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藍色簾子一掀開,即刻便看見了兩抹熟悉的身影。

雖然是出了門子的,可這兩位宿敵依然難改本性,相互擠蹭著試圖擠掉對方,自己先進來

素來這種時候都是看起來比較柔弱的花盛瑾能贏的很漂亮,這一次卻出乎了眾人意料。

花若瑾仗著孕婦過人的體重,實實成成的一腳踩在了花若瑾的月白繡花小鞋上麵,看著花盛瑾吃痛的皺眉,得意的一揚下巴便進了門。

她的小動作眾人都看的清清楚楚,花如瑾偷偷低頭掩唇而笑。老太太蹙起的眉間也瞬間舒展開來。徐家二姐妹目瞪口呆,相互看了一眼又迅速瞧了瞧眾人的臉色,也帶著一絲笑意垂了眼眸。

這樣的場合,雖然吃了虧,但是總不能吵吵嚷嚷壞了規矩。那樣大家可是要笑她失了淑女風範,暗自咬牙,一絞手帕進了門,又是笑意盈盈的去給花老太太請了安。

花若瑾因方才盛了花盛瑾一籌,心情自是極好的,連帶著待人也比往日熱絡許多。拉著徐家兩個女孩兒的手有說有笑,又很大方的賞了兩人一人一個荷包的金葉子,算是見麵禮。

花盛瑾自也不能落了她去,也將頭上的一對點翠金簪送了去。

徐家兩個女兒很少出門做客,先是推辭不收,並且有些驚慌的去看花如瑾求救。見花如瑾點點頭,又說了幾句讓手下的話。才道了謝手下,自是歡天喜地的。

花如瑾覺得每次兩個姐姐吵架或是鬧別扭。自己都能撈點好處,倒也不失為一件美事兒。花若瑾擺闊送金葉子。花盛瑾自然不肯罷休,便送了金簪。這些個好東西雖是她們送的,可到了徐家姊妹哪裏一並都算到是花如瑾的人情。

沒想到,出了門子以後,這種漁翁得利的好事還是常常能被花如瑾見著。

若是日後她有個一兒半女的帶回娘家,這兩個“闊綽”的姐姐也必定是爭搶著給好東西的。

想到著。花如瑾竟沒來由的臉紅了。又抬頭去看花若瑾渾圓的肚子,笑著去拉她的手細細問了幾個月,起居如何的關心話。

花盛瑾今日顯得有些沉默,話不多。她出門子的時候幾乎是和娘家鬧翻了的。自然不受老太太待見。如今看兩個姊妹過的都比自己好,自然是心有不甘,一股子抑鬱之氣鬱結於心,讓她不得不猛勁兒的往肚子裏灌茶

這邊說話說的熱鬧,老太太卻是清靜慣了的,須臾便覺得有些煩躁,臉上的神色便不大好了。

花如瑾便想著起身引姐妹們出去,留老太太一個人歇歇,等過一會她再偷偷溜回來跟老太太說說話。

正想著,便有小丫頭悄悄掀了簾子擠進來。束手站在門口,恭敬的回話。說是大奶奶擺好了席,請姑奶奶們和親家姑娘前麵去賞花。

眾人聽了,便都起身走了。

花若瑾身子重,又是個好動的性子。花如瑾少不得攙扶著她一道走,而花盛瑾便攜了徐家的兩個女兒盡了盡“地主之誼”。

她慣會與人交往,前頭走著逗得徐家兩個怯懦不愛言語的姑娘時不時的也笑著調侃起來。

花盛瑾這個了不起的交往手段,是花若瑾自小最羨慕嫉妒的。瞧著她春風得意的樣子,心裏很不是滋味。撇了撇嘴。“瞧她,哈巴狗似的就知道討好別人。”然後又掐了掐花如瑾的手心,壓低聲音,“你知不知道,方才我們兩個為什麽耽擱了許久沒來給祖母請安嗎?”

“之後來了不就好了?祖母也沒說責怪。”就算不說,花如瑾也知道一定是她們兩個碰上了,又對著幹上了,所以才耽擱了時辰。和稀泥這事兒,小時候做了一次沒得好,花如瑾就再也不做了。況且,都是出了門子的姑娘較勁兒還有什麽意思。不如留點腦子回頭去鬥婆婆來的實際,畢竟是親姊妹,又不在一個屋簷下,哪裏就又利益糾葛了?

花如瑾想的明白,可花如瑾可想不通,她自小跟花盛瑾較勁慣了的。當下便臉色不好,賭氣道,“我知道,你從不曾真心同我好,什麽時候都要幫著她!”

花如瑾有些哭笑不得,“我不同你好?小時候你不寫功課,是誰在先生麵前替你打馬虎眼的?盛姐姐牙尖嘴利,你說不過她,哪一次不是我幫你反將一軍的?好沒良心!”

花若瑾憋著嘴,事實卻是如此。又嬌蠻的跺了跺腳,“那你這次也要幫我!”

