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再疼再酸,薑鳳也得咬牙挺著,這稍微一放鬆,自己兩人的小命可就交待在這裏了。

而在塔樓的腳下,眼看著那整個都燃燒起來的衝車仿佛一個渾身冒火的巨大怪獸,漸漸向著寨門逼近,速度雖不算快,但每接近一分,眾人的心就提起一分。

最算這寨門是鐵製的,周圍都是厚厚的石牆,但誰也不知道在這樣的衝車麵前,能頂住多長時間?

而那燃燒著的怪獸低下的人終於藏身不住,從下頭鑽了出來,都不用塔上的人用箭射,自己就步伐不穩的紛紛倒在了地上。

這真是極好的!

薑鳳忙裏偷空地衝著林靜航喊了聲,“靜航你這個法子果然也管用了。自從知道北蠻人在造衝車等攻城武器時,薑家寨人就在苦思應對這策,而林靜航想出的這一招加強版的燃燒油彈倒真的見了奇效。

原來些扔出去的油彈原本裏頭不過是裹著煤油等易燃燒之物,林靜航又尋了兩位大夫,往往裏頭加了大量的毒粉,隻要一燃燒就變成可以致人昏厥甚至死亡的毒霧。這些人就算是躲在衝車之下,避得過火燒和箭射,又怎能想到還要屏住呼吸?

莫說他們這些衝在最前的,就是那些在後掩護射箭的,位置略微靠前,也有中了招的。

打前鋒的兩百人加一輛衝車,全滅!

而塔樓上的守衛者們,隻傷了幾十個,死者一人。

那原本是誌得意滿的北蠻將軍此時的臉長長地拉了下去,陰沉似霾。

眼珠轉得幾轉,便朝著自己身側的手下吼叫了幾句。

趁著這個空隙,薑家寨這方,則趕緊把受了箭傷的人扶下塔樓,另外再換一撥人上來。同時送上來的,還有數十箱備用的燃燒油彈和弓箭。

雖然北蠻人初戰失利,但後頭的大部隊還未動呢。

趙大蘭是第二撥被換上來的,她的個頭高,眼力也好,瞧著底下那著火的衝車已經燃得差不多隻餘下個焦黑的架子,就不由得直呲牙,好家夥,這要是讓他們多推過來幾輛,把寨門撞開,那自己這些人還有跑啊?

“咦,那是,……**他北蠻人祖宗,這些禽獸不如的東西!”

北蠻人隊伍後方,出現了一群衣衫襤褸的百姓,男女老少都有,人數約有上百,個個麵目麻木,眼神呆滯,披頭散發,身上帶著沉沉的死氣,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比起平和時代的叫花子都頗有不如。

他們被用一根長索拴著,如同一串待屠的羔羊,向著薑家寨走過來,身後是拿著長刀嗬斥驅趕的北蠻人。

“無恥!無恥!”

“這些狗狼養的畜生!”

此時塔樓上的怒罵紛紛而起,瞧見了這一幕的眾人都是憤怒眼紅。

薑鳳立時就明白了北蠻人的目的。

這是想先用浣花國人來當炮灰啊!

無論這些浣花國人能不能攻到薑家寨大門下頭,至少他們出現在這裏,一是能耗費這邊準備的武器,二是同根同族的百姓在薑家寨門前流血犧牲的話,也能在氣勢上嚇倒塔樓上的守衛者。

這一日,是薑家寨裏許多人都不願意想起的恐怖血腥。

也間接造就了日後好幾位在戰場上出手狠辣作風果決的將領,同時也刷新了薑家原始班底對北蠻乃至整個北方異族的厭惡痛恨程度。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在薑鳳的感覺裏,時間好似過得格外的漫長。

然而太陽還高掛在天上,光天化日之下,血氣和煙塵共同彌漫。

不管是塔樓上頭還是寨門前,都有倒下的屍身,而寨子大門前的屍首,幾乎填去了半個護城河的大坑。

但北蠻人還在不停的湧上來。

塔樓上的防衛反擊已經越來越弱了。

薑鳳臉上濕濕的,已分不清是流的汗水還是血水,胸口悶痛,口中腥鹹,大約是被方才飛到塔樓上的那塊落石給震傷了。

而她拚命護著的林靜航,渾身如同被水裏撈起來的一般,一雙桃花目中赤紅似血,麵帶血汙,動作如同機器一般,上弦,射擊,已經記不得自己發過多少支箭了,

塔樓上的人換過了數撥,傷亡得此時已經無人可換,於是大家都帶著傷拚盡最後一絲力量。

那鐵製的足有數寸厚的大門已經被撞得變形,門口已經有牆磚開始斷裂。

這個將薑家寨安然守護著的小小的城堡,即將塌陷……

當那鐵製的大門發出最後一聲巨烈的悲鳴時,所有薑家寨的人心底都是一陣徹底的心涼。

還是,被攻破了!

眼下寨子裏,還能動手的不過百人,而北蠻人卻仍然至少有兩三千!

林靜航麵上神情未變,卻是終於停下手來,一手就拉住了薑鳳的胳膊,此時城頭上已經少有箭矢,就算是北蠻人,也把他們帶著的箭都射完了!

