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株小花樹雖然個頭隻有一人高,但樹幹粗壯,也有碗口粗細了。

岩叔這輕飄飄的一掌,那小花樹就應聲而倒,斷麵如切,可見力道之剛猛。

就算是憤怒中的碧泉,也不得不在心內承認,方才岩叔偷襲的一掌,不過用了一兩成的力氣。

碧泉眼中的憤怒稍稍熄了幾分,但仍是質問道,‘難道岩叔還想用盡全力謀害我薑家寨之主不成?‘

他這麽一喝,別院裏伺候的下人們便都圍攏過來。

瞧著岩叔的目光都有些不善。

這老頭子雖也是金甲軍的,但來到薑家寨做客,被奉為上賓,連三位正經主子都不舍得用的好東西都拿了出來招待,而且前些天才往往棲鳳城送了一批軍糧,這老頭子居然在家門口襲擊寨主,這不是明擺著不把薑家寨的人當回事麽?

而正在外院用飯的幾十個金甲軍士兵也得了少將軍回去的消息,放下那還未吃幹淨的飯菜好酒就朝外趕過來了。

其實心裏還遺憾無比,那桌上還剩著半盤子青菜,幾個魚頭和魚尾沒來得及啃幹淨,如臉盆大的湯盆裏還餘下了一個底兒的湯呢啊……

這些人此時也正好走到了院門口,看見兩方對峙,雖然不知情由,但還是迅速地站到了岩叔的一方,麵帶警戒。

這在薑家別院的門口處,兩方人就對上了。

薑鳳不由得大感頭痛。

唉,這叫什麽事兒啊。

真是討好人沒討著,反而落得個不是啊。

“岩叔,這回也算是第二次見麵了,過了這麽多年,想來你遠在邊關,我又在棲鳳城,可謂是井水不犯河水,應該不會有什麽地方得罪你老的吧?怎麽就……無情無義了啊?”

唉,都說處於更年期的歐巴桑可怕,這處於更年期的歐吉桑特麽的更可怕啊!

岩叔脖子上青筋直冒,雙目瞪著薑鳳,似乎如果視線能殺人的話,他就要將薑鳳斬個七八段的一般。

“你,你還敢說!你……”

話到嘴邊,他忽然就卡住了,指著薑鳳的手指放了下來,左右看看身邊那些金甲兵,沒好氣地吼道,“這邊沒你們的事兒,瞎湊什麽熱鬧?你們還不趕緊去尋少將軍!”

原本無條件地站在岩叔一邊的兵哥哥們登時傻了。

話說,岩叔他老人家這是唱的哪台戲啊?

在岩叔怒意高昂的瞪視下,摸不清頭腦的兵哥哥們一步三回頭地出了門,走時倒也客氣地向著薑家寨眾人行了軍禮,表示了下對這一頓美食招待的謝意。

反正,一碼是一碼麽……

薑鳳跟碧泉也是納悶不已。

不過碧泉心思細膩,見岩叔將金甲軍都支開,便猜到他是有些話不想讓更多的人聽見,便一揮手,也撤去了眾多的已方人手。

“岩叔有話不妨說清楚。”

說這句話的卻是林靜航,這邊出了麻煩,自然早就人跑去報告了林大爺,林大爺雖然仍在氣頭上,但這事可是非同小可,自然也沒空生閑氣,便急速趕了過來。

薑家寨三位主人,大約也就是林靜航跟這位岩叔接觸的時間稍長一些。

因著共同當監工,用武力令那些北蠻人老老實實地做活一事,二人倒也熟悉了不少。

岩叔眼光瞧著這三人,不由得露出微微冷笑。

哼,這一家三人,倒是都到的齊全。

“說就說,不過這裏人多眼雜,得換個沒人的地方!”

說完,雙手抱臂,氣哼哼地橫了薑鳳一眼。

碧泉有些無奈地看了眼薑鳳,“不如去花園裏的小亭處吧。”

那小花園裏的小亭,離這大門口不過上百步的路,那小亭子四麵開闊,有無人在旁邊,一眼就能看到,是個談話的好地方。

岩叔想到自己方才去茅廁之前,在花園子裏閑逛時曾看到過一個小亭子,倒確實是個說事之處,便點了點頭。

四人來到那小亭之中。

薑鳳這一路走過來,心裏琢磨著這場無妄之災,心想,不知道是否還是當年自己跟狄世英那場無疾而終的情史有關。

艾瑪,那岩叔的黑麵似鐵,眼光如刀,瞪過來的神情,好像……

好像一個家有乖乖兒,偏偏讓壞女人給勾引走騙身騙心的憤怒家長啊!

不知道岩叔要說些什麽啊……

這一邊走,一邊心裏倒忐忑了起來。

“靜航,碧泉,你們不如到亭子外頭等著,想來岩叔也是有什麽話要單獨對我說的吧?”

一到了亭中,薑鳳便直覺地想把兩個老公給支走。

誰知道這岩叔滿嘴火藥的,會放出什麽破壞性強烈的炸彈來?

