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清歡對白馬國和人的印象很不好,上回在使館內遭遇到的刺殺事件她至今仍舊耿耿於懷!
“父皇同意了?”
“正在考慮。”
“此事還有誰知道?”
“人盡皆知。”
人盡皆知?!
那便“人盡皆知”吧,或許是好事也不一定,萬一清歡突然福至心靈放飛自我跟本王表了個白呢!
“清歡,你想不想我娶別的女人?”月下眠調笑似的說道,四下亂瞟的目光中卻含著隱約的期望,“如果我娶了王妃,她一定會對你指手畫腳甚至克扣俸祿,不準你靠近我、保護我,你不是答應要對我負責嗎,如果有另外一個女人要對我負責你會不會很不高興?你好好想想,是不是這麽個道理……”
“不想,會。”雪清歡毫不猶豫的答道。
月下眠呆若木雞:“!”
皇天後土,這才是傳說中龍卷風一樣的愛情啊!
他伸手撓了撓牆皮,“咯吱咯吱”的噪音都有些不真切,他舍不得打自己這張用來勾引雪清歡的老臉,便襲了一把胸——
啪嘰!
腰要斷了~
這竟然不是夢!
月下眠喜滋滋的從牆角爬起來,仿佛剛才被踹飛的人不是他,臉上的喜色真是難以言表!
“真的嗎?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
雪清歡點頭:“殿下已由屬下負責,無需別人插手。”
“那我們明天就成親吧!”月下眠興奮的甩開折扇扇著風,扇得心裏劈裏啪啦亂竄的小火苗越發旺盛。“隻要你嫁給我別人就再也沒有插手的機會了,怎麽樣,成不成?”
當然不成!
雪清歡拒絕道:“屬下答應過兄長不嫁人!”
又是雪清宛那個妖豔賤貨!
每次聽到他的名字都會腰膝酸軟頭皮發麻,總有一種要從天堂摔落地獄的不祥預感!
這個妖豔貨的名字倒是一日三餐不離口,卻偏偏記不住“月下眠”三個字,真是好氣啊!
莫名缺少存在感的月下眠真的有些委屈:“你可不可以不要提他?我不想他成為我們之間的阻礙。”
“可以。”
“你無父無母又無婚約,為何不選擇自己的幸福?難道你願意被禁錮在雪氏山莊那方寸之地嗎?!”
“這……”月下眠說得話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但雪清歡仍是拒絕,“屬下發過誓要與兄長一生不離,屬下可以給予殿下除了婚約以外任何想要的東西,但屬下今生隻會與兄長……”
又是那個妖豔賤貨,好氣啊!
“別鬧!”心裏興奮的小火苗噌地化作氣憤的火焰,月下眠強忍著怒火打斷她的話,“你兄妹二人男女有別,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不可能永遠在一起!什麽不離的誓言,不過幼稚兒戲而已,豈能當真!”
他說的不對,誓言怎可兒戲,食言而肥豈不違背祖訓!
“屬下萬萬不會做食言之人!”雪清歡急聲辯駁了一句,想了片刻,她拱手道,“殿下勿要誤導屬下,屬下答應殿下的事一定會做到,還請殿下不要再插手我與兄長的事!”
“你的意思是怪本王棒打鴛鴦咯?”叉腰怒視中……
“屬下不敢,屬下的意思是請殿下勿要破壞我兄妹二人的關係。”
“雪清歡!!!”
本王破壞你們的關係?!
本王是公狐狸精了?!
啊啊啊,真的好氣啊!
月下眠難以置信自己有朝一日竟會被所愛之人氣得要死,心底怒火瞬間燎原,他急促地喘了幾口氣,在鬆影橫斜的小道上叉腰暴走,艱難的平複著想要咆哮的暴躁心情,突破天際的行走速度超乎雪清歡的想象,她驚訝的隨著月下眠的走動而移動著視線。
暴走了一會兒,心情總算平靜了一丟丟,月下眠停下來想要給雪清歡正解一下她與雪清宛的關係,然而脫口而出的卻是氣勢洶洶的暴躁語氣:“你說本
王破壞你們的關係?你和雪清宛的關係本來就不正常,即便本王不插手,你二人的關係也不容於世,你會因與雪清宛的亂 倫苟且而被世人所不齒,就連你們心心念念想要維護的雪家也會因你二人而蒙羞!”
