飛昏倒的重要因素。

塗管家撫了一下長眉,目中威嚴之色暗顯:年輕人總是不懂得要隱藏鋒芒,這樣下去,總有天她會吃虧的,就如同當初的公子一般。

“畢宅塗管家?”柳以沫認出他就是先前和飄飄一起出現的老者,連忙回禮,“本縣敬仰已久,果然聞名不如見麵……”馬屁的話還沒說完,抬頭卻見塗管家神色不對。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柳以沫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同樣張開著雙臂,帶著異樣的激動,俯身將她緊緊抱住。

“柳姐姐……”畢言飛輕軟的聲音夾雜著濃濃的鼻音在她耳邊回響,“我好像隻記得你一個人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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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在十二點前發上來……

呃,好像還是過了幾分鍾_※l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