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清宛從母親的手中接過剛出生的小嬰兒時一臉嫌棄——這個破孩子又瘦又小,紅彤彤,皺巴巴,哪裏像自己了?!世萱姑姑不是瞎的吧?

雪明暇卻是從他手裏將小嬰兒一把奪了過去,喜滋滋的抱在手裏搖來搖去,“好姑娘,真是好姑娘!當如明月清輝,皎兮澈兮~一江清月……兩相歡,就叫清歡吧!咿~小清歡,小清歡,你喜不喜歡祖父取的名字?”

哼,這麽醜還給做新詩,我的名字都是抄古人的詩!

雪清宛不開心的撇嘴。

小清歡尚未從出世那一刻的大哭中緩過來,她張了張嘴,隻打雷不下雨的嚎啕了幾聲便迅速睡著了。

再嫌棄也是我妹妹,不給別人抱!

雪清宛踮起腳強行從雪明暇手中搶過小清歡,抱得緊緊的,兩眼警惕盯著雪明暇,仿佛對方是個偷孩子的惡人,然而五歲小童的眼睛再假裝凶惡也還是那般溜圓可愛。

“嘖,有了妹妹就不要祖父了,有了小的就不要老的了,老夫果然是老掉牙討人嫌了,唉~”雪明暇表情怏怏的在一旁坐下,幽怨的看著剛剛還一臉嫌棄的雪清宛抱著小清歡就像抱著個寶貝,恨不得低下頭舔兩口的模樣讓他在心裏笑成了老菊花。身為一家之主,雪明暇最大的欣慰便是雪氏族人能夠始終如一的親友和睦、團結有序,這正是雪家能夠曆經風雨而不倒的秘訣之一。

雪清宛看著好像有一點點變好看了的小清歡,忍不住嘟起嘴在她臉頰上“啾”了一口,軟糯滑溜的觸感讓他忍不住又“啾”了一口,啾來啾去啾哭了熟睡的小清歡。震耳欲聾的哭聲著實嚇了雪清宛一跳,他驚恐的看著小清歡,完全不能理解一個小孩子哪來的那麽大嗓門。

雪明暇看到雪清宛手足無措甚至惶恐不已的模樣忍不住摸著胡子笑起來,可一想到他兄妹二人的母親卻又忍不住感到淒然。

內室陸續走出來數位紅衣女子,其中一人摸了摸雪清宛的腦袋,輕聲道,“小十二,帶你妹妹進去看看你們的母親吧。”

“嗯!”

雪清宛抱著幹嚎的小清歡興衝衝的跑進了內室,他看到雪世萱坐在床邊,雙手與**的白衣女子緊握在一起,滿臉哀傷。

“母親你看,清歡妹妹。”雪清宛將小清歡賣力的舉到白衣女子麵前。

“清歡,好名字……與宛宛小時候一模一樣……”白衣女子露出個極為溫柔的笑容,眉眼卻透著疲憊。“哭聲真是有活力啊……”

“兄妹兩個可以照鏡子了。”雪世萱勉強笑了笑,安慰道,“你好好養身體,世燁已經不在了,他們還小,不能沒有母親。”

白衣女子搖搖頭,歎了口氣,“宛宛兄妹交給你們我走得安心,我不能讓世燁一個人在下麵……”她轉臉看向雪清宛,笑道,“宛宛,帶你妹妹去外麵和姑姑們說說話,母親有話想對世萱姑姑說。”

雪清宛抱緊了小清歡的繈褓,突然有些不想離開,他看著母親,卻見她擺手讓他出去。雪清宛不情不願的走出內室,一步三回頭,然而母親卻沒有再看他一眼。

小清歡看著白衣女子眨了下濕漉漉的眼睛,很快便靠在哥哥的懷裏睡熟了。

傍晚時分,院裏掌了燈,也掛滿了縞素,雪清宛抱著小清歡坐在門口的台階上,好奇的看著穿著各色衣服的來來往往的人,他們用他曾經見過的充滿憐惜的目光看著他和小清歡,像是在說“好可憐”。

