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白癡用離奇手法殺死潛龍大少爺,花兒的驚人之舉一夜之間震驚世界,這個世人鄙夷嘲笑了十餘年的瘋子,驚世駭俗的瘟神,竟令天下人一夜之間自歎不如。

上朝天國,孤城沸騰了。萬世寒風,龍府上下都被陰霾和悲哀所籠罩,瘋子必須死!

天朝皇城,孤城皇族已經在東南北四大城門布下重兵嚴查路人,如此一來,花兒藏得了一天,藏不了一世,被找出來處死不過隻是時間問題。

奇怪的是,潛龍氏在孤城搜尋了已經兩天,卻依然沒有發現花兒的蹤影,難道他人間蒸發了?

其實,花兒根本就沒有躲,他何必躲?他不過是在那天趁亂逃回了破廟,準備最後給爺爺上一炷香,敬一杯酒,然後等著被抓,被殺。

孤城氏四處搜尋,卻偏偏漏了長街破廟,誰會蠢到殺了人還留在家裏等死呢?

第三天,寒風依然凜冽,飛雪依然漫天,癡人依然優雅坐在花下,念君夜夜花滿溪,恨君年年淚滿城。奇怪的是,那破廟的後院裏竟然多出了很多奇怪的花草,飛揚飄灑,絢麗鋪陳,尤為壯觀。而最神奇的是,這些花竟然都在追隨著花兒呼吸的節奏招展搖擺,如同跳舞一般,難道花兒領悟了老種花人傳說中的拈花大道?

紅日在天邊的雲層中隱約升起,孤城又開始新的一輪搜捕。

忽然,破廟之外傳來了稀疏的腳步聲。

“終於來了!”花兒自言自語,滿眼花影,雪花片片飄滿頭。

吱呀一聲,破廟的前門被打開,花兒坐在後院,還沒有被發現。破廟裏幾乎一無所有,所以來的人徑直走向後院,似乎早已經知道花兒絕對在那裏。

腳步聲漸近,當腳步聲停在花兒身後的時候,接著是一聲拔劍的聲音,果然,來者是來殺人的。花兒仰麵閉眼,從容一句:“花兒人頭在此,來取!”

來人出劍。好劍法!劍法的好壞不一定用眼看,聽聲足矣,來人的長劍在風中嘶鳴。

人的好壞有時候也不一定要用眼看,聽說風一般的男人腳下會有花開的聲音。

鏘……冰冷長劍,擦著花兒的臉頰劃過,花兒猛一睜眼,因為此劍非同一般,劍是冷的,而此劍卻隱隱間透著一股暖意,能用處此劍的人,絕對是一個溫暖柔情的人!

叮……長劍忽然倒轉方向,被來人脫手棄出,釘在破廟的木門上。

“就這麽殺了你!豈不太便宜你了!”女人的聲音。故作恨意。

花兒低頭,沉默。

“我就知道,以你的性格,你一定在這裏,果然沒錯!”溫柔的女人的聲音。

花兒歎息,歎聲太冷。

“為何歎氣?”來人輕問。

花兒又歎一聲,沉重道:“你殺不了我!”

“你知道我是誰?”來人又問。

花兒朗笑兩聲道:“化成灰我也認識,你是天涯海角,斷愁涯邊,離娘姐姐!”

公孫離娘?五年沒有蹤影,今天卻忽然現身!她是來替潛龍易風報仇的,冤冤相報何時了,隻是潛龍大少爺做了那麽多對不起她的事,難道她不在乎?

“可你沒有轉身,難道你還記得我得聲音?”來人問道。

花兒悠悠轉身,如花開般淺笑,如花開般輕語:“姐姐的柔情,十裏之外也能沁人心扉。”

離娘羞澀低頭。婉約柔情,柳眉清目,風姿綽約,微微上揚的嘴角點綴著那顆微微的胭脂痣,來的人果然是公孫離娘,她一手背在身後,似乎還藏了什麽東西。

“你以為我不會殺你?”離娘婉轉道。

離娘姐姐的手,永遠不會殺人。

“咳……”公孫離娘一聲哀歎,接著道:“來之前我發過誓,要是我下不了手,那我就放了你!”說著,離娘伸出背在身後的那隻手,手上居然是一隻包袱,她把包袱扔給花兒,包袱略微散開,露出裏麵的衣服銀兩和鞋子。好細心的女人,她居然早已為花兒備好了逃走的行李。

“跟我走吧!”離娘轉身就走。

花兒收起包袱跟了上去,他很好奇,為什麽離娘會突然出現,這其中一定還有很多隱情。

穿過破廟,破廟的前院停了一輛金篷銀轅的華麗大馬車,趕車的是個女人,花兒也曾見過一麵,鮮朝國跟隨公孫離娘遠赴天朝的貼身丫鬟。

“少奶奶,你真的要送這瘋……這種花人逃走嗎?”丫鬟滿臉困惑。

少奶奶一句:“梔子!小聲點,別多問!”便先上了馬車,為花兒掀開車簾,喚一聲:“還不快上來!”

