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繁華,人聲鼎沸的京城街道上,溫暖燭火明亮,處處張燈結彩,大捧大捧的桔梗花懸掛在酒肆,茶坊,客棧等地方,街上的少男少女皆手持一大束桔梗花,燦爛笑容掛滿眉梢。 我這才想起今日是軒盟國一年一度的‘盂蘭節’,未婚男女皆會在今夜抱著大捧桔梗來街上尋找自己的另一半,如果碰上自己心儀的人,就送他(她)一支桔梗花,若恰好他(她)也對你有好感,他(她)就會將手中的一大束桔梗回贈;若是沒有感覺,對方也會禮貌地回贈一支桔梗,鼓勵你再接再厲,淡紫的小花,承載著滿滿祝福。

玩心頓起,拿了銀子買了兩大束桔梗花,然後塞了一束在洛梓軒懷裏,他隻寵溺地看著我笑。 故意與他拉開些距離,捧著大束桔梗花在人潮裏橫衝直撞,眼裏綴滿笑意,從未有過的輕鬆快樂,仿佛回到當年開滿粉紅杏花的山頭,漫天花雨中,我的笑容,一如以往的純真,清暖如梨花。

不經意回頭,看見許多妙齡女子含羞帶怯地將手中桔梗送給洛梓軒,他輕挑了眉,一副不耐的模樣,我在人群裏,看著他卻花枝亂顫地笑。 洛梓軒亦揚眉對我輕佻一笑,順手就接過一個綠衣羅裙女子手中的花,那女子頓時笑得眉眼彎彎,期待滿滿地看著他手中的桔梗。

看著他似要慢慢將手中的花送出,我立馬橫了他一眼。 他唇邊笑容卻逐漸擴大,手中動作仍沒有停止,勾魂桃花眼卻一直盯著我。 眼看花離那女子越來越近,我就快沉不住氣走過去時,一大把淡紫桔梗忽然出現在我麵前,一抬頭,就看見麵貌儒雅的男子靦腆地笑容。 唇角驀地劃拉開大朵燦爛的笑容。 我故作羞澀地接過他手中的桔梗,右手亦毫不遲疑地將懷中的桔梗遞了出去。 那男子一喜,伸出的手剛碰到,身子卻猛然被一大力往後扯開,看著洛梓軒臉黑黑地瞪了那男子一眼,我的笑容越發燦爛,迷離燈火下,卻是妖嬈如同美豔海棠。

“喂!你!”那男子不甘地瞪著洛梓軒。 洛梓軒卻長臂一撈,將我困在他的懷中,更用力地瞪回他,“喂什麽喂,下次再敢騷擾我地娘子,小心打得你滿地找牙!”

那男子來回看了我們兩眼,忽然明白了什麽,笑著對我點點頭走開了。 洛梓軒的臉色更臭。 惡狠狠地瞪住我,“下次再敢在你相公麵前勾引男人,我就好好‘伺候’你,讓你三天下不了床。 ”

“那麽我背著你勾引好了。 ”

“你敢。 ”懲罰似地咬了咬我地耳朵,直到我輕笑著告饒,他才笑容滿滿地放開。 薄唇卻又至耳垂一路流連到我的唇。 呢喃軟語在糾纏的唇齒間緩緩流出——

小沐兒,你是我的。

是的,我是你的。

猛然間!一簇簇絢爛的煙火在墨黑地天幕裏綻開,華麗的顏色瞬間漲滿天幕,五光十色的光線裏,我們臉上刻著的笑容,妖嬈如同夜晚盛開的繁盛優曇。

“把桔梗花給我。 ”

“不給!”

“小沐兒乖,那麽大捧你拿著也累,給我幫你拿著好不好?”

我歪著頭很認真地看著想了想,“你先給我。 ”他忙不迭地遞了過來。 然後伸著手。 眼巴巴地看著我手裏的另一束桔梗。 我踮著腳透過人流如織的大街看了看不遠處的元泰樓,然後笑容無辜地看著他。 “肚子餓了,我也走累了。 ”

洛梓軒好笑地捏了捏我地鼻尖,然後背轉身,略蹲下身子,側過頭對我妖嬈一笑,“上來。 ”

他的笑容,當真如同一樹繁花,芳華盡綻時的絕美光芒。

他的脊背,寬闊溫暖,我抱著兩捧桔梗埋首在他頸間,輕咬他的耳朵,“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

洛梓軒,這是我對你最堅定的誓言。

他微側首,桃花眼裏是煙花地璀璨,“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

小沐兒,這也是我對你最堅定的誓言。

元泰樓依舊繁華如初,我們坐在二樓包廂裏,點了一大桌子的菜,兩個人舉杯痛飲。 徳祿和四大侍衛皆守在門外。 飲得興起,我眨巴著眼看著洛梓軒,“上次迷迷糊糊的,沒有聽清你究竟唱的什麽。 ”

“紅豆。 ”他答得毫不扭捏,黑亮眼眸裏閃著妖冶的光,我亦笑,妖媚地朝他眨眨眼,“那麽,親愛的夫君,你願為妾身再唱一次麽?”

