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一生來回憶那些痛苦的、美好的往事,將那記憶刻在江山的一角,無論朝代更迭亦或輪回轉世都希望你可以看到,好教你知道我還在等你。——月下眠

“小七,我們很久沒有坐在一起說話了。”月下睿坐在榻邊,看著有些出神的月下眠。

“說什麽?你讓我做的我都做了,鄭晨鳧死了,叛軍歸順了,月下樘回來了,你的皇位保住了。”月下眠頓了頓,低下頭,盯著錦被上的雲紋沉默了很久,幽幽說道,“清歡死了。”

“當年你母親走的時候為父也是這般心情,”月下睿歎了口氣,接著說道,“恨不能隨她同去,卻又不能隨她同去。白天為父對他們說吳氏是罪後,夜裏福全給睡夢裏的為父擦眼淚,那種難熬的日子為父過了十六年,從未覺得時間會消磨掉什麽。”

月下眠默了默,“哦”了一聲。

月下睿沒再說話,他透過窗格看著庭院,殿前灑掃的宮女穿著粉色的衣裙,像春天裏的一朵花。

又到放歸宮人的時候了。他暗想著。

“我想回安親王府去。”月下眠突然說道。

月下睿一愣,隨即點頭:“好,等你登基再回來。”

“我不當皇帝,你找月下樘吧。”

“小七,不要與為父置氣。”

月下眠看了他一眼,“你喜歡他,他想做皇帝,般配。”

“小七!”月下睿想嚴厲的喝住他讓他好好說話,卻又忽然間丟失了嚴厲的心情,隻想與月下眠好好說說話,他這一個時辰裏歎的氣比過去一年裏還多,“小七,朕是個皇帝,也是個父親,朕也有選擇喜歡的和給寄予厚望的孩子的權利,朕希望那個孩子可以平安長大,可以繼承朕的位置。他可以不乖巧……”呸,這也太不乖巧了!

“月下樘很符合你的標準,乖巧聽話又聰明,無病無災三十餘年。”月下眠扯了下嘴角,笑容有些嘲諷。

“朕不需要一個乖巧的孩子,朕要的是一個幾乎無所不能、有手段有城府、可以治理一個國家和他的臣民的人……權力場上不會有強強聯手,削弱對手才有你成長的機會!不要怪為父一直抬舉老三卻打壓你,身臨絕境才能逢生。為父是父親也是皇帝,冷酷自私、薄情寡義,這就是擇帝的殘忍,是為父走過的路。”

“什麽意思?”月下眠愣忡的看著月下睿,有些不敢相信。

“其實你不該恨老三,有舍才有得,總有人要在前麵遮風擋雨,後麵的人才能放肆成長,他不過是代替你做了權力和爭鬥的箭靶,樹大招風的道理清歡比你明白的更早,而你卻是當局者迷。”月下睿從袖中抽出一紙名單放在他手裏,“這是我們留給你的,除了安國軍和穆氏皇商以外的財富。”

月下眠猛然抬頭看著他,眼中滿是不可思議的神情:“你怎麽知道……”穆氏是我?

“沒有什麽可以瞞過朕的眼睛而肆意橫行,特別是商人,喬上虞是個好大夫卻不是個好戲子,他的眼睛裏沒有商人的精明銳利。你要學會重視賤業,它帶來的力量不可預估。”說起來治國安民的策略來,月下睿頗有些得意。

“竟是你縱容的。”秘密不再是秘密,月下眠一時有些失落和恍然,他心事重重的愣了半晌,方展開手中的紙張。熟悉的字跡瞬間映入眼眸,蒼勁而有風骨,他瞳孔一縮,雙手忍不住顫抖起來,指尖小心翼翼的撫過每一個字,眼淚驟落,模糊了一個名字,瑉義。

“瑉義是清歡一手教出來的,他比王承疇更有頭腦,對兵法陣型之流更敏感,嘴皮子也好使

,在鄭王軍中磨礪了一段時間頗有收獲。”

“柳英華……”月下眠用力眨了眨眼睛,睫毛上的淚珠掉在手心裏,“他那麽崇拜清歡,一心想要報答,他若知道清歡……該有多難過……”

“他將清歡的恩報在了你身上,所以,不要讓他失望。”月下睿伸手撫著他的頭發,輕聲說道,“小七,生死乃是常態,但你要記住你即將是一個帝王,你應當是堅不可摧的,即使被痛苦淹沒你也要假裝毫不在乎。小七,這千裏江山和萬萬黎民以後就靠你庇護了,望延瑞可以在你手中更富強、更輝煌,這是朕的願望,也是她的遺願。”

“遺願……”月下眠咀嚼著這兩個字,又苦又澀,讓人忍不住想要嚎啕大哭,似乎隻有嘶喊才能使心裏的痛苦稍緩。

“為父知道清歡的離世對你打擊很大,你最近身體不好,王府確實更適合你調養。”月下睿拍拍他的手,想要安慰幾句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他沉默片刻,說道,“小七,為父老了,等不了你多久了。”

說罷,月下睿起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口時又想起了什麽,他回頭看著月下眠,欲言又止,想了半天還是選擇了緘口離開。

屋中壓抑至極的低泣聲令這個陽光和煦溫暖的黃昏驀然淒涼。

……

三月,桃花正盛,在門前的庭院裏開了綠白相間的一大簇,一絲紅粉也不見,卻是鋪天蓋地,春風十裏。

池塘裏的錦鯉在日漸消融的薄冰下翻起微紅的波浪,塘底兩枚胭脂盒固執的陷在淤泥裏,盒中胭脂已被衝刷殆盡,露出盒底模糊的花紋。

月下眠坐在池塘邊往塘裏丟著魚餌,目光悠遠,不知在想些什麽。明順在一旁揪著兔耳朵,兔子一下跳到地上,不太靈活的蹦走了。

“魚沒見胖它倒是越發腫了,海東青沒有遛它嗎?”月下眠灑了一把魚餌,語氣清冷。

明順有些驚訝的看了他一眼,隨即低下頭小聲道,“您忘了,那天海東青隨娘娘一同去了。”

月下眠灑魚餌的手一頓,忽然淺笑,“果真是忘了,到死它也沒離開那棵樹,將樹砍了送它吧,免得在下麵找不到棲息的地方,整日睡在清歡懷裏……”

“殿下……”明順看了月下眠一眼,憋了一個多月的問題終於小心翼翼的問出了口,“娘娘有沒有給您留信?”

