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勉強符合“禮”的規格招待了益州來客,我立刻用“考慮考慮”這種俗套借口敷衍著送走了這個沒有實力卻野心勃勃的劉璋,也永別了我少年好友阿呆。

我回來鬱悶地自己吃火鍋喝酒。蒲元乖巧地坐在一邊給我切羊肉。隻是,在我的地盤上,我休想一個人喝悶酒。阿青帶著沒大沒小的甘寧和永遠不飽的步騭跑來蹭吃蹭喝,過了一會兒,兀突骨魏延等蠻漢武將一個一個地溜進來,擠了一屋子。我不說話,他們也當我不存在,自管自地猜拳行令,熱鬧無比。

“為什麽所有人都覺得我要反呢?”我忍了很久,都吃得撐了,還是沒有人來關心我安慰我,我隻好自己說出來了。

我一開口,大家都住了筷子,我心裏忽然覺得有點溫暖,原來這批家夥都在等我開口,大家還是關心我的,人間還有真情在……

然後,甘寧說:“正吃飯呢,別說這麽嚴肅的話題。”

兀突骨給了他一下:“興霸別開玩笑,老大這次是真的煩惱了。”

甘寧笑笑:“你有實力,就一定被懷疑。想不被懷疑麽?除非你把部隊解散了。”

步騭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埃”

趙雲長歎一聲:“隻要你自己問心無愧也就罷了,天下悠悠之口,管它做甚?”

魏延有些驚訝:“大王,你真的不想反麽?”他狐疑地看看大家:“你們不是拿我當外人、不跟我說實話吧?”

阿青遺憾地說:“他確實是不想反,我都死了當皇後的心了,各位要是想當宰相大將軍什麽的,還是另找門路吧。”

按照中國古文化的判斷標準,手握大權而不反其實是一種罪惡,對不起全天下的看客。相通了這個道理,我放棄了解釋和辯白,就在江陵跟阿呆耗著。

可是,我想安安靜靜過個冬都不行,先是劉備派了孫乾來勞軍,打聽情況,鬼鬼祟祟地帶來一個劉備口信:“吳都若有變故,我軍枕戈待旦,萬死不辭”。跟著小皇帝莫名其妙地把身邊幾個大臣降了職,還一連串地下詔,讓我回去主持大局。

“換句話說,我呆在吳呢,他們以為我要反,我離開呢,他們以為我馬上就反。”我給阿青總結情況。

“咱們走吧,別跟這些老……老奸巨滑的漢人攪和了,你算計不過他們的。”阿青伏在我懷裏,柔聲說。

“多學了句成語,沒有一個字說錯,很好,有獎!”我笑著翻過身去把阿青壓在身下,把煩惱丟在身後。走?現在不是當初我們三五個人闖蕩江東的時候了,幾萬族人,還有許多在江東成家,有了老婆孩子嶽父嶽母的,我怎麽走?

公元204年夏天,周瑜大軍南下,歇馬於黃河兩岸。這一次蔡狗不敢馬虎,親自帶人去偵察了兩次,回報說去年河北糧食收成不錯,周瑜這次真的有十萬人了。跟著黃忠也來信告急,說周瑜大軍隨時可能南下廬江。

這時劉琦在荊州南部也整頓出了兩三萬部隊,我留他防守荊州,自己帶隊前往廬江。我人還沒到,廬江已經失守。今年春天淮河流域缺水,我軍戰船難以北上,周瑜大隊騎兵行進神速,黃忠信使剛到江陵,周瑜的前鋒已經到了廬江城下。黃忠想據城死守待援,廬江城內一隊江東兵被周瑜奸細收買,半夜開了城門,周瑜騎兵大進,廬江城破,黃忠在亂軍中失蹤,估計是死了——我也沒抱怨運氣不好,在我的這個時空裏,別人的大將同樣說死就死。

周瑜大軍攻下廬江後調頭西進,擊敗劉備軍占領夏口,劉備這老狐狸隻是象征性地抵抗一下就收縮回了襄陽,明顯是在保存實力。

我顧不上找劉備麻煩,因為周瑜已經開始準備過江的船隻了。我隻能轉進豫章,在三江口屯兵,和周瑜對峙。

“這裏是三江口,這裏是夏口,這裏是赤壁。”甘寧對著地圖給我介紹情況。我聽到熟悉的名字,興奮起來:“赤壁?周瑜要過江,必須經過赤壁,是麽?”

“差不多。”

“我軍……必勝!”

甘寧像看白癡一樣看我:“怎麽勝法?周瑜手下有許多江東精銳,水戰和造船的行家未必比咱們少。至於水軍將領,更是比咱們多得多。”

我自信地說:“火攻!”

“咱們在打水戰……你用火攻,燒誰?”

阿青給我幫腔:“船不是木頭的麽?怎麽不能燒?”

“一對笨蛋……”甘寧說:“周圍都是水,現在是夏天,木頭本來就潮濕,船隻在江麵上散開,你很難引燃,他們很容易撲滅的。”

我思考了一下,才明白:曹操之所以會被燒,是因為他使用了連環船,就算我找到了龐統去獻連環計,周瑜可不是旱鴨子曹操,他怎麽可能上當呢?

出於好奇,我還是問了一句:“他們的水寨會用鐵鎖把木船連起來麽?為了穩當什麽的?”

“沒聽說有人這麽幹,我以前做遊俠兒的時候,倒是喜歡用錦把船連成縱隊,行駛起來很漂亮。”甘寧想了想,“不過用鐵鎖連船,可能真的會比較穩,隊形也不容易被對方突破,要不咱們來試試?”

“不用了。”(試什麽?扮演靶子請周瑜燒麽?)

事已至此,我隻能硬著頭皮整軍備戰,分派人手分頭去造船、造遠程武器、囤積糧草,自己和甘寧日日加緊操練水軍。

八月初一,周瑜的船隊終於開了過來,浩浩蕩蕩地通過江心,我看看風向,大夏天刮的居然是西北風,我準備的一批引火船是萬萬不能用了,隻好跟著甘寧率領戰船隊出發迎戰。

我的水戰能力約等於零,因為我雖然不暈船嘔吐,但並不算適應在水上活動,基本上我上了船之後隻能全力以赴地站穩,射箭或者擂鼓都是我做不到的。甘寧也知道這一點,安排我穿一身金色重甲,站在最大一艘船的箭樓上,充當一個鼓勵士兵的人形廣告牌。

下午兩軍相遇,可以說,從一開始我們就落入了周瑜的算計中,這家夥簡直是狐仙附體,算準了太陽西落和我軍行船的時間,剛剛好在太陽開始偏西的時候,與我軍開始交戰。這樣我軍大部分弩箭手都被迫在逆光而且逆風的情況下作戰。這個虧可以說吃得極大,在船隊靠近前,雙方互相射箭,我軍全麵落入下風,要不是隊伍中混雜了許多勇猛的南蠻人,我看就要崩潰了。我隻能拚命叫喊:“靠近他們!登船肉搏!登船肉搏!”

大家都不是笨蛋,我軍所有的船都努力逆風前進,想盡快靠攏敵軍。就在雙方距離隻有二十來米的時候,周瑜軍中一陣號角響起,跟著前麵的大船同時轉向,露出一篇空隙,五十來條小船順風飛馳而下。

“難道……”

我心中一動,剛剛覺得不妙,那些小船已經一艘接一艘地燃燒起來,帶著熊熊烈火衝進我們的船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