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的絞痛依然厲害,喂的藥也被盡數吐出,我滿頭大汗地滾來滾去,意識依舊模糊,隻痛苦喃喃地喚著‘阿香’。後來,有人突然扳住我的肩膀,死死地壓製著我的身體,唇上驟然一暖,隨後又是苦澀的藥汁滑入口腔,我難受地擰緊眉,牙關死死咬緊,然,有個靈活溫熱的東西卻一直努力地頂著牙齒,時間長久,絲毫沒有放棄,然而我的牙卻咬得有些酸酸,微鬆了縫隙,那藥汁便順勢滑下。

苦澀的味道充斥整個口腔,胃裏更是翻騰得難受,這時,有人在我耳邊輕聲哄道,“小沐兒乖,還喝一口便好。”他的嗓音輕柔如水,呼出的氣息縈繞在我耳邊,溫溫癢癢,我微乎其微地點頭,耳邊一聲如釋重負的輕笑,然後唇上又是一暖。

灌了兩口藥後,疼痛稍微解緩,我迷茫地睜開眼,洛梓軒笑容疲憊地摸摸我的額頭,“可好些了?”

心中充斥著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洛梓軒,近日對我過分關切的洛梓軒,他到底在打著什麽算盤?隻為讓我與他合作麽?視線裏滿滿一個他,邪美的輪廓,卻異常溫柔的笑容。

我微微點頭,他柔和地牽牽唇角,喚了聲‘繡言’。一旁的繡言忙遞了一碗湯藥給他,他接過來,拿著湯匙輕輕地攪拌著,邊對我道,“太醫說醒了後,還要吃些方有效。”

我的眉頭立時糾結,他笑,“不過一碗薏米粥,瞧把你嚇得。”

殿外有陽光淺淺地落一地光影,洛梓軒逆著光,淡金的絲線灑拖地剪影出他俊美的輪廓,唇邊淺淡笑意,純粹如水,果真應了刹那芳華的驚豔。

我看得入神,直到有溫熱的氣息噴射到臉上,才回醒過來。離得近,洛梓軒墨黑的眼睛璀璨發亮,我一愣,他卻邪氣地挑眉低聲道,“看愛妃這副如饑似渴的模樣,莫不似想著該怎樣將朕‘生吞活剝’吧?”不等我答話,又直起身,拿湯匙喂到我嘴邊,已恢複原先無邪的模樣。

這人……!我悶悶做氣,瞪了他一眼,賭氣似地搶過湯匙。垂著頭有一勺沒一勺地喝著,是以也沒瞧見洛梓軒埋在眉梢的陰霾。氣氛有瞬間的凝滯,我的腦袋裏忽然晃過剛才的夢境,阿香蒼白而扭曲的臉彌漫著詭異笑意,不一小會兒,那張臉緩緩變形著,最後竟糾結成一張清秀小臉。

梅香!

‘啪’地一聲,手中的碗碎裂一地,我的臉倏地變白。那日梁遲萱清洌的聲音仿佛繞過茫茫時空清晰地傳來——

“梅香梅薇!如我們一樣的雙生!”

我駭然地瞪大眼,四肢寒涼如冰。還要怎樣糾葛?!遲了十二年,這報應難道果真要來了麽?眼前倏地晃過大片殘破的影子。冰冷的風,淒豔的殘陽,慘白的小臉,大大的眼珠,直挺挺倒下的僵硬身子……

“阿香!阿香!……”我尖叫著抱住頭,身子蜷縮。淚水如瀑布般瞬間跌落,我的思緒全然淩亂,熟悉的夢魘淒厲地呼嘯而來。

原本平靜的梁沐宮驟然又是一團混亂,洛梓軒欲拉我的胳膊,卻被我尖利的指甲狠狠地抓出幾道血痕,太醫們趕緊圍上來,查看他的傷勢,洛梓軒皺眉,還欲過來拉我,那幫太醫卻慌忙勸阻,他斜眼看了看一副歇斯底裏摸樣的我,忽然也不再堅持。

繡言紅了眼圈,跪在床邊,隻哀哀地喚我。眼眸裏劃過太多東西,心疼的模樣。而此刻的我卻全然沒了理智,六歲時的夢魘太清晰,生生地撕裂開我多年的努力。那是我患難與共的妹妹,然,我卻為一己之私,害死了她,這麽些年,我拚命努力地說服自己當年是年紀小,不懂事,久而久之,自己也慢慢相信,就連當梁遲萱刻意提起時,我依然可以大聲打斷她,隻因為,那畫麵,年日太久遠,在我心底,它已破碎不堪。

然,想不到,隻因那淺淺一口藥,竟讓它們鮮豔複活!原來我所謂的破碎,不過是我自己刻意在遺忘,我隻單純的認為,隻要不想,它們便再活不過來。

腦袋越來越沉重,我的尖叫也越發淒厲,突然,肚子又翻滾地絞痛起來,喉嚨一陣腥甜,‘哇’地一聲,竟嘔出一口血來。眼前一陣發黑,身子一歪,便失了知覺。

間斷的,朦朧的,漆黑的,混亂的,無數個畫麵在腦海裏糾結。模糊地感覺到周圍有無數的人走來走去,卻安靜得沒了一絲聲音。就這樣昏昏沉沉地睡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人喂了粒東西,一路從喉嚨處滑下後,隻覺得清清涼涼,肚子也好受許多。緊皺的眉漸漸舒展,安心地入眠。

再醒來的時候,是深夜,鶴嘴香爐裏熏著安息香,繡言趴在我的床邊打著盹,昏黃的燭火顫光在她消瘦的臉上劃下一大片陰影。我撫著仍有些暈眩的頭坐起身來,輕微的響動驚醒了繡言,她疲憊地睜開眼,待看到我時,眼眸頓時變得晶亮,直高興地叫道,“娘娘!您真的醒了?!”