說完他便迅速後悔了,暗怪自己語氣太衝、言辭太犀利,應該好好跟她解釋才是,怎麽能幼稚地跟一個被神經兄長帶大的傻孩子計較呢!
要怪就怪雪清宛是個戀妹狂魔,帶壞誰不好,偏偏帶壞自家可愛的妹妹,實在是太黑心了!
他拾起雪清歡緊攥成拳的雙手,握在手心裏,輕聲解釋道:“清歡,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料,雪清歡既沒有順從也沒有踹他,而是冷冷甩開了他的手,無盡冷漠地盯著他的眼睛,口 唇囁嚅顫抖著,許久才吐出三個字:“你胡說!”
想她一心隻想維護雪氏聲名,怎會讓雪家蒙羞!
“清歡,有些事你應該明白……”
“我和哥哥沒有……亂 倫苟且,我們是至親兄妹,相親相愛有什麽不對!”
“清歡!兄妹相親乃是常理,兄妹相愛即是亂 倫,道德大忌!”
“不是!”雪清歡大吼,目光陰鷙。
月下眠驟然見她眉眼極盡淩厲的模樣驚得小心肝突地跳了幾跳,他曾聽聞有習武之人在情緒失控的狀態下內力亂竄導致走火入魔的事,因而見雪清歡如此情狀便極為擔心,他走上前去將她抱進懷裏,輕拍她的脊背安撫著她的情緒,卻悄悄歎了口氣——月下眠你真是沒救了,這輩子注定要死在清歡的黑袍下!
“殿下……”雪清歡深吸一口氣,任由月下眠抱著自己,卻僵立著身體不肯靠過去,兀自梗著脖頸辯解道,“屬下沒有亂 倫!”
這孩子究竟是在何種環境下被雪清宛那貨荼毒了多少年才中毒如此之深,冥頑不靈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固執!
“清歡,你是讀過書明事理的姑娘,律法也規定‘同姓不婚’,倫理綱常人盡皆知,你不知?”說罷,月下眠及時撫背順毛,免得懷裏的姑娘再次暴躁。
“……知。”
他語氣輕緩循循誘道:“雪清宛為滿足一己私欲而欺騙你,將你囚禁於身側,蒙蔽你的雙眼,一輩子隻認定他一個,何等殘忍!清歡,大好世界繁花似錦,這世上有許多你尚未看過的風景和尚未識得的人,你舍得錯過嗎?”
雪清歡張口欲言,卻聽腦海中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那道聲音的語氣十分不屑,先是嗤笑,後又說道:“你麵前這人可真是能說會道,詞藻華麗而不切實際。他能帶你去哪裏,等你嫁入皇家,前前後後數十人片刻不休的監視你,你哪裏都去不了,莫論認識其他人了,恐怕多看一眼都是死罪!為兄先走一步,別忘記為兄對你說過的話,皇家人個個表裏不一,你可不要被他騙了呦~”
哥哥是我至親,是最不可能騙我的人,可是殿下說的話也十分有道理,充滿了誘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兄妹相愛竟是亂 倫,我和哥哥不該在一起……我該怎麽辦……月下眠!皇家的人,我不該跟他親近……推開他!
對,推開他!
雪清歡用力一掙,月下眠猝不及防之下趔趄倒退了數步,幸好扶住一旁的石燈而沒有狼狽倒地,他錯愕不已的看著雪清歡,完全不知道自己哪句話又踩到了她的尾巴。
難道是那句“離開雪清宛,隨心所欲的活著”惹怒了她?
“清歡……”他低聲喚道,“你怎麽了?”
“我不會相信你的,除了哥哥我誰都不信,我隻會跟他在一起……隻能、隻想跟他在一起!”
世上怎會有如此冥頑不化的人!
月下眠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怒火和咆哮的欲望,他嘶吼道:“雪清歡,你為何如此偏執!我對你的好比他少嗎?我對你的維護比他少嗎?他不過占了著孿生兄長的名頭和早些年認識你的便宜便對你的人生指手畫腳!倫理綱常人盡皆知,你不要再騙自己了,你是完完全全不能與他在一起的,你
們的行為將會為天下人所恥笑!”