花兒當然不會逃走,他絕對不會連累別人,更何況是這麽一位韻味十足的美人,但他有些事情想在臨死之前弄個清楚,便二話不說,一登足,跟進了馬車。

車裏鋪著虎皮毯子,掛著珍珠簾子。一幾一椅一榻,都是白玉為邊紫檀為底,精雕細琢;一爐一瓶一鏡,都是美鑽鑲嵌紫金為質。寶光耀眼,風範十足。但這隻是龍府級別較低的馬車,因為隻用兩匹馬拉。

公孫離娘端莊坐榻,花兒隨意坐椅,叫梔子的丫鬟一聲吆喝,馬車便動了起來,由慢而快,輾上長街大道,轔轔而去。

車轉長街,花兒問:“姐姐為什麽要救我”

“因為值得救!”公孫離娘眨著美麗的眼睛道。

花兒本不想提及傷事,卻終究試探一句:“可是我殺了潛龍大少爺!”

果然,公孫離娘臉上泛起了層層的悲傷,她甚至捂住胸口,沉重地幹咳了兩聲,煞是淒涼。

“我該死!”花兒自責。

公孫離娘皺著眉頭,哀然道:“不!你沒有錯,你重情重義,為了洛小姐而隻身犯險,不顧生死,可歌可泣。錯的是天,這一切都是天意所致。”公孫離娘又咳了幾聲,嚴重淒涼之色漣漪一般渲染而來。“更何況,易風他……作惡太多,手上有太多的人命,一切都是報應。”

原來潛龍大少爺五年之內的所作所為她一清二楚,那她為什麽不加以阻攔呢?“離娘姐姐為什麽不阻止大少爺的惡行呢?”

公孫離娘略作尋思,一皺眉,似乎欲言又止,臉上還泛出一層羞澀的紅暈。難道這還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隱情?

“你真想知道?”離娘低頭,羞澀一聲。

花兒點頭,他必死之人,唯一的願望就是能了解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些什麽。

公孫離娘一攥小手,狠下決心,喚了一聲:“你過來。”

花兒挪到離娘身旁,離娘在花兒耳邊悄悄一聲:“大少爺天生有個缺陷:他……他……圓不了房……”公孫離娘把如此驚人的秘密告訴花兒,是因為她對花兒有絕對的信任。

啊!想不到天下第一大少爺竟然有如此隱情!花兒滿臉震驚,那就是說,大少爺跟這顯現嬌娘並沒有過……

可這樣一來就更說不通了,那大少爺為什麽五年以來以奪他人之妻為樂呢?“那為什麽……”花兒想問,卻不知如何說起。

公孫離娘何等聰明,她自然知道花兒想問什麽,於是便道:“五年以來,大少爺四處橫刀奪愛,其實根本就是在向世人演戲。人都是一樣的,越是有缺陷就越是想掩飾,那些女人都是受他所逼,和他一起演戲,他要讓天下人都佩服他……那個……有多厲害……”公孫離娘也不知道如何啟齒。

難怪五年前,大少爺會出現那樣的變故,從溫文爾雅的翩翩公子變得張狂扭曲。大少爺太過心高氣傲,當他發現了自己的缺陷之時,哪裏受得了這種打擊,可是自己又那麽深愛著離娘,不想讓她走,所以一麵強留下離娘,一麵又自傷身殘。

想必後來兩人的朝夕相處進一步刺激了大少爺,明明心裏愛煞,卻偏偏不能成事,於是他開始嫉妒世人,憎恨自己,開始扭曲發狂,四處行惡。

世人總是埋怨上天不公,原來上天在冥冥之中是無私的,以萬物為芻狗,乾坤周循,始終維持著一種平衡,隻不過世人自己參不透而已。

“我根本不在乎他的缺陷,我幾乎每天都在勸他,可是,他就是不放過自己,他太驕傲了,是他的心毒害了自己!”離娘說到傷心處,眼中淚光搖動。

竟然為了掩飾自己的缺陷,讓那麽多人牽連受害。“雖然被易風害死的大多是些惡霸凶徒,但也有不少是無辜的,就像那一場金山埋莫莊,他竟然將這座山莊全部埋沒,太殘忍了!”公孫離娘又愛又恨,淚濕輕衫。

確實,潛龍大少爺就是這樣一個又悲哀又驕傲,又善良有凶惡,又讓人憎恨又惹人同情的扭曲天才。

“原來如此!想不到天下人嫉妒豔慕的潛龍大少爺竟然有這般淒涼的隱痛。”花兒沉重聲。

“那你呢?你是怎樣殺死易風的?”離娘也有太多的迷惑,她用絲巾擦著眼淚,問道。

花兒坐回到椅子上,一聲長歎,吐出兩個字:“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