本來,這一天就因為喬霜的事情,鬧得大家都是不歡而散,若再給岩叔埋個地雷啥的,自己這家裏就莫想再有寧日了啊。

“阿鳳,我們還是在你身邊陪著吧。”

碧泉瞄一眼岩叔,神色是微微的不信任。

萬一這老頭又顛三倒四地發作了起來,傷了阿鳳可怎麽辦?

林靜航卻是自鼻內冷哼一聲,身子紋絲不動,擺明了就打算要一聽究竟的。

岩叔倒是跟林靜航的想法一致。

“哼,不用支開他們,也正好讓他們兩個,知道知道你這女人的真麵目!”

薑鳳不由得滿頭黑線,真麵目?

讓岩叔這麽一說,好似老紙還是什麽幕後腹黑的大boss似的,真夠扯的。

薑鳳無奈地道,“行,既然岩叔都沒意見,那就這樣吧。岩叔有什麽話,我洗耳恭聽。”

岩叔指著薑鳳吸了口氣,連珠炮般地問道,“你這村婦,當初可是跟我家少主定過親?有媒有聘有庚帖?”

林靜航跟碧泉分立在兩側,便不由自主地都朝中間的薑鳳看去。

薑鳳隻覺得四道目光都落在自己臉上,呃,好有份量的目光啊。

雖然那對於薑鳳而言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當著兩個老公的麵兒,還是渾身的不自在啊。

壓力好大!

“是啊,不過,後來就退親了。”

才定沒多久,狄世英兄弟兩個便都被捉進了大牢裏,再後來,便是狄世英破牢而出,進了深山。然後沒幾天,薑鳳在自己家門口撿到自己送給狄世英的信物楠木簪,這便知道狄世英這是表示退親之意。

因當時定親知道的人也就是隻有趙家和薑三姐一家,而在西平縣,知道的更是隻有趙家親友,所以狄世英兄弟的案子,一點都沒連累到薑鳳,而在草沱村知情的兩家,那更是守口如瓶了。

“哼,退親可有退親文書?”

岩叔眼一橫,嘴一撇,雙手攤開,一副不拿出證據來就不算數的模樣。

“呃,這個,這個倒是沒有……”

薑鳳心想,這死老頭,當初你非說老紙是那個英平樂派來的奸細的時候,怎麽不說曾經有訂過親而且沒有退親文書的事了?

“不過,當,當時情況特殊,狄世英他進了深山,而且之前送還了信物,後來,三年多,也沒有聯係,所以這親事,其實實際上是退了的。”

“信物?”

兩個老公也不知道是誰小聲的嘀咕了一句,薑鳳高度緊張中居然也沒聽出來。

“呸!”

那岩叔幾乎是跳了起來,罵到了薑鳳麵上。

“沒有退親文書,就全憑你一張嘴就想賴帳?還有,什麽三年多沒有聯係,四年前,是哪個死皮白賴地跑到山裏去找我家少主的?”

薑鳳直覺得那四道視線更帶了不明意味,薑鳳訕訕道,“唉,這不是想著也是訂過親的,有些淵源,怕你們在英平樂手下吃虧,就想去報個信什麽的。”

報信?

碧泉跟林靜航互相交換個眼神兒。

原來妻主和小將軍之間,還真有些說不清楚的事兒啊?

當初薑鳳跟林靜航成親,林家自然把薑鳳的事都查了個一清二楚。

什麽柳遷改嫁啊,薑鳳跟西平縣的狄獵戶訂親啊,後來出事了這親事就不了了之,而狄獵戶後來很有可能逃到了苦水關,身份居然是英將軍後人這些,林靜航是知道的。

當初不過是覺得這兩人也就是訂親而已,又沒什麽深厚的感情。

說不定,原本狄世英訂親就是個打掩護的幌子也未可知呢。

但瞧著今日韓小將軍的表現,和這位岩叔說的話,似乎他們兩個之間,還有些扯不開的故事?

難道,韓小將軍,也跟喬霜一樣的想法?

林靜航和碧泉的眼神都不由得變得凝重起來。

韓英和喬霜可不一樣。

喬霜雖然行蹤詭異,手段不少,但他的路數,好歹也是為二人所熟知的,而且喬霜手上並沒有多少可以倚仗的勢力,就算是進了這個家,也還不足為懼,可韓英卻是大大的不同了。

現今亂世,武力當道,韓英這身份,這份領兵的能耐,可謂是浣花國第一人。

這樣的強人,別說他是否願意進門當老三,就是他願意,怕是林靜航和碧泉當這個老大老二的也當不安生。

金甲軍那些英家部下能答應麽?

文人若是不爽了,也就是動動筆杆子,商人若是發怒了,也就是弄個商戰,可這些身經百戰的家夥若是被惹毛了……

這大爺二爺越想越是心驚,瞧著薑鳳的眼光便又多了幾分複雜。

明明不是什麽名門貴女,偏偏如何招得恁多桃花。

難怪當初薑鳳提議叫什麽桃花寨,果然是桃花債越欠越多,惹得苦主追上門來,卻要如何收場?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