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的神劍燒雞向來讓人無法抗拒,但事實上,花兒真正令人信服的不是那燒雞的美味,而是他那灑脫淋漓的手法和揮灑妄想的放肆,總讓人沉浸在他的天馬行空之中忘乎天地。

試問一個心存歹念的人,怎麽可能有如此奇思妙想美妙手法,所以老婆婆完全不加思索地結果花兒的神劍燒雞,聞了聞,隻覺得一股令人沉醉的幻想氣息一瞬間占據了整個大腦。老婆婆一陣精神抖擻,撕下一塊,張口便咬。

“啊!這神劍燒雞果然是天下第一美味啊!”老婆婆發出一聲感慨。

兩隻燒雞在六個人中轉過一圈,老婆婆的徒弟們終於放開了對花兒的戒心,六人在破廟之中開始談笑風生,如同久違的故人一般。篝火夜空,漫漫征程,花兒總覺得與這老婆婆之間有著某種上天注定的緣分。

六個人擁圍在篝火旁,花兒和洛大小姐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靠在一起睡著的,然而當他們第二天雙雙醒過來時,熄滅的篝火堆旁,卻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洛大小姐揉著惺忪睡眼醒來。“老婆婆和姐姐們都走了?”環顧四周,人去苗空,冷冷清清。

“嗯!”花兒隨口應了一聲,接著卻發現破廟牆角一塊平整的石頭上平放著那把昨夜用來燒雞的古劍。“糟了!老婆婆忘了帶走她的劍了。”但是,那劍下似乎還壓著一封信。

花兒走過去,抓起那把燃著紅焰的古劍,昨天夜裏沒來得及細細欣賞,那劍非常精美,劍鞘上色彩斑斕之間還刻著奇怪的符文。“這符文怎麽這麽眼熟?”花兒察覺到那古劍似曾相識。

洛大小姐不明白花兒在想什麽,莫名其妙地望著他。

花兒聯想了片刻,忽然一驚道:“想起來了!我那神劍花鋤的劍身上也有類似的奇怪符文!難道這古劍跟神奇有什麽聯係?”花兒喃喃說著,拿起了老婆婆留在石頭上的那封信,那信封上竟然寫著狂徒二字,竟然是老婆婆留給花兒的!

花兒又驚又疑。“奇怪,老婆婆竟然留了一封信給我!一定是一早匆忙上路,不想叫醒我們,所以才留了封信。”

“是嗎?”洛大小姐也起了興趣,站起來跑到花兒身邊道:“快拆開看看寫了什麽?”

花兒將信一展,念道:“此劍名為空花,乃是我空花派鎮派仙劍,如今空花派遭遇滅頂之災,老身師徒四人疲於奔命,已無力保護空花劍。空花劍從來沒有被人拔出來過,而且除空花派掌門之外,是沒有人能夠看得見劍上的紅焰的,而昨夜狂徒少俠竟然能駕馭仙劍之鋒芒隨意揮灑,這定是仙劍顯靈的緣故,看來此仙劍與少俠之間必定有一場宿世之緣,所以老身便以空花派掌門身份,將空花劍贈予狂徒少俠,又恐少俠多禮,不肯收下,便趁夜不辭而別,見諒。或許,少俠才是空花劍等了千年的主人啊!”

“鎮派仙劍?空花派?”洛大小姐吃驚道。

花兒也倍感意外,沒想到第一天就遇到如此神奇巧合的事情。

花兒撫摸著那把所謂的仙劍,手指間竟然真的能感覺到發自那劍身上的神秘氣息,似乎在回應花兒的碰觸。“空花劍?”花兒將那把劍看了又看,確實有些喜歡。

“對了,石頭人,你雲遊修煉,得改一個身份才行,以免樹大招風,處處迎人圍觀!”洛大小姐這一句話說得絕對不假,若是花兒不掩飾一下身份,恐怕走遍天下沒有一個人把他當正常人看。

“空花劍?啊!既然我第一天就遇到這宿世之緣的仙劍,那我就幹脆以劍為名,就叫做空花吧!”花兒雖然隻是信口說來,而一切卻又如同早已注定一般。

“空花?嗯,怪怪的感覺,正跟你一樣,非常適合!”洛大小姐笑眯眯說著,跑到花兒身邊挽起花兒的手,嬌滴滴一聲:“好吧!空花大人!那我們今天要朝哪個方向去呢?”