四目相視,彼此都不是什麽可觀的模樣,反而是狼狽不堪。

“我們下去!”

隻要北蠻人一從那個大門湧入,在這個塔樓上的人反而被困在此,隻有被圍殺的份。

薑鳳重重地點點頭,心裏一片平靜。

幸好,孩子們,和受傷的碧泉,會有三個心腹侍衛們負責給他們喝下昏睡的藥,再帶著他們逃進深山。

他們會逃過這些魔鬼的毒手的吧?

薑鳳空著的那隻手,緊緊地握著一把半長的刀。

當生死危險真的降臨的時候,恐懼也就不再成為恐懼。

寧願死掉,也不願意給這種毫無人性可言的北蠻人做奴隸!

第一個北蠻人手舞鋼刀衝進薑家寨的大門,嘴裏還發出類似野獸般的嗷嗷叫聲。

身後是源源不斷的北蠻大軍。

這一役,北蠻人也勝得極為艱難,至少折損了近半的兵力!

至此時,北蠻人真正在中原的兵力,除了還在浣花城護衛右賢王的五百人,大約也就剩下這兩千來號了。

在這個小小的薑家寨,他們折損的人比打下京城時還多!

北蠻軍官帶著人朝裏衝的時候不心裏已經打聽了主意,要將這個膽敢反抗的寨子殺得雞犬不留,當然了,大夫除外!

忽然,一陣雷聲轟隆隆地響起……

天色仍然晴朗啊?

心懷疑慮地北蠻軍官不自覺地朝前後左右看過去,不由麵色陡然大變。

這哪裏是什麽雷聲,分明是不知有多少的鐵騎疾馳而來,勢如奔雷,愈來愈響……

先頭即使北蠻人幾乎全員出動也比不上這聲音的氣勢磅礴威武,隱含著蕭蕭肅殺之氣。

不少正朝前進攻的北蠻人回頭而望,但見鐵騎金甲,倏忽馳騁而來。

當先不過十來騎人馬,一名身著錦衣手持漆黑長劍的將軍,更是速度驚人,轉眼間已經跟北蠻軍的後隊接觸。

手起劍落,如砍瓜切菜般,動作迅猛利索,好似全身都長滿了眼睛,每一塊肌肉骨骼都是北蠻人的克星,完全摸清了他們的三招兩式,一劍既出,便是見血封喉!

而跟隨在他左右的人馬,亦是驚人的淩厲勇猛,護衛在那將軍的兩翼,亦是擋者無不披靡。

“金甲軍!!”

“啊,金甲軍!”

大約那些普通的沒有官職在身的北蠻士兵,唯一的會說的一句中原話,也是他們北蠻人的夢魘,那便是金甲軍了。

如果說這些北蠻軍敢在浣花國作威作福,自覺得打遍天下無敵手的話,那在金甲軍麵前,就是最為驍勇的老將也要忍不住靈魂發抖……

北蠻人好像海浪一樣朝兩邊潰逃分散,甚至那將軍還沒有衝過來,北蠻人就已經早早的分散開來,拚了老命地朝能逃的地方逃。

北蠻軍官睜大了眼睛,驚駭得如同銅鈴,那一瞬間,他的頭腦都是木的。

逃走,快,快逃走!

可是朝哪兒逃?

這條山道是雖然不算狹窄,足以容納兩輛中型馬車並排而過,但一時之間擠滿了北蠻人,眼睜睜地瞧著收割他們殘命的金甲軍帶著凜凜殺氣而來,他們隻能朝兩邊踩踏,慘叫聲驚呼聲不絕於耳,更有直接抱著頭就滾下數十丈的山坡的。

北蠻軍官才反應過來,就要朝一邊閃躲,卻見那馬上金光殘影,寒氣撲麵。

當他再看到自己的時,已經是頭顱滾落草地,回望著自己仍然騎在馬上的身體。

塔樓上,正準備以死相拚的薑鳳和林靜航也不由得看呆了。

這,這是哪裏來的援兵?

待得聽北蠻人喊出了金甲軍時,兩個人不由得都都鬆了一口氣,緊緊相擁著。

塔樓上看得分明的的眾人,不由得發出陣陣歡呼聲,仿佛一下子每人都吃了粒神奇大力丸。

而那第一個衝進薑家寨的北蠻兵早就被砍倒在地。

“金甲軍來了!太好了,金甲軍來了,咱們薑家寨保住了!”

“快,大家夥加把勁兒,把這幾個北蠻人幹掉,迎接金甲軍去!”

跟著衝進薑家寨的北蠻人聽得金甲軍這三個字,便好似囂張的氣焰一下子被狠狠地戳破了般,頓時從凶神惡煞變成了喪家之犬,落得了人人喊打的境地。

裏外夾攻,餘下的這些北蠻軍很快的便潰不成軍,逃得逃,死得死,還有一部分人幹脆就扔下武器做了俘虜。

那金甲將軍一馬當先,立在薑家寨門前的護城河前,鳳目如劍,直朝塔樓上射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