雪清宛突然間好像明白了什麽,他看著堂中偌大的“奠”字,忍不住哭了起來,小清歡被他驚醒,也跟著扯著嗓子大哭。

“多可憐,她才剛剛出生,便沒了父母……”

……

雪清歡三歲的時候已經可以跟在雪清宛後麵走得又穩又快,雪清宛閑來無事時便教她讀書識字,還瞞著祖父和各位長輩偷偷教她武功,卻沒有提出要帶她一同入玄衣閣,即使他提了大家也不會同意,因為他們想讓雪清歡像祖父雪明暇和父親雪世燁一樣成為一名風雅無雙的白衣。

但是,有一個在玄衣閣混得風生水起的哥哥注定雪清歡成不了優雅溫柔的白衣姑娘。

“哥哥哥哥……抱!”雪清歡在樹底下仰首看著坐在樹枝上瞎樂的雪清宛,伸出手去。

“麽麽噠~”雪清宛“撲”的跳下來,在她臉頰上“啾”一口,抱著她跳到樹上坐著,看著太陽慢慢落山,“晚上你想吃什麽?”

雪清歡眼睛一亮,脆聲道:“想吃炸蝦!”

“不行,你忘記上次被小刺刺劃破嘴唇流血了?”

“桂花蜜糕!”

“不行,點心不能當飯吃,太甜對牙齒不好。”

“魚湯麵~”雪清歡失望的嘟起嘴,勉強想出一個比較喜歡的吃食。

“這個可以有!”雪清宛抱著她直奔廚房,講真,他想吃炸蝦。

開飯前,雪明暇笑眯眯的問雪清歡,“小清歡,你想去都是漂亮姐姐和俊秀哥哥的白衣閣呢還是想去其他閣呢?”

其他閣裏的人不開心:“難道我們不漂亮不俊秀?死老頭也就哄哄孩子!”

“去玄衣閣!”雪清歡咧嘴一笑,果斷打臉。

雪明暇:“……”這孩子,打小就不好騙!

雪家叔叔們看著一臉尷尬的雪明暇笑哈哈,直道雪清歡是個有主見的好孩子,雪世華很是高興,拍著胸脯承諾要親授雪清歡武功,要給雪家教出個聞名天下的女俠來。

被打臉的雪明暇迅速將炮火對準了隔壁桌上嘻嘻哈哈的眾紫衣,“笑什麽?就寢前每人交一篇時策文章,寫不完不準睡覺!”

眾紫衣:“……”怎麽一言不合就咬人呢?

沒過多久,雪清歡便被雪清宛大搖大擺的領進了玄衣閣的大門,在她的習武天分嶄露頭角後,雪清歡正式成為一名很稀缺的女玄衣。

玄衣閣並沒有雪清宛炫耀的那麽有意思,最讓她不滿的是雪清宛對她嚴厲了好多,再也不肯抱她到處跑,隨你走路跑跳還是爬樹上房,隻要有本事愛去哪裏去哪裏,上不來就在下麵看著,任由雪清歡哇哇哭他也不幫忙。

漸漸的,雪清宛也不許雪清歡再哭鼻子,因為習武之人要堅毅,隨便哭鼻子是很丟人的事,而且會給敵人留下軟弱好欺的印象,出門在外容易被人欺負。

雪清歡雖然懂他的意思但還是好生氣,不抱抱就算了還不讓人哭,真是壞人!於是她得空就去找雪清宛的麻煩,偷襲他,丟小石子打他……但每次被吊打的都是她自己。

這種“淒淒慘慘”的生活一直持續了三年才得以改變,自此,雪清歡生命當中的一切都偏離了既定的軌道,而雪家族人心裏也留下了一生都難以磨滅的印象——

雪世華要帶十歲以上但未滿十五歲的玄衣進狼山曆練,他問六歲的雪清歡要不要一起去玩,還是小豆丁的雪清歡為了擺脫雪清宛的“強權統治”,證明自己很強大不需要他管,便一口答應了下來,高興的與眾位兄長和一位姐姐上了狼山。