“沒有。”如果那張名單不算信的話。

“娘娘生前與奴婢說了好些話,是跟您有關的。”不知何時,明順養成了偷覷的習慣。

“哦。”月下眠不冷不熱的應了聲。

明順突然有些難過和感慨,這要是放在以前,月下眠鐵定會凶神惡煞的掐著他的脖子咆哮“清歡居然跟你說了好些話她都沒有跟本宮說好些話你這個六根不清淨的死太監快告訴本宮清歡是怎麽誇本宮高貴溫柔體貼大方……的”,可他現在卻隻用一個字了結了自己的好奇心。

“您……不想知道娘娘說了什麽嗎?”

“不想。”月下眠灑完最後一把魚食,拍淨手上的殘渣起身走了。他裹緊了披風回頭看了明順一眼,眼睛幽深卻毫無光亮,他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她都不會再回來了……”

“殿下!”明順追上去,大聲喊道,“就算您不想知道奴婢也是要告訴您的!娘娘說她喜歡您,您很優秀,隻是、隻是……”

“隻是她先愛上了雪清宛,隻是錯過太久相遇太晚。”時間真是一個好東西!月下眠自嘲的笑了笑,他以為他的足夠優秀可以打敗雪清宛的漫長時間,但一切不過是

他的一廂情願。

“不,娘娘說隻是她太固執,改變不了她的習慣。”明順走過來拽住月下眠的袖子,小聲說道,“可能……娘娘真的不適合京城靡麗的生活,她要的您給不了……”

“她可以離開本宮,本宮不會不放手,也不會再糾纏她,但她為什麽要選擇這種方式?為什麽?”月下眠緊緊的蹙著眉,霧氣想要溢出眼眶,卻收斂於眼底,蓄起一汪清泉,搖搖欲墜。

“奴婢不知道……”明順突然間抱著月下眠的胳膊嚎啕大哭,他嗚嗚咽咽的說,“奴婢不知道娘娘為什麽要去殺鄭晨鳧……殿下,您別哭……”

“因為她知道你想手刃鄭晨鳧以報殺母之仇,但殺鄭晨鳧者終為雪清宛所殺,這是朝廷和雪家都難以彌補的漏洞,她不想你死,她很早之前就知道你將會是未來的天子,因為她是朕請來幫你的,即使那年你沒有去廣陵她也會在除夕之前來找你,這是朕與雪家、與清歡三十萬兩黃金的約定。”忽然傳來月下睿的聲音,隻見他青衫素服站在月亮門下,遠遠地看著月下眠,問道,“小七,朕要下江南,你要同往嗎?”

煙花三月,廣陵薄雨,確實是個好去處,或許我還可以在那裏夢到久不曾入夢的你……

“好。”

……………………………………………………海東青獨播劇場……………………………………………………

太子殿下的人設進化史

話說月下眠剛升官不久,對“太子”一職無比的好奇和巨大的熱情還寫在臉上,他自認作為太子殿下,一定要有符合這個霸氣無死角側漏名號的氣質和裝備!

首先,我們來看一下太子的定義。

(鍾叔敲黑板)

太子,即未來的皇帝陛下。不一定是皇長子,也可能是皇二三四……二十子,總之是皇帝陛下諸多子嗣中看上去最順眼、最牛十三、最具領導風範和組織能力的藍孩紙,標配太子妃一枚,良娣兩隻,良媛六隻……

(月下眠揮爪:“除了太子妃都給本宮滾!”)

現在,我們來看一下太子最常見的人設。

太子於眾多話本中出現的形象多為高貴、邪魅、麵帶桃花的傲嬌模樣,不一定高貴,也不一定要桃花,但一定要邪魅!邪魅!邪魅!

(鍾叔敲黑板:“瞅啥呢?快記啊!”)

對各類話本頗有研究的月下眠十分理解“邪魅”的深意,並準備人設轉型,因為他覺得雪清歡可能會更喜歡邪魅一點的漢子,畢竟雪清宛那麽邪,雪老邪!

月下眠對著鏡子挑眉勾唇一笑,伸手將碎發撩到了肩後。

明順立刻“呱唧呱唧”鼓掌吹噓:“好邪!好魅!好妖嬈!”

性格轉邪了裝備也必須要跟上!作為畫扇好手的月下眠怎麽舍得浪費自己一身才華,他鋪開扇麵,揮毫潑墨……

次日早朝,皇帝陛下與群臣目光灼灼的盯著最前排的太子殿下,隻見其手上折扇十分與眾不同,正麵上書四個大字——“風流天下”,反麵一隻紅杏於牆外盛放,書道,“滿園春色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

文武百官:“……”這麽浪,好幾天沒挨過陛下的打了吧?

皇帝陛下:“……”這麽騷,好幾天沒挨過清歡的打了吧?

兩日後,前來匯報工作的某大臣與嘴裏塞滿蟹黃小籠包的邪魅的太子殿下互瞪半刻……

嗯……嗝~

小籠包,呸,太子殿下打了個飽嗝,人設就此崩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