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身邊已是空無一人,我微微鬆口氣,喚宮人進來。經曆過昨晚的事,我卻不知道以後該怎樣麵對洛梓軒,我覺得我們之間有些東西變了,敏感的,脆弱的關係。

盤好發髻,宮女正整理著石綠宮裝,見著徳祿諂笑著走進殿來,“娘娘吉祥,敬事房的人正殿外候著呢。”

我臉一紅,知道但凡被皇帝臨幸的妃子都得記錄在案,可是,我和洛梓軒昨晚並沒有發生什麽。“讓他們下去。本宮另有要事。”徳祿答應著欲退下,我慌忙喚住他,示意另一個小太監出去傳話。我道,“皇上早朝前有吩咐過你什麽麽?”

“娘娘說的是……”

“九龍環佩。”

徳祿‘啊’了一聲,我揮手示意宮人們退下,徳祿回道,“皇上確實有交代奴才告知娘娘,那風淩國的聖物現在在淩太師千金的手裏。”

“淩月悠?”

“是。”

怎麽會在淩月悠手裏?一個小小的朝臣之女怎配擁有這樣的物件?還是洛梓軒你當作定情信物送給了淩月悠!忽然想起淩月悠提起洛梓軒時的嬌羞模樣,不自覺地皺緊眉,徳祿忙道,“娘娘你有所不知,大概是三月前,淩小姐落水,吃了許多藥都不見效,一直昏迷不醒,淩太師就這麽一個寶貝,所以連夜進宮求見皇上,說是太師府來了一個道士,指明說隻有九龍環佩的仙氣才能救淩小姐一命。皇上仁慈,便讓人送給了太師。”

“以後一直沒拿回來?”

“皇上已經賜給了太師。”

我眉一皺,這九龍環佩若是在太師府,東方邪他們何不自己去盜?但是,“你怎麽知道得這般清楚?”

徳祿嘿嘿一笑,“皇上想必猜到娘娘一定要問原因,所以囑咐了奴才回得仔細。”

回梁沐宮的路上,不期然地又遇見蘇芸生,看她走來的方向,應是剛去寧懿宮請安,我微眯了眼,蘇芸生笑容清甜地請安,“梁妃姐姐吉祥。”

我哼了一聲,繞過她時,聽得她小聲問道,“聽說梁妃姐姐在找九龍環佩?”

我一驚,她明明就是東方邪的人,怎麽還明知故問?蘇芸生眼眸清澈,絲毫不像撒謊的樣子,我暗自皺眉,梅香,這梁沐宮內jian,難道告知我的‘魔曇門’在宮裏的內應並不是蘇芸生?!

“蘇妹妹要盡孝心,就多多在寧懿宮陪著太後抄經念佛。這世俗的事,妹妹還是少管為妙,免得那日步了皇後,哦,不,是楊美人的後塵,到那時,可別怪本宮沒有提醒你。”

“姐姐教訓得是,臣妾受教了。”

蘇芸生微低了頭,額發掩映下的眸子,一抹精寒冷光閃過。我又續道,“妹妹昨日說皇上三日後要去大佛寺祈福,這宮裏可得仔細準備著。而近來本宮身子時常不佳,大大小小的事管起來倒有些勞心勞力,妹妹若是能幫本宮的忙卻是再好不過。”

“娘娘高看臣妾了。臣妾身份低微,又才入宮不久,宮裏規矩亦是不太熟悉。臣妾以為雲坤宮的衛妃姐姐自當能幫得上娘娘。”

“妹妹說這話就客氣了不是?皇上一直對你信任有佳,本宮亦是相信妹妹的能力。這事就這麽定了。”蘇芸生還欲說什麽,被我冷冷一瞪,便識趣地住了口。我搭著宮女的手滿意地向梁沐宮走去。

蘇芸生,不管你是否是東方邪的內應,在九龍環佩到手之前,就先讓你同後宮的姐妹玩玩吧,你可知道,多少人眼紅這權利,雖然我還未掌鳳印,不過,嗬,昨日大小嬪妃討好地來到梁沐宮,我的地位不是更凸顯出來了麽?

一踏進梁沐宮的大門,繡言忙笑著迎出來,“奴婢早準備好了蓮子粥,娘娘您待會可要多喝幾碗。”

都為我侍寢而高興麽?忽然想起昨晚洛梓軒無奈的低語,小沐兒,我該拿你怎麽辦。胸腔一陣柔軟,洛梓軒,我們真的,可能麽?