狼山相當富饒,林子又密又多,時而可見深林花海。山上小動物也多,四處跑著,動物裏麵狼最多,不知從哪裏來的,也不知是如何繁衍的,總之狼山漸漸名副其實,真正變成了狼的地盤。

雪世華帶玄衣上山正是為了來殺狼,最後的戰利品可以賣掉也可以炮製幹淨了當做收藏。

狼,讓這群尚未見過血的新玄衣感到無比興奮和好奇,一路上唧唧喳喳圍繞著狼胡吹大氣的瞎侃,雪清歡蹦蹦噠噠的跟在後麵聽哥哥們吹牛,心裏也是激動得不要不要的,她對未知的道路毫無畏懼,還想著獵幾匹小狼回去給祖父做皮襖。

然而走進一片大林子後,緊跟著雪清宛的雪清歡卻在林子裏迷了路,脫離了眾人的視線,很快,她比眾人先一步遇到了狼。

雪清歡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與大家散開的,她隻記得雪清宛原本是在她前麵走著的,後來跑開了去找另一個哥哥說話,她隻顧看雪清宛,結果腳下不注意被地上隆起的樹根絆了一跤,膝蓋和手掌都好疼,便趴在地上緩了一會兒,爬起來的時候周圍已經沒了人。她隨便找了一個方向走過去卻遲遲沒有看到人影,林子越走越深,到這裏時她已經完全辨別不出方向和來時的路,既回不去也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林深天暗,周圍接連亮起零星的“綠燈籠”,雪清歡背靠樹幹,大聲喊著“二叔、哥哥”,但是無人回應,她開始有些害怕了。“綠燈籠”漸漸逼近,群狼暗灰色的身軀和森白的利齒在黑暗中若隱若現。雪清歡手腳麻利的爬上樹,坐在樹枝上抽出了腰間的匕首,警惕的盯著樹下聚集起來的狼群,心裏的恐懼逐漸累積起來。

這裏的樹並不高,樹下的狼後腿一蹬便可以跳起來夠到她的裙擺,雪清歡揮著匕首紮到了幾匹狼的眼睛,瞎了眼的狼嚎叫著摔了下去。

狼血飛濺到雪清歡的臉上,滾燙又腥臭,她怕得想哭,可是雪清宛不許她哭,她隻好擦掉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絲毫不敢鬆懈的用匕首驅趕樹下的群狼。

黑夜如此漫長,樹下的狼逐漸增多,五匹、七匹、十匹……漸漸地,將這棵樹圍的水泄不通,爭相撲向皮肉細嫩的食物,將雪清歡的小腿抓出一道疊一道的血痕,新鮮血液的氣味令群狼越發興奮起來,將樹幹衝撞得搖晃不已。雪清歡目測她與下一棵樹的距離頓時有些絕望,以她現在的輕功水平要想落到三丈以外的那棵樹上必須要借力,可樹下全是大張著口的狼,若是借力豈不是送入狼口?可這棵樹晃得厲害,樹幹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搖搖欲折。

衣裙下擺已經撕碎,鞋子也被咬掉了,小腿上縱橫交錯的抓痕往外冒著血,雪清歡抹了一把流到腳後跟的血,看著嗷嗷叫的群狼,咬了咬牙,縱身一躍……

找不到妹妹的雪清宛急得要哭了,他不知道雪清歡什麽時候丟的,也不知道在哪裏丟的,他與雪世華和諸位兄弟四處尋找著雪清歡蹤跡,滿山遍野的喊著她的名字,卻絲毫沒有得到回應。