錚!
月下眠難以置信的看著距離自己的脖頸不過兩三寸距離的星追劍,凜冽的劍氣割裂著他的表情與心髒,整個人如墜冰窖,在初春的季節裏被隆冬的風雪淩遲著身與心。。
“你竟然為了雪清宛而不顧道義要殺了本王?”說出口的聲音忍不住顫抖,他隻盯著銀亮的劍身,卻不敢抬頭,生怕看到那人臉上堅定不移的絕殺神情。
“收回你的話。”雪清歡將劍尖往前送了半寸,堪堪頂在皮肉上。她驚懼於自己的癲狂魔怔,卻控製不住自己情緒,或許在心底其實是不願控製的。
突然間,仿佛身體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月下眠伸手握住鋒刃,艱難的挺直身體,任由手掌的血沿著劍身滴落在地。
星追顫了顫,卻沒有收回去。
月下眠冷冷一笑,鬆開手,仰首道:“別抖啊,往前刺,怕什麽……殺了本王,跟他走!”
“不要逼我……”
雪清歡握劍的手抖得越發厲害,她看到月下眠毫無畏懼的斂眉合眸,揚起的臉上露出嘲諷而悲哀的笑容。
她閉上雙眼,挽了個劍花,將星追用力往前一擲!
以她的功力,這一擲能貫穿人的身體並將其釘在數丈開外的地上,可如今,星追僅僅是擦過月下眠的臉頰,緊緊地釘入他身後不遠處的地麵上,入土三分,還有七分於乍起的夜風中“錚錚”作響!
她下不去手,不知從何時起,她再也不能看淡眼前之人的生死,無關名譽金錢,無關家族道義……卻不知有關什麽。
月下眠睜開眼睛,後背衣衫近乎濕透,冷風一吹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心情卻不複方才的憤怒,甚至有些小小的竊喜——
恭喜自己,壓上性命終是賭贏了!
“你舍不得殺我?”竊喜之下,他的語氣難免輕鬆了幾分。
“才不是!”雪清歡扭過頭去,固執又冷漠地說道,“方才屬下兄長在附近,臨走前他勸屬下不要傷殿下。”
嘖嘖嘖,一聽這個“才”字就知道肯定是舍不得!
月下眠心知肚明卻沒有說破,免得某姑娘又傲嬌的要提劍宰了他。
“你說方才雪清宛在?”
“是。”
有武功了不起啊!
安親王府是你家後院啊!
不要碧蓮不知羞恥!
好氣啊!
月下眠再次暴走。
暴走果然能緩解暴躁的心情,月下眠的情緒在冷風中淡定了一丟丟,他倚著路旁的石燈,用折扇猛地送了數陣冷風方感覺自己已經足夠冷靜,不至於開口即咆哮。
風臨影動,道旁鬆枝簌簌作響,雪清歡緊緊盯著腳底下踩著的鬆枝影子,目光隨著影子的擺動而擺動著。
時間久了,連遲鈍木訥的她都感覺氣氛有些生硬凝滯,遑論月下眠。然而翻了臉的二人一個氣得不想說話,一個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繼續保持沉默。此時,雪清歡竟有點想念明順,他的嘴那麽碎,一定可以緩和氣氛。
月下眠一臉淡然的搖著折扇,內心的小人兒卻蹲在牆角畫著招魂的符咒碎碎念:“明順你在哪兒啊,你快來啊~快來吧~”
然而僵持了好久也沒有看到明順的身影,站成雕像的雪清歡的眼神四下飄了飄,突然發現月下眠袖子上的印花裏紮著一枚鬆針,她心裏一鬆,伸手去拈那枚鬆針。
折扇一收一轉,月下眠反手攥住她的手腕,目光直直地投向她。
出乎意料的動作使得雪清歡的手臂不由得緊顫了一下,手指一縮,她尷尬的甩了甩手腕,更尷尬的發現竟然甩開了。
月下眠:“……”本王一時沒有防備竟然又被甩開了,好生氣怎麽辦!
雪清歡表情訕訕地道:“殿下,夜深了,不如我們安置了吧。”話本裏就是這樣寫的,我說的沒錯吧?
月下眠震驚:“……”你確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