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瑾又蜜桃伴著在院子裏轉了一圈,吸了吸新鮮空氣,將那一肚子積攢的怨氣盡數吐了後,才往自己的屋子裏去。

她今日鋒芒畢露,和婆母甘氏撕破了臉,雖然吵的很過癮,可心裏卻也難免覺得委屈

女人嘛,再強悍,再冷靜,多少也是會有依賴心理的。小時候依賴父兄,嫁人後依賴丈夫,年歲長了就依賴兒孫的。

花如瑾前一世就是依賴父兄、丈夫慣了,處處沒有自己算計,又總覺得旁人都是好的,才造了算計,讓人扔進了江水裏喂魚。

這一世重生而來,一直活的戰戰兢兢。因就著前世的經驗,不敢處處依靠。且自己是庶女,靠不得父親,重生時生母又去了,嫡出兄長更是沒有道理去靠著。隻下麵一個胞弟,還得處處要自己提點照拂。嫁人以後,徐容卿這樣的身份地位,脾氣秉性更容不得她一心一意的去依靠。

雖他待自己不薄,可感覺上就是和當年對待齊玉衡時不同了。

今日她陷入這樣的困境,他卻不在身邊,少不得心中抑鬱。

蜜桃跟在花如瑾身邊這些年,其實一直摸不透她性子,她高興自己跟著高興,她難過自己就跟著沉默。討不得好,卻也不至於落下不是。

主仆二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往回走。

待進了院子,見管灑掃的婆子正執著掃帚一下一下輕緩的掃著院內的落葉。竹編的掃帚觸地發出的刮擦聲,有些刺耳。雖是十分輕微。卻也讓花如瑾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那婆子穿著粗布衣裳,腰間隨便的紮著布帶。聽見了腳步聲忙收了掃帚,站好給花如瑾行了禮,喚了一聲夫人。

花如瑾親近溫和的笑著點了點頭,望了望院落角落處那幾棵光禿禿的古樹,已然是深秋了。這場仗打了這麽久,不知道年關的時候。會不會改朝換代。

思索著往屋裏走,小丫頭忍冬穿著厚厚實實的等在門口,見花如瑾來了,忙打起簾子。小聲道,“夫人,侯爺回來了,這會兒正在書房跟李先生說話。讓夫人留飯等他回來用。”

這個時候回來了?他倒是真會挑時候,什麽事情都過去了,老哥兒優哉遊哉的回來了,還要等他吃飯?是不是花如瑾還得要張羅一桌他喜歡吃的小菜,巴巴的等著他,然後像哈巴狗一樣去討好他?

真生氣

花如瑾眼睛一眯,瞧不出臉上的喜怒。輕輕恩了一聲就進去了。

怪不得要讓一個小丫頭傳話,屋裏根本沒有人侍候,連紅菱也不在,更不要說翠微和翠竹了。花如瑾本來就心情不好,回頭又見沒人看著屋子,更是抑鬱不已。

蜜桃為她解開外衣換上居家常穿的衣服時,她一句話也不說。悶悶的,一瞧就是好大的不樂意。

“夫人勞累了一天,不若奴婢給您捏捏腿。舒坦舒坦吧?”蜜桃討好的看著花如瑾,她陰沉著臉,自己也不好過。

可花如瑾不領情,懶洋洋的往軟榻上一歪。“不用了,你也自下去休息便是。”一麵說著,一麵將放在炕幾上的書翻開,隨便找了一頁就要讀。

此時外麵已經到了傍晚,屋內燈光有些昏暗。蜜桃不敢再多加言語,瞧了瞧外麵漸暗的天色,起身將半遮著窗子的雲紋紗簾打開,盡可能的讓光線多透進來一些,又自取了一個青瓷小燈方在花如瑾旁邊,之後便取了一旁的繡品坐在花如瑾旁邊的腳踏上繡起了繡品。

主仆二人再沒說話,一個認真繡著繡品,心裏七上八下的想著該怎麽寬慰主子。一個心煩意亂的翻著書本,想著一會要怎麽麵對徐容卿。

花如瑾生了徐容卿的氣,可卻得要極力裝出毫不介意的樣子來。同別人妝模作樣花如瑾做得來,可一想到連對自己的丈夫也要那樣,就覺得悲哀。

至親至疏是夫妻,果真說的有道理。

時間就這麽一點一滴的悄然而過,等天徹底暗了,花如瑾已經饑腸轆轆了,卻還不見徐容卿回來。

紅菱、翠微、翠竹三人早自外麵回來了。都詢問了花如瑾是不是要廚房背著飯菜。

翠微顯得有些興奮,往花如瑾身前湊著。“夫人,侯爺今日回來,可要備些侯爺愛吃的菜?奴婢方才去小廚房瞧了瞧,侯爺帶回來了兩隻野兔呢,不若要他們熏了,再加點蒜蓉醬蘸著,味道必定好吃的不得了呐。”她不去看花如瑾的臉色,隻一味沉浸在自己興奮的情緒之中