一日一夜徒勞無功,山上突然下起大雨來,天氣驟然變得陰冷,雪清宛卻是急得火冒三丈,嘴邊上起了一圈水泡,任誰說話他也聽不進去,不論風雨多大他都要去找人。雪世華一記手刀劈暈了他,將他扔到篝火旁讓玄衣看著,女玄衣越想越害怕,她向雪世華請求出去找雪清歡,其他人也紛紛要求一同前往,雪世華剛要無奈的點頭應下卻聽洞外一聲巨響,巨大的泥石流從山上轟然滑落,像簾子一樣掩住了洞口。

“二叔,是泥石流,怎麽辦?”女玄衣瞬間哭出了聲。“清歡還那麽小……”

雪世華慘白著臉,說不出話來。

雪清歡盼望著雪世華和雪清宛能夠找到自己,她又冷又餓又困,手臂累得舉不起來,隻想躺下好好的睡一覺。一匹狼撲過來,雪清歡毫不遲疑的咬上了它的脖子,硬生生的將它咬死了,她感覺自己也要死了,兩條腿幾乎完全骨肉分離,布條勉強捆住零碎的皮肉,擰一下流出來的都是血水,胳膊上布滿了牙印和撕裂的傷口,幸好有一場泥石流將她與狼群衝散,否則她當真要被群狼撕成碎片。

石塊泥水強勁的衝擊力將她和遍地的狼屍一同卷入又拋出,狠狠地衝進了陡坡下,雪清歡將身體埋進狼屍堆裏小心防禦著泥石流的敲打。大雨瓢潑,泥流不斷,她冷到極致卻感覺到了一絲莫名的暖意,令人無比愜意,她往狼屍裏躲了躲,

漸漸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是被疼醒的,又是一個深夜,雪清歡還在盼望著叔叔和哥哥的身影,她勉強爬起來,想看看坡上有沒有人在找她,然而一陣難言的劇痛突然襲來,五髒六腑都揪在了一起,雪清歡忍不住縮成了一團在屍堆裏滾來滾去,卻是緊咬著牙不敢吭聲,她怕再引來吃人的東西。過了許久,疼痛漸消,她感覺自己好像是哭了,趕緊抹了一把眼淚,竟是紅色的,緊接著鼻腔裏、嘴裏也充滿了血腥的味道,她抓了下癢癢的耳朵,滿手猩紅。

七竅流血……難道自己要死了嗎?再也見不到他們了是不是?

雪清歡蜷縮在屍堆裏,心裏無比難過,她想祖父,還想叔叔姑姑,更想哥哥,可是他們為什麽還不來找她?她想吃魚湯麵,昨天好餓,她吃完倒數第二塊大餅後忍不住吃了一塊生狼肉,又腥又鹹,難以下咽,幸好她剛剛看到了一隻死掉的山雞……劇痛毫無征兆的襲來,雪清歡眼前一黑,趴在狼屍堆裏悄無聲息。

狼山的大雨下了整整三天,雪清宛終於在進山的第六天傍晚找到了陡坡下、埋在屍堆裏的雪清歡,她手裏掐著半塊餅,懷裏死死地抱著一隻半是骨頭半是皮毛的狼屍,嘴邊沾著帶血的碎毛,七竅流血,麵容極盡痛苦。她蜷縮著,冰涼刺骨,人氣盡失,小腿上爬滿了一種米粒大小卻長著巨螯的蟲子,紅豔豔的一片,權當做了跗骨皮肉。

雪清宛狂奔過去將她從狼屍裏刨出來,嚎啕大哭。

……

雪清歡變得有些沉默寡言,剛開始紅衣以為她受驚過度,後來發現不是,她隻是變得喜歡獨處,不喜歡與人交流而已,無論天氣如何,雪清歡除了練功便是坐在屋子裏發呆,話越來越少,表情也越來越少。