你的喜歡夾雜了那麽多的意思,我已不懂這是不是你又一招高棋,想要利用我通過告知宰相祈福一事,徹底拔掉宰相的勢力?

“流景,給本宮去請淩大小姐,就說這時節的桃花開得嬌豔,本宮很誠意地想要請她進宮觀賞一番。”

流景答應著去了,繡言也端了蓮子粥過來,我擺擺手,叫她喚梅香進來。依然低眉順眼的模樣,淺藍宮裝,恭敬的福身請安,我瞟了繡言一眼,她會意地跪安,我問,“東方邪的內應到底是誰?”

梅香詫異地看我,“奴婢不是已經告訴娘娘了麽?翠微——”

“嗬!倒現在還敢跟本宮信口雌黃!”我厲聲截斷她的話,梅香微皺了眉,我冷笑道,“要不要本宮將蘇芸生叫來與你對質?本宮倒要瞧瞧,這皇宮裏,到底誰才有做主的權利!”

梅香眼眸平靜無波地瞟我一眼,“娘娘的‘五毒花’應是有很久沒發作了吧?”

嗬!不提還好,一提我氣自不打一處來,更加冷了臉色,“怎麽?你是打算替本宮泡杯金蓮花茶?”

“你——”梅香滿臉的平靜被撕碎,蒼白了臉。我兀自冷笑,“你提起這‘五毒花’倒讓本宮想起一件事。”我頓了頓,看見梅香拿著手帕的手微微顫抖,唇角漠然一勾,道,“本宮記得當日體內毒藥發作,卻是敏貴嬪送來了解藥,雖然她和流景都一口咬定那解藥是麵生的人送給她們,可惜,她們卻不知道,若是那人騙了她們,本宮這條命自留不得,她們的命怕也是要丟了。小小一個貴嬪,她有多大的膽子,敢負上這樣的責任?以前本宮沒說破,自當她是梁家人,也因為你們做戲的高明,隻可惜,本宮今日太好運的碰到蘇芸生。”

梅香許久沒說話,微低了頭,隻拿著手帕的手越收越緊。我拿了茶,前啜一口,“告訴本宮,東方邪,究竟要那九龍環佩作甚?”

“奴婢亦是早告訴娘娘,奴婢身份低微,上麵吩咐,奴婢就照指令辦事。”

我冷哼,“想知道肚子疼是什麽樣的感受麽?”

梅香不解地抬頭看我,我冷冷一笑,喚了繡言,“本宮近日有些腹脹,你去太醫院給本宮抓些個最好能拉肚子的藥,本宮著急用呢。”

“可是娘娘……”您不是從不喝藥的麽?繡言後麵半截話被我一瞪,全藏進了肚子裏,然後應了聲出去。我推了推手邊的茶杯,看著梅香笑得謙和,“鸞青,本宮替你準備了好茶,你可千萬莫要辜負本宮一番心意。”梅香眼神顫顫,流景這時回來複命,說是已告知淩月悠未時進宮。

我滿意的點頭,吩咐她下去預備點心。梅香依舊僵著身子站在原地,我勾了勾唇角,站起身來,庭院裏陽光燦爛,我突然想擁抱些溫暖。

“告訴梁遲萱,兩日後的祈福儀式,本宮要見到她。”

兩日後,所有的似乎都該畫下句點。洛梓軒,你是不是也早等著這天,那晚你與上官的密會,怕不隻為潿洲之事吧,我亦聽到有些風語,說是上官奉了你的密旨回朝,你早就計劃著要鏟除宰相勢力,可缺一個得力的助手,這時風頭正盛的上官便做了你的不二人選。上官記惦著梁遲萱,惱宰相當年不顧一切的拆散,我亦是知道,自上官離京後,梁家與上官家便疏遠了許多。

這奪權的陰謀,洛梓軒該是計劃了許久。

我忽然想起洛梓軒之前滿眼陰冷對我道——

梁遲沐,我們不如來打個賭如何,看看最後勝利的究竟是朕,還是權傾朝野的宰相大人?

我的心突然疼了起來,似乎隻要聽到想到洛梓軒冷聲喚我‘梁遲沐’時,心尖便不由自主地疼上幾分,針紮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