花兒隻吐出兩個旨意極廣的字:“前方!”便劍邁步,朝前而去。

“前方就前方!哼!”洛大小姐挨著空花大人,調皮道。

從此之後,前方的路,便是空花的路……

接下來三天的旅途,並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第三天夜裏,兩人來到一家野店住宿。

日暮西山,冷風嗖嗖,陰沉樹林中忽然傳來一聲馬嘶,一個孤城之中的飛馬信使一路追上了空花和洛大小姐。

“店家,請問有沒有見過……”飛馬特使停在野店門口,正要向店小兒詢問時,看見了正坐在野店裏吃飯的花兒和洛大小姐,特使大步上前。

花兒一眼就看出來人的身份,暗想莫非宮中又有變故。

飛馬特使走到花兒桌前,行大禮一句:“參見狂徒大人!”接著將一隻寬不足兩尺,長將近五尺的黑木雕花匣子放在桌上,對空花道:“這是陛下轉交給狂徒大人的器物,這裏還有一封陛下的親筆手書,請大人過目。”

空花接過手書打開一看,那是公子錯對花兒最後的交代,信上寫到,公子錯已經用三重密室和玄冰奇棺將沉睡的小公主完全封鎖,保其周全,將來能不能親自破棺救人,就看花兒自己了。信上還說已經為妖兒安置了很好的歸宿。最後,那信上寫到,黑色的木匣是公子錯送給花兒的陳劍用的工具,那木匣無論放進千斤萬斤,均不會有重量,那木匣將來也會給花兒帶來很多指引和提示,至於是什麽提示,公子錯沒有說明。

“有勞特使奔波,請特使回稟公子錯,狂徒一切已按照他的計劃進行。”花兒知道飛馬特使紀律嚴明,接下東西後,便讓他匆匆趕回了。

那黑色的木匣前寬後窄,匣身有微微的曲線,還散發著一種淡雅的清香。木匣正麵,雕花之間隱有四個大字,花兒一看到那四個,霎時大驚。

“空……花……鎮……道……”洛大小姐摸著匣子上的四個字,一一念道,念完,也是大惑不解:“難道說公子錯已經知道了近日來發生過的一切?還是說他能未卜先知?”

花兒搖頭,他完全想不明白。空花?莫非早有預謀?還是完全是天意巧合。

而更奇怪的是,那黑匣子空花怎麽也打不開,弄了半天無濟於事。洛大小姐也翻弄起來,就是打不開。而就在空花歎氣尋思時,花兒無心說了一句:“難道這其中的玄機就在這兩個字之中?空……花?”吱的一聲,黑匣子被極其精巧的機關給打開了。

匣子裏同樣讓人吃驚疑惑,第一眼看到了便是側放的另外一把劍,厚重的劍身,奇怪的造型。“神劍花鋤!”花兒驚呼。

洛大小姐仔細觀察這那匣子裏麵的設置道:“這劍匣可以陳放七八件,第一個劍位便是你的神劍花鋤。咦!奇怪!這最後一個位置,從這現狀看來,難道正是空花仙劍的位置?”

空花姑且一試,將身邊空花劍往匣子裏最後一個位置一放,果然,穩穩當當,完美契合。“難道公子錯要我在途中收集其餘的五柄劍?”花兒猜想道。

洛大小姐補充一句:“或許是這七把劍之中得秘密吧!”

花兒讚成點頭。

無論如何,先休息好了上路再說,如果一切都是天意,那麽上天自然會有指引。花兒想著,哈哈大笑幾聲道:“不去管那些煩人的事情了,來,我們吃飽喝足,再睡一個好覺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嗯!”洛大小姐應了一聲……

新的一天開始了,兩人在紅霞之中出發,幾天來都是徒步,原因就是空花心煩意亂需要梳理幾天,如今漸漸釋懷,卻還沒有穿過這片樹林,更不知道前方將去何處,這可不行。

“大小姐覺得我們是不是也應該有一個計劃?”花兒跟洛夢無商議道。

洛夢無嗬嗬一笑,幾天來她已經失去了剛出來時的興奮和歡悅,她哪裏有什麽計劃,她的計劃就是跟花兒在一起,所以她隻笑不語。

“我覺得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找兩匹好的坐騎,畢竟隻有短短兩年時間,而這茫茫乾坤,若是徒步遨遊,不知要幾十年的時間!”花兒歎氣道。