紅衣曾一度以為是那種不知名的蟲毒讓她變成了這樣,可後來看著又不像,他們說不清那種蟲毒留在雪清歡身體裏會造成什麽後果,應該不隻是失憶和失去味覺那麽簡單。

雪清歡記不起自己在狼山的事和去狼山之前的事,甚至對人的印象也有些模糊,但她卻記住了大餅並愛上了它,她不再喜歡魚湯麵和炸蝦,因為它們沒有味道還填不飽肚子,她嚐不出所有食物的味道,卻唯獨留戀於大餅的厚實和清脆。

雪清宛很少再去玄衣閣的演武場,他時常坐在雪清歡房間的窗台上默默地看著她,或是與她比試一場,或是與她說說話,不過寥寥數語也足以讓他高興的翻出窗去。

變得麵無表情又沉默寡言的雪清歡進步神速,她樂衷於各種曆練和比武,似乎隻有拳腳相擊才能激起她對生活的興趣,她的眼裏隻有武功和雪清宛,“月逐星追”到手後,兄妹二人合璧之力更是增強十倍以上,就連雪世華對上他二人都要慎之又慎!

雪明暇時而感歎,若是雪清歡可以一直留在山莊該多好,也許隻有山莊才是最適合她生存的地方,離開了這裏唯恐一切都來不及。

雪清歡十六歲上下,雪清宛被選做了少莊主,同時一封來自京城的密信也送到了雪明暇的手上。

信是當朝陛下月下睿的手書,他請求雪明暇出一名玄衣保護他的小兒子月下眠,因為他準備動手清除一些人為小兒子鋪路,他很擔心那個不怎麽聽話的孩子會受到敵人的傷害,那是未來的帝王,不能有絲毫閃失。

雪明暇看著那三十萬兩黃金的票據猶豫不決,月下眠是皇族嫡長子,又是未來的帝王,保護他的難度不亞於上青天,但凡有些紕漏便可能造成大難!雪明暇寧願將紫衣閣借給月下睿也不願出動一個玄衣,因為玄衣閣是保護雪氏山莊最中堅的力量,傷一個都是天大的損失,更何況是去保護未來的皇帝,前途未卜,生死難料!這與平常的雇傭契約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曆練,雪明暇一時難以決斷。

玄衣閣每一個玄衣都願意為雪家掙這份榮光,但雪明暇卻遲遲不肯鬆口。雪世華決定親自上陣出第二次任務,卻被雪清宛攔了下來,因為他是雪家玄衣閣的標榜,不能倒下。

就在雪明暇艱難決定讓雪清宛去的時候,雪清歡難得主動的說了一句話——

“我去。”

雪清歡的執拗是任誰都無法改變的,於是她遇到了月下眠。

……

“故事聽完了,你可以走了。”雪清宛坐在月下眠對麵,麵無表情。

月下眠抓著袖子,輕聲道,“你……有什麽打算?”

“我說過,樂言死了我也活不了,我的人生已到盡頭,無需再做打算。”雪清宛站起身來,向外走去,“下午樂言屍骨焚化我將同往,若你不走,恕不遠送。”

“為何要焚化?”月下眠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因為這樣才能自由,才能無拘無束,這是雪氏的傳統。”

“可她選擇離開就是為了讓你好好活著,你怎能讓她死不瞑目!”看到雪清宛一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樣,月下眠大聲斥道。

“月下眠,我不是你,我不喜歡約來生來世下輩子,我喜歡現在就在一起,等我見到樂言自會向她解釋不勞你費心。你好好活著吧,度過你光輝燦爛的一生,但你下輩子也不會有機會!”雪清宛冷嗤,傲然而去。

傍晚時分,月下眠被允許進入白雪塚,他遠遠的望見木架上的白布被烈焰灼燒的翻起邊角,露出了裏麵玄色的衣袍,他感覺眼睛有些發脹,有東西一定要湧出來才肯罷休。

朦朧間,月下眠看到一襲玄衣義無反顧的撲進了烈火裏,任他人尖叫哭喊他自全然不顧,由己與她一同化作飛灰,圓了一場永生自由的夢。

宛轉心傷剝後蕉,一江清月兩相歡。

月下眠在心裏念道。

<全文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