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房內瑞香嫋嫋,紅燭高燒。

隨處可見的大紅喜字,紅通通的幔帳和窗簾地毯,將人的視線染成一片紅色。

房門外有四個身著吉服的小廝在聽候著,而房裏卻隻有林靜航一人。

這位大少爺此時已是換下喜服和頭冠,著身尋常的白色舊絲衣。

手裏捏著卷書冊,臥於窗下竹榻之上,半眯著眼看著。

無論是小廝通報,還是薑鳳進來,都眼皮未抬一下。

在外頭伺候的小廝聽不到裏頭的動靜,對望一眼,都把頭低下。

沒想到成親這麽大的事,也沒讓公子這孤僻的性情給改了些。

若總是這麽著,就算新夫人出身尋常,脾氣看著也隨和,怕是夫妻關係未必能有多好,更何況還有側夫碧泉呢。

薑鳳倒是不以為忤。

林靜航要是一臉嬌羞地迎上來她反算是受了驚嚇呢。

薑鳳的目光在房中巡視了一圈兒。

此時屋內無人,林公子又視她如無物,正好落得自在。

果然是大富之家,這屋裏布置得真是花團錦簇,溫香富貴。

從內室到外室,處處供花設瓶,靠牆一溜多寶架上擺著各種盆景器物,牆上掛著琴劍,桌上還放著玉石雲母小插屏,當真是各種講究,一件件看下來,怎麽也能混過大半天去。

就算薑鳳對古董所知甚少,也知皆是價值不菲,怕是其中的一小件都值得自己工作個一整年。

內室最頭裏處,擺著張跟小屋子似的楠木千工床。

薑鳳忍了半天,才沒有跟隻土包子似的上手轉圈摸上一陣。

這東西可是價值千金,若是在現代,自己有上這麽一張床,那身價都可以在某都三環買好幾套上百平的房了。

薑鳳坐在床邊,這床的裏外都鋪了厚厚的絲綿,倒是軟和的很。

裏外兩重幔帳,最外層的幔帳是不透光的絲絨,在燭光照耀下,還閃著點點瑩光,細看卻是盤著串珠繡,一粒粒細小的白珍珠盤成團花圖樣,浣花國沒有義烏小商批,這些肯定不是塑料玻璃的,就算一兩粒小珍珠不甚值錢,這麽幾千上萬的做成精美紋飾,那價值……

薑鳳心裏暗暗咋舌,難怪,姚慈心處心積慮地要娶林公子。

誰特麽不想跟土豪做朋友啊!

薑鳳坐在梳妝台前,自己把頭上手上戴的,都給擼了下來。

因知道這屋子的格局,裏間有個小暗房,是可以沐浴的,自己便走進去,果然看到盛滿了熱水的浴桶等物,旁邊還擺好了要換的衣物。

薑鳳草草沐浴完,擦試著頭發走出來,見林靜航仍然專注地看著手裏的書,不由得微微**了下嘴角。

唉,老紙兩世為人,好容易成功地結一次婚,頭回過洞房夜,就碰上個冷淡無比的新郎倌,略有些傷自尊啊!

薑鳳坐在**的外側處,手裏拿著把象牙梳,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長發,目光卻是欣賞著**幔帳和床內擋板上精美的雕刻畫,這就消磨了好一會兒工夫,而林靜航仍然姿勢未變。

大約夜裏林公子就是要在那榻上歇了吧?

這意思是要搞掛名那一套麽?

可某人不是說要給他家生個繼承人麽?

薑鳳雖然不解,但也知林公子此人現下脾氣怪異得很,就不費心去琢磨了。

這一整天折騰下來,累得很,等頭發已是八成幹,也不理林公子如何,自己放了幔帳,進床內躺下,閉目入睡。

將將睡著,卻覺得呼吸困難,身子沉重,如同被重物壓著似的,一睜眼,卻見黑暗中,果然一具身軀正壓著自己,身上的睡衣卻是堆在旁邊。

氣息灼熱,一陣陣吹拂在脖頸處。

兩隻帶手掌,帶著熱意四處撩撥,讓薑鳳隻覺得身體內也似有簇簇火苗,自內焚燒。

這什麽情況?

這是表示不用言語交流,直奔主題麽?

薑鳳有些不悅,伸手就要推開。

手才接觸到那人,隻覺得入手真如上好的絲綢般光滑柔順,倒是令薑鳳汗了一下,神啊,男人生成這樣的體質,還讓不讓女人活了?

這般一猶豫,薑鳳的兩手就被緊緊握住,壓到了頭頂。

薑鳳雖是過來人,但經驗不過是三兩次,最近的那次還是在**香的作用下,神智不清,稀裏糊塗地就跟林公子有了一夜,隻留下個放浪*夢的大體印象。

如今睡意全消,意識清醒,薑鳳卻覺得有些難熬,早知如此,還不如多喝兩杯,半醉半睡,稀裏糊塗地也就過去了。

這種感覺,倒有些像最初跟王將軍也就是英平樂那回,雖然並不算沒有享受到,但終究是隔著一層。

原來,喜歡與否,身體跟心一樣,是不會騙人的。

薑鳳咬著下唇,免得自己忍不住發出令人羞惱的吟聲,陣陣酥麻,火苗電竄,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極致過後,這才鬆了口大氣。

兩手不知何時被放開來,薑鳳又待推開某人,卻覺得身體一輕,某人已經自動翻身而去。

薑鳳吸了口氣,手上隨意在床邊抓了條絲綢被單,將自己裹了,滾進大床的最裏。

得虧這千工床寬闊無比,足以躺得下十個八個人。

此時二人間,怕沒有兩米的距離?