兩人且談且行,直到正午時分,兩人又累又渴,見一條小路通往遠處坡地之下的一個小村莊,花兒和大小姐便沿著小路而去,打算到村裏討口水喝。

隨著小路在林中蜿蜒了幾裏路,隻聽見一陣淒涼的婦人哭聲從那小村莊中支離破碎地傳出來,而且這村莊看來升騰著隱隱的黑煙,似乎有些奇怪。

哭聲,向來是可以刺破人心的東西,而眼前這哭聲卻甚至可以刺穿靈魂,所以空花和洛大小姐決定去看個究竟。

走進小村莊,隻見那錯落的一件件屋舍之中竟然空無一人。“有人嗎?有人在嗎?”空花連續走進好幾戶人家,根本沒有半個人影,而黑煙卻依然在稀疏蔓延,隱隱作亂。

“石頭人,這村莊裏如此古怪嚇人,肯定有不好的事情發什麽,我們……我們要不快點離開吧,我怕!”洛大小姐靠著空花大人的手臂小聲道。

空花大人略微尋思著,那淒厲的婦人哭聲忽然放大,空花判斷出哭聲傳來的方向,轉身鎖定村莊的一個角落,一聲“去看看!”便已經大步跑了過去。

哭聲來自一件破舊的草屋。吱呀一聲,推開木門,隻見那屋舍之中,一個婦人懷中抱著一個小女孩子的屍體,她似乎早已經哭了很久,也哭幹了眼淚,那懷中的小女孩子也早已經變得僵硬。

“這位大嬸,請問發生了什麽事?”空花不禁問了一句,那大嬸理也不理,隻沉浸在悲傷之中,似乎整個世界早已與她無關。

洛大小姐看那婦人可憐得很,實在不忍心看她繼續抱著一個屍體的樣子,便走進屋子,小聲地試圖安慰那婦人。“這位大嬸,我們是兩個沒有任何惡意的路人,聽到哭聲,想過來幫一幫忙,不知道這村子裏發生了什麽事,說出來或許我們可以幫得上忙呀。”

大嬸終於微轉過頭瞟了二人一眼,冷淒淒一聲:“兩位還是快走吧,天黑之前還不走就走不掉了,村裏的人大多都已經逃難去了。”

“逃難?逃什麽難?”空花大人驚疑道。

大嬸見兩個人不死心,便道:“既然你們這麽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們吧,這村名叫林前村,有個天才獸醫前不久發了狂,將一隻猛獸改造成了惡魔凶物,那魔物躲在地下,半夜就出來吃人,我這苦命的孩子就是被那魔物……”大嬸說到傷心處,又掩麵大哭起來。

猛獸改造成惡魔?世上有如此能人,為什麽卻躲在這林前村裏呢?空花大人搖頭,大為不解。

“那麽請問大嬸,有人報官了嗎?”洛大小姐問道。

大嬸哭啼著斷續道:“報官,嗬……兩位一定是孤城裏的大戶人家吧,我們窮人命賤……天朝的官員……是永遠不會把窮人的命當回事的。”

“啊!”身為一個天朝百姓,花兒和洛大小姐竟然不知道上朝天國還有這樣的民間疾苦。想不到人稱世外天國的天朝,竟然是如此分化的。

大嬸說到氣憤處,冷笑道:“那魔獸狡詐得很,隻害我們貧苦百姓的命,又威脅不到富人,官府為什麽要管?”

“想不到煌煌天朝,貧富之間,竟是天上人間啊。”花兒一聲歎息。

世間之事往往如此,總是被表麵所迷惑,抽絲剝離之後,冠冕堂皇背後往往是淒涼和落魄。天涯孤城,萬世寒風,果真孤獨冷漠。

“孤城!”花兒無意中又是一陣歎息。

“你就別再長籲短歎了空花大人,還不快想想辦法怎樣對付那魔獸?”洛大小姐推了一下正沉浸在深沉之中的空花大人,嘟嘴道。

空花大人依然深沉,倒是那婦人先開口了,她冷笑道:“二位別異想天開了,前天也有兩個道人自稱是雲遊四海的高手,處於慈悲之心打算為村民除去那魔獸。結果到了深夜,兩大高手讓村民們把那魔獸引出來後……哼!”婦人臉上露出了非常不屑甚至鄙夷的表情,接著道:“堂堂所謂高手,竟然被那魔獸一眼秒殺,無恥地變成了那魔獸抓村民的幫凶……”

“啊!”花兒又是一聲大歎。“世間竟然還有如此高手!”