。“彭媽媽做的辣醬也是極好吃的,上次奴婢去她家裏做客就吃過,不若夫人也嚐嚐。做個辣抄雞肉也是極好的。”

花如瑾不說話,隻淡淡的掃過去一眼瞧她麵若桃花的臉。海氏當年為何偏要將她放在自己的屋子裏,原早就是有打算的。她生的圓潤豐盈,是個討喜的娃娃臉,卻又不失美麗。這類型的女子,任何一類男人都會喜歡的。縱然不會神魂顛倒,可她若是討好也絕對不會討厭,推至一旁。

再瞧瞧她今日故作精心的打扮,發髻綰的規矩,發簪卻是別出心裁,不顯眼卻精致有餘。臉上也瞧得出是細細打了胭脂水粉的,她那一雙遠黛眉也畫的極好。

翠竹在一旁冷眼瞧著,氣的腮幫子直鼓。“你呱噪什麽,夫人自有夫人的打算。”

她忍不下去了,她可眼睜睜的看著翠微今日在內書房門口不知道得瑟了多少圈。攔著書房侍候的丫頭自己進去送茶,不知道侯爺說了什麽,自出來起就笑的合不攏嘴。一會兒去廚房打聽做什麽飯,一會又去屋子裏塗胭脂。當怎是惡心死人。

她想什麽誰不知道?侯爺那樣俊逸的男子,誰見了都喜歡,可不該是自己的就不該惦記。

別說這樣對不起姑娘,就算是做了通房丫頭,又能怎麽樣?生個兒子傍身?那兒子也不過是個庶子。自己糟踐自己便罷了,可莫要生個庶子庶女的糟踐孩子。

翠竹瞧不上她,她也瞧不上翠竹。橫著眼睛等她翠竹,“夫人都沒嫌我呱噪,你吵什麽?”

翠竹白她一眼,花如瑾的臉都要拉到腰那麽長了,還不嫌棄你呱噪?算了,隨便她吧。若不是看在多年姐妹情分,才懶得攔她。隨便讓花如瑾處置她罷了。

翠微還是一副討好神情的去看花如瑾,等著她發話。

“紅菱下午應了我的吩咐去給二少爺送新做好的鞋子,翠竹告假去看了她老子娘。我沒記得你跟我告假,你去做什麽?”花如瑾聲音平和,卻沒有任何語調。一雙眼睛直直的看著翠微,讓她不自覺的就打了一劑寒戰。

“奴婢想著橫豎姑娘不在屋子裏,用不得人侍候。侯爺和李家少爺回來總得有人使喚,便去內書房候著了。”

她倒是誠實,真不知道是聰明還是傻

花如瑾有些哭笑不得。“書房有專門侍候的,你是我的陪嫁丫頭,理該在上房裏伺候。你這樣做,是想要被人笑話我花家沒有規矩,我花如瑾不會管教下人麽?”

翠微哪裏見過花如瑾冷著臉的樣子,當即便下了一跳。忙跪地上叩頭,“姑娘教訓的是,奴婢知道錯了,下次再不敢了。”

下次?若是輕易的饒了,下次恐怕就要爬上徐容卿的床了吧。

花如瑾冷眼看著她瑟縮著不停的叩頭,吩咐蜜桃將人扶起來。待翠微顫顫巍巍,梨花帶雨的在一旁站好了,後方才開口。“你既不喜歡在我的屋子裏侍候,我便把你送去侯爺的內書房吧。”說著又挑眸去看紅菱,“現下書房侍候的丫頭是誰?”

“回夫人的話,是個三等丫頭,名叫麥冬。是侯府的家生子,自小就在侯爺的書房侍候。”紅菱恭敬答著。她是這屋子裏的頭等大丫頭,自然是對所有事情都知道的十分詳盡。今日翠微做了什麽她也心知肚明,本想著幫她壓下去,誰知道她自己往槍口上撞。

花如瑾略略點了點頭,“那便要她和翠微換一下吧。”

那是三等丫頭,可翠微可是這房裏的二等丫頭。翠微這下徹底慌了,又扣了好幾記響頭,求花如瑾饒恕。

花如瑾現在是斷然不會輕易饒恕人的了。“若是就這麽調換了,到是平白便宜了別人。不若你去跟麥冬作伴,都侍候著罷。”說著再不去看翠微,將目光落在了紅菱身上。“你尋個穩妥的人提拔上來,補了翠微的缺吧。”

花如瑾語氣淡淡的,聲音柔柔的,可偏就透著那麽一股子不可置疑的威信。誰還敢再置啄半分?紅菱隻能領命,拉著想要再繼續求情的翠微起來。

她若再這麽不知死活的說下去,怕是連這個位子都保不住。花如瑾雖然什麽都沒說,可她生氣了,誰都能看得出來。她素來最討厭的就是別人算計她的東西,何況是她的男人。

翠微被紅菱拉著往外走,正遇見一身風塵仆仆進門的徐容卿。徐容卿的目光在她們兩個身上掃過,任翠微如何紅著眼眶裝可憐,他的目光都沒有停留下來,腳步更沒有停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