花如瑾看著她嫣紅圓潤的臉頰,猶帶著那麽一絲童稚的天真。想來,她在婆婆家的日子過的很順遂

。江夫人應該不曾為難過她,而江雲赫對她也該是嗬護有加的。所以,她還似那閨中小女兒一樣嬌憨任性,不用煩惱婆媳相處之道,不用擔心自己一房被旁人吞了。便是有了身孕,也不怕有人對她腹中的孩兒下毒手。

花家的三個女兒,若說嫁的好的,恐怕隻有花若瑾了。

“我幫你什麽?”花如瑾收了心神,笑看著花若瑾。其實,她很羨慕花若瑾,還像做姑娘時那般自在。

“今日她帶了小姑子來,我也帶了我嫡親的小姑子。席間少不得姑娘們要比試比試,借此傳揚才名。”花若瑾壓低了聲音,眼睛直盯著前麵花盛瑾的背影,唯恐她偷偷聽了去。“你知道盛瑾那丫頭素來會見風使舵,也最後挑起氣氛。她那小姑子有一手分茶的好本事,我聽說是有名師指點的。而我這小姑子,不精通那些,卻寫的一手好字,做的一手好畫。大嫂子那木訥性子,斷不會偏幫了我去,到時候你一定要幫我。偏不要她們做分茶的比試,隻要姑娘們作畫。”

“就這麽簡單?”花如瑾挑了挑眉毛,她以為是什麽大事兒,隻得花若瑾這麽大動幹戈。

“這事兒簡單嗎?”花若瑾不高興的拔高了聲音。花盛瑾可是有本事讓本來是作畫的比試,變成分茶比試的。

“簡單,你放心吧。”花如瑾給了花若瑾一個放心的眼神。

這事兒怎麽不簡單?兩場比試一起進行,誰擅長什麽就去比什麽好了。

花如瑾抬頭看了看徐家的兩個女兒,想著,自己既然帶了她們出來,就不該有埋沒了的道理。

花府的花園恐怕是這京城上下種的最好的,光是牡丹就有好多好多種,姹紫嫣紅,開的富麗妖嬈。花園內四麵開敞的八角亭裏,早就擺上了條案茶果,更有許多衣著華麗的貴婦和姑娘們圍坐在一起,姚氏則領著婢女在中間忙著招呼眾人。

方一走近,熱烈的氣氛便撲麵而來。花如瑾覺得,自己好像有許久沒有參加過這樣的集會了。雖然每次這樣的聚會都是暗流湧動,可不得不說,還是很讓人身心愉悅的。

因著花如瑾身份尊貴,眾人也都十分客氣。從一個庶女搖身一變成了一品夫人,有人看花如瑾的眼光就有些不同了。

大家都卯著勁兒的想要挑出她一些小家子氣的毛病,可不若是談吐亦或是舉動,花如瑾都沒能給他們留下任何挑毛病的機會

她笑容和煦,舉止嫻雅,大家也不得不承認,當年徐容卿看中了這個小庶女也是有她的道理的。

花如瑾成功的成為了眾人的焦點,出慣了風頭的花若瑾自然是不高興的,可想著自己還有求於人也隻能默默忍著。

待花如瑾好不容易得了清閑時,便坐到徐家兩個女兒中間,詢問道。“妹妹們,可都有什麽了不起的長處?或是善於寫字作畫,或是善於女紅刺繡,再不然就是有拿手的樂器,又是精通棋藝?”

聽她這樣問,徐家兩個女兒便知道,這場宴席上必是要比試些什麽的。而主辦方花家沒有適齡要出嫁的女兒,客人們便可以大展拳腳施展才華。重點就會是放在三個姑奶奶帶來的小姑子上。而她們的堂嫂花如瑾,是這群女眷們之中身份地位最高的,比試什麽大概也由她來定奪。她說要比作畫便沒人說鬥琴技,她說要評女紅就沒人敢說比茶藝。

這便代表了,她們姊妹在沒進行比賽之前,就得了先機。

姐妹兩個互相看了一眼,姐姐二姑娘徐曼瑜便細聲細氣道,“小時候跟著三哥學過幾年畫兒的,雖做的不好,但也算是最能拿得出手的本事。妹妹小時候得到過大姐姐的點撥,倒是分的一手好茶。”

花如瑾有些詫異,“你三哥會作畫?”他不是個大老粗嗎?怎麽還會這麽文雅的東西?

“三嫂不知道?”三姑娘徐曼瑾顯得比花如瑾還詫異,“滿京城,再沒人比三哥畫的好呢。”

“不過是三哥謙虛,又素來不喜歡那些個虛名,隻十四歲那一年大伯父壽宴上同當今聖上比過一遭得了才名。後來倒也有不少人來找三哥比試,可都被他拒絕了。三哥常說,長本事是用來傍身的而不是用來炫耀的,比那些作甚?”二姑娘徐曼瑜接了話,語氣中透著對徐容卿的崇敬。

不錯麽,徐容卿在小妹妹心中的形象很高大嗎!花如瑾挑了眉尖,也有些驕傲的神態。

姑嫂三人這邊說的正熱鬧,那邊有人幫腔吵著要讓少有才名的蘇家四小姐來分分茶給大家瞧一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