大嬸也歎息道:“我看二位倒不會那麽無恥,隻不過看得出來二位涉世太淺,竟然不知道世間高手大多都是欺世盜名之輩。二位還是快點離開吧,安靜地做一對小夫妻,就不要再在世間自討沒趣了。”婦人一席話,竟然也頗有意味。

但是為什麽,似乎空花大人和夢無小姐在每個人眼中都像極了一對小夫妻?

洛大小姐小臉羞紅,所以對那婦人誰說的小夫妻感興趣。

空花大人可是拜過天地入過洞房的新郎,無論出於什麽原因,他依然要顧及一下自己的身份。“大嬸誤會了,我們二人隻是……兄妹而已!”兄妹二字,似乎很難說出口。

洛大小姐的臉色忽然黯淡,是啊,雖然她可以從此天天陪著空花大人,但畢竟人家是早已婚配的人,大小姐眼色之中閃過陣陣淒涼。

花兒低頭,既無奈又無助。

“小兩口就別不好意思了。”大嬸這不但誤會,還牽強附會了:“大嬸我外號月老他妹,看姻緣從來沒有看不準的,我看你們二人不但能白頭偕老,而且根本就是緣定三生。”

原來是月老的妹子!空花大人雷了一下。大小姐卻美美地笑了。

月老妹子說了些閑話,言歸正傳道:“二位還是快逃吧,萬不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那大嬸為什麽不逃呢?”空花問道。

大嬸淒然道:“我丈夫被那魔獸吃掉了,我這可憐的女兒有被那魔獸害死了,我活著已經沒了意義。今天是我女兒的生日,我答應過這天停下一切活兒,陪她……”婦人又痛哭起來:“陪她看葫蘆娃……”

嗯?空花大人又是一驚,葫蘆娃是什麽東西?不過也猜得到,應該是鄉間流行的小人書之類的吧。

看不成葫蘆娃的悲慘之事深深地打動了空花大人的心,他一挺胸,慨然道:“大嬸不必再勸,空花今天無聊如何也要留下來,待到深夜,會一會那隻魔獸,並尋機將它誅殺。”

大嬸還是不放心。“你這路人,為什麽一定要執意送死呢?”

“執意送死?”空花大人長發忽然無風自揚,滿麵神聖之色,振奮道:“大嬸請聽我說:執著是人的生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執著,就像這小女孩對葫蘆娃的執著一樣,就像大嬸對這小女孩的執著一樣,每個人的信念往往是別人無法理解的執念,所以我們為什麽要去卻別人放棄執著呢?比如我現在勸大嬸離開,大嬸願意嗎?”

洛大小姐望著空花大人,眼光閃閃,似乎在說:空花大人,你又在胡說八道啦!不過,人家喜歡你的胡說八道!

不但洛大小姐喜歡,這大嬸喜歡,她竟然被花兒的胡扯給打動了,就像她可憐的女兒被葫蘆娃打動了一樣,大嬸把女兒放下,站起來,挺起胸部道:“好!竟然少俠如此執著,那大嬸就和你們一起,今夜捕殺了那隻魔獸,雖然完全沒有半點可能!”

大嬸也開始胡說八道了,現在輪到洛大小姐來胡說八道了:“不愧是空花大人!不愧是愛看葫蘆娃的妹妹的母親!那夢無就舍命陪二位,今夜捕殺了那隻魔獸!”

三人達成一陣,信心滿滿。

幾個時辰之後,大嬸給空花和洛大小姐做了晚飯,三人晚飯過後,靜靜待著夕陽落山。空花大人開始想象,夜色中將會襲來一隻怎樣驚人的魔獸。

那魔獸確實可以把人嚇得欲仙欲死,這是空花大人和夢無小姐怎樣也猜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