紅豆,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願君多采摘,此物最相思。

低沉的磁性嗓音,飽含深情,我忽然覺得眼眶酸澀,用力地眨眨眼,看著他清淺地笑,忽而,門外傳來一陣女子清靈的歌聲——

蒹葭蒼蒼,白lou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我的身子立時僵直,洛梓軒亦微皺了眉,喚了聲‘徳祿’,然我卻早先一步打開了門。 一樓地大堂上,一個穿著月白衣裳地女子哀怨纏綿的唱著,忽而抬頭,一雙沉靜地眼就這樣對上我。 抓著欄杆的手一緊,洛梓軒已走了過來,輕輕環住我,“我們回去了。 ”

我卻恍惚沒聽到,隻直直地盯著那月白女子,婉轉唱著蒹葭,依然易容為鸞青的梅香!她怎麽總是這樣陰魂不散!

洛梓軒忽將我的頭扳過來,眼眸裏便滿滿一個他,他說,“小沐兒,我們回家了。 ”

對視良久,他輕聲一歎,“小沐兒,都過去了,所有的一切都過去了。 ”

我張口欲言,大堂裏一個聲音卻突地搶先我——

“小妞兒唱得不錯,過來陪大爺我樂嗬樂嗬。 ”

我立馬轉過頭,看見一個肥頭大耳的猥瑣男人朝梅香走去,有人不滿的嘀咕幾句,就被他的幾個手下狠狠教訓了一頓。 他**笑著走近梅香,但她卻是半分表情未lou,依然婉轉淒惻的唱著,沉靜眼眸盯緊我。

洛梓軒劍眉微擰,青魄已準備出手,我卻笑容滿滿地阻止他,對洛梓軒道,“會有人救她的。 ”

果不其然,我們這邊半點動靜未lou,在那猥瑣男人的手伸向梅香時,憑空裏忽然飛來一把小巧的匕首,接著那男人握著手一陣殺豬似的叫喚,他的手下一邊護衛著他,一邊四處叫囂著砸桌摔椅。 元泰樓的掌櫃趕緊出來賠禮,然,樓下客人卻驟的一哄而散。 隻剩下梅香安然站在原地,微仰了頭,直直地看著我。

我朝她輕輕一笑,然後拉了洛梓軒的手,“我們回家吧。 ”

從樓上下來,梅香的視線皆是一路追隨,那群人見著如此不急不緩的我們,馬上認定剛才是我們出手,罵罵咧咧的抄了家夥衝過來。 洛梓軒眉一皺,四大侍衛的劍亦‘嘩’地一聲出了鞘。

“這位姑娘,不知可喜歡奴家這首曲子?”臨了門口,梅香忽地走到我們麵前,清淺笑著問道。

我握緊洛梓軒的手,笑答,“我從未真正喜愛過這首曲子,當年的吟唱,不過是因娘親的意思。 何況這世上多的是如同姑娘這樣可以將這首蒹葭唱得如此哀婉動人的人,彼此放了彼此,可不就是自由麽?船前喝酒,船尾漫讀,可是人生一大樂事,過去的就讓它過去,悠閑享受這些,不是美得很麽?”

也不等她再說什麽,拉了洛梓軒的手剛要離開,卻在這時,忽地聽到一道低迷的憂傷嗓音,“寥寥幾句就可抹煞掉那些過往麽?”

我沒敢轉回頭,卻感覺到身旁的洛梓軒驟然僵硬的身子,原先打鬥的人莫名停了下來,四大侍衛警戒滿滿地將我們圍在中間。 元泰樓忽然一片詭異的寂靜,半晌,忽而聽到一聲幽幽輕歎,原本蔓延在空氣裏的緊致感亦驟然消失,這時梅香看了看徳祿手中的大捧桔梗花,對我們笑道,“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

說完,向我們欠欠身,爾後退回大堂,寂靜的元泰樓不一會兒又響起她婉轉的歌聲。 我輕輕呼口氣,拉了洛梓軒出門。

回宮的路上,左思右想不得其解,不明白紀梓延明說要放彼此自由,卻又為何總讓梅香三番兩次的出現在我麵前,提醒我那些過往。 他自己亦不現身,不知到底想要做什麽,難道……是要準備去天牢救東方邪他們麽?

手一抖,我慌忙拉了洛梓軒的衣袖,“讓我見見阿萱姐姐,可以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