我笑著點頭,她慌忙拿了枕墊放在我身後,又仔仔細細地替我掖了掖被角,一邊忙活著,一邊道,“娘娘還有沒有覺著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喝杯水?肚子餓不餓?還是要沐浴?……”

“行了。”我打斷她的話,繡言的手僵了僵,我的唇角微彎,“本宮不過昏睡了半日,哪裏有那麽虛弱?”

“娘娘您可都昏迷三天了,哪裏是才半日光景。”繡言的眼圈驀地紅了,聲音帶著哭顫,秀眉微微緊了緊,我竟是昏迷了這麽久麽?

“湯藥一直喂不進,太醫們雖一直瞧著,卻也說不出個究竟。娘娘您不知道,皇上大發雷霆,要不是太後攔著,那些太醫隻怕都身首異處了。”

洛梓軒……我閉上眼,默了會,問,“後來呢?”

“多虧敏貴嬪送來的藥丸,給娘娘服了後,您便一直昏睡著。後來太醫瞧了,說是脈象平和,已沒了大礙,隻道您累了,需要安心靜養。”

藥丸?腦中突然如電光一閃,已有些許明白。與東方邪達成交易後,他命人喂了我一枚藥丸,他說不過是凝神補氣的丸子,我雖有懷疑,但回宮之後,身子也沒有任何不妥,那日,不過是喝了口茶……茶?!

“那日究竟是誰泡的茶?!”

“茶?”繡言不解地看我,愣了會,忽然恍然大悟道,“娘娘指的是……?”我麵無表情地點頭,她有些遲疑道,“那茶水,後來太醫仔細查過,但並沒有發現任何不妥。”

無任何不妥?這到是奇了,不應該是很有蹊蹺才對……“那茶葉可是內務府直接分至梁沐宮的?”

繡言皺眉想了會,然後很肯定地搖頭道,“奴婢記得這茶葉是娘娘離宮第二日,敏貴嬪派流景送來的,說是這茶有鎮定安神的作用,要奴婢務必記得常常沏給娘娘喝。奴婢當時想敏貴嬪乃是娘娘表妹,自是關心娘娘身子,便做主收下了。”

我冷眼掃過去,“你倒是膽子越發大了,有人送東西來梁沐宮,竟也學會不知會本宮一聲。”

“是奴婢放肆了。娘娘恕罪!”繡言忙不迭地跪下,我冷哼一聲,問道,“小福子呢?”

“回娘娘,小福子自知有錯在身,娘娘昏睡這幾日,他一直跪在大殿外。”

嗬!倒是個會做戲的奴才!話說久了,人亦有些乏了,懶懶地垂眉,正欲躺下,想想又問道,“皇上呢?”

“回娘娘,今早朝廷似乎出了什麽大事兒,皇上一早就去了禦書房。”我默然,餘光卻瞥見繡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我微抬下巴,會意的她忙道,“這幾日皇上都待在梁沐宮陪著娘娘。”

“然後呢?”

“然後……然後……”繡言囁嚅幾句,光潔的額頭忽然滲出細密的薄汗。這倒有意思了,跟隨我多年的繡言,除了那日我問她為何洛梓軒對我出宮的動向了解得這般通透時,她的神色出現少有的忐忑難安外,一直以來她都是平靜自持的。

我微眯了眼,半晌,她似終下定了決心,抬頭看我,輕聲但語氣堅定道,“奴婢自知身份卑微,不可對主子的事妄加論斷。但這些日子來奴婢看娘娘越發為過去的事苦惱,受盡折磨,奴婢看著心疼,而這一切種種奴婢相信必是與上官將軍回朝有關,而這幾個月來,皇上卻對娘娘越發眷顧——奴婢隻是想告訴娘娘,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眼前不才是最重要的麽?”

殿內昏黃燭火映入她的眸子,暖暖一片光芒。我一眼不眨地盯著她,半晌,仰頭大笑,她知道什麽?!洛梓軒這幾月對我的好,難道會是出自真心的麽?大佛寺的刺客事件,他一手策劃,表麵上是要展現與我合作的誠意,背地裏卻打著離間我與宰相的如意算盤!就算會用心疼的語氣喂我喝藥,就算會溫柔地看著我笑,可是那些溫暖,我隻觸得到表麵,他溫柔笑容的背後,不知是怎樣的寒涼?!可我,似乎,也開始有些貪戀那樣的溫暖……

至於上官……我止住笑,眉心騰地坍塌下來……我心心念念的杏花少年,記憶一頁一頁翻過去,我已經不知曉,站在我麵前的他,是否還是當年的他……

“本宮累了。明日傳話去西萃宮,就說本宮為答謝敏貴嬪的送藥之恩,特地設了宴席,邀請敏貴嬪午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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