一覺睡醒,薑鳳睜開眼的時候,**就隻剩下自己一個了。

大大的千工床內自成空間,自帳子處透出微微的光亮。另一邊平平整整,根本不似有人睡過的痕跡。

薑鳳望著那空白的地兒,抓了抓頭發。

若不是身體還留有印記,都快以為是昨夜又做*夢了。

沐浴梳洗過後,有小廝望月過來通知薑鳳,到了給老夫人端茶見禮的時候了。

這浣花國的風俗是新婚夫妻給妻主的父母端茶見禮的,不過薑鳳是孤身帶著孩子到的棲鳳城,而且又是上門的妻主,雖然不用改姓,但就要把夫郎的父母當成自己的了。

林老夫人是在正廳裏見的薑鳳。

如今林公子成了親,府裏的稱呼便都開始改了,管薑鳳稱為夫人,林夫人升級為了老夫人,林公子稱為大爺,自然碧泉就是二爺了。

薑鳳過去的時候林靜航已經到了,正坐在林老夫人下首,身姿筆直,眼簾下垂,回著林老夫人的話,也不甚熱絡,隻聽得應了幾聲是。

見薑鳳過來,林老夫人停下說話,目光投射在薑鳳身上。

薑鳳今天穿的一身,也是自華裳閣買回來的成衣,是正式的小禮服樣式,柔軟舒展的衣料貼合著身線,領口袖口處都繡著銀錢牡丹花的圖樣,腰身上兩掌長的寬腰封,更顯得腰細胸挺,臀線圓潤,雙腿修長,三層的裙擺,猶如牡丹盛開,頭上烏雲輕籠,兩隻圓頂金簪壓發,斜插一朵酒杯大小的玉葉芙蓉。

也不知是衣裝襯人,還是人襯衣裝。

即使是未施脂粉,即使以林老夫人今日的婆婆心態,也覺得在外表上,這位兒媳真是比之姚慈心半點不差。

而且林老夫人那銳利的眼神,還發現薑鳳胸口處,玉白膚色上一點淡紅色痕跡,身為過來人的她,自然知道那是什麽,那臉色也就和顏悅色了許多。

看著下人們已經把用具都準備好了,有小廝在地上放了兩個蒲團。

不過看林老夫人的駕勢,似乎還在等著誰,薑鳳正疑惑間,就聽見自家兒子那清亮軟軟的小嗓音遠遠地傳過來。

“二爹爹,一會兒就能看見我娘親了麽?”

“嗯,是呢,還要一道拜見老夫人呢。”

“老夫人?是不是給越越一塊玉的婆婆呀?”

“是啊。”

聽著這對話,薑鳳才知道,原來今天倒是要一道拜見長輩的。

她不知道碧泉的身世,心裏覺得有些怪異。

這林老夫人,似乎對碧泉格外地寬容啊。

不過越越這娃的嘴可真夠甜的,這都不用自己教,就叫上二爹爹了。

聽到小家夥對碧泉的稱呼,林老夫人不由地瞥了自己兒子一眼,見林靜航麵無表情狀,不由得歎了口氣。

說話間碧泉領著越越進了廳裏,越越一看見薑鳳就撲了過來,“娘親!”

薑鳳彎下腰,抱了抱小家夥,見越越氣色還不錯,就知道昨夜並沒有哭鬧,看來碧泉帶孩子倒真是有一套。

再看碧泉,一身寶藍色的緞袍禮服也很是精神,且正朝自己望過來,四目相視,碧泉眼裏盡帶笑意,“阿鳳放心,越越昨天很乖。”

人都到齊,這敬茶禮便開始。

先是薑鳳跟林靜航兩個人端著茶敬給老夫人。

薑鳳敬茶的時候腦子裏還閃現過宅鬥文裏的情節,什麽舉半天就是不接,訓斥到茶冷啊,什麽佯裝接茶卻潑一身啊。

不過事實證明是女尊國跟男尊國是有很大差距的。

老夫人很快地就接了茶,並且給了薑鳳一個紅包,薑鳳捏著輕飄飄的,想著莫非是銀票?

後來一想不對,浣花國還沒有銀票的出現呢。

不過仍是謝過了老夫人的賞賜。

碧泉和越越一起給老夫人磕的頭,老夫人也各有賞賜。

薑鳳看得有些不解,心想大約老夫人這是承認了這兩人在林府裏的主人地位?

接著林夫人身邊的一個老嬤嬤看著碧泉道,“二爺也該給大爺敬個茶才是。”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