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試一樣未免單調,今日府上既來了這麽多姑娘,想來也都是才學兼備的,不若就多開幾個場要姑娘們都來比試比試。一來要咱們開開眼界,二來也要姑娘們施展施展才華。”花若瑾的聲音播過嘈雜優雅而緩慢的響了起來。

她身份尊貴,一開口便得到了眾人的追捧。大家紛紛很賣力的討好迎合,又有人對襄陽侯府十分熟悉,自然知道那兩位姑娘所擅長是什麽,便提議要比試作畫和分茶。

本朝飲茶之風盛行,但凡是大家閨秀都有幾分分茶的本事。有人的本事大一些,有人的本事小一些。這些都要歸咎於姑娘們平時的學習態度,有人刻板規矩認真學了一手好本事,有人就擅長渾水摸魚覺得長本事不如長的美。在這種要露臉的時候那麵就吃了癟。是以,有人興高采烈躍躍欲試,有人則是悻悻然的憤恨不平。

花如瑾微笑著對京兆尹夫人點了點頭,表示謝謝她替自己開了這個頭,這個小人情她自然是記下的。因為這一個微笑,那京兆尹夫人更加賣力起來,甚至不惜要讓自己的兩個女兒出去陪襯一下,一個比試了作畫,一個比試了分茶。

花若瑾其實對花如瑾這樣的幫助並不滿意,她想的就是不讓花盛瑾的小姑子蘇四姑娘出頭,要的就是她完全沒有表演茶藝的機會。她往花如瑾身邊湊過來,十分不滿意的低聲道。“你明明答應我的,又想要刷什麽花樣?”一麵說著。眼睛不經意的掃到花如瑾身邊規規矩矩坐著的徐家兩個女兒,似乎是有所覺悟。

花如瑾很無恥的咧開嘴角。給了她一個燦若朝陽的笑容。“我家的兩個妹妹總也不能白來不是?”

花如瑾其實覺得自己有點惡心,剛才她看著花若瑾得意洋洋又驕傲自在的樣子,突然就想到兒時自己是如何在她的壓製和挑撥拿捏下過的異常艱辛的

。她不是有權有勢以後想要返回去踩她一腳,以尋思報複滿足自己的一己私欲。而是覺得,自己既然有了現在這樣的身份和地位,為什麽還偏要活的像個小庶女一樣處處要奉承別人。看著別人的臉色?

她花如瑾就想好好的當一回自己,不用顧忌著會不會被人踩在腳底下像攆一隻螞蟻一樣碾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自自己有這樣的條件的情況下。

花若瑾卻覺得花如瑾和花盛瑾一樣惡心人。就是和自己過不去。胸口好像有火在燒一樣,連帶著瞪了花如瑾好幾眼才緩緩的消了那能波及腹中孩兒安慰的火氣。

花如瑾看了一眼她渾圓的肚子,沒記錯的話已經有六個月了。自己怎麽能惹一個孕婦生氣,伸手握著她的手輕輕拍著。輕聲安撫著,“都是我的姐姐,我若壓製著盛姐姐一味的偏幫你豈不是要讓旁人笑咱們花家姊妹不睦?這是丟家族的臉,祖母和父親知道了定不會饒了我們。雖然現在咱們都出了門子,不可能被禁足或者誰被打手板,可一把年紀了被爹爹抓著教訓幾層厚的臉皮能頂得住?”

花若瑾眼珠轉了轉,出門子前姐妹小打小鬧無非都是些小孩子玩意爭寵搶夫婿罷了。可一旦成了家做了別人媳婦。在婆家可也是要娘家給撐腰張臉麵的。雖然非常不服氣也非常嫉妒,可不得不承認花如瑾現在是姐妹中地位最高的,不若是哪個府都得看看這新晉侯夫人的麵子。同她置氣對自己隻有壞處,沒有好處。

而花盛瑾麽,她已經過的很悲催了,自己不若高抬貴手放她一碼。反正看今天這個架勢,他們兩家的姑娘誰都別想將風頭出過徐家的兩個。

當然,別人也是這麽想的。其實不用比試結果已經出來了,沒有人敢越過徐家這兩個姑娘的。

很多人都猜想。姚氏今天請客為的就是討好這個做了侯夫人的小姑子。為客之道便是要正確揣度東主心思,不要壓過人家風頭,不要惹人家生厭。

姑娘們都是深宅中教育極好的,性情雖然不一,可是眼力卻都是一樣好的。

姚氏張羅著準備筆墨紙硯,又取了茶藝用的小幾、茶具,每一件都是一模一樣的,做不得假也動不得手腳

“有這樣熱鬧的事情怎不等著我來就開始了?”一切準備就緒時,亭子外麵傳來一陣清脆中帶著尖刻的聲音。

眾人都扭頭去看,花如瑾的眉間在轉過頭的時候忍不住蹙了起來。

真是冤家路窄呢!那穿著石榴紅對襟小褂,係著翠色纏枝葡萄長裙一臉驕傲的人可不就是文惜玉。她左手牽著一個瘦弱的小女孩兒,衣著鮮亮人卻是畏畏縮縮一直低垂著頭瞧不見臉上的容貌。她局促不安的邁著小碎步緊緊貼著文惜玉,那可憐的小家子氣都比不上簇擁在她們後麵穿著一樣粉衫蘭裙的婢女們有氣場。

那姑娘花如瑾也認識,可不就是自己前世的小姑齊玉珍,小時候是個活潑的孩子,常跟在花如瑾身邊湊趣兒說笑。今日竟是這般畏畏縮縮,相來齊家是讓文家拿捏的狠了。花如瑾腹中非議之時姚氏已經熱絡的迎了出去請文惜玉進來坐。

文惜玉傲慢成性,又生的尊貴是被眾人簇擁著慣了的。今日父兄戰場上立了功,丈夫又年紀輕輕進了內閣自然是更加傲慢。他理所應當的覺得自己應該是這場集會的中心,於是就瞧上了坐在中心位置的花如瑾身邊那空位。引著自己小姑子同大家見過理之後,便不客氣的坐到了花如瑾身邊,還很專業的用腿和臀的力度將花如瑾往一旁擠了過去。

花如瑾心中十分不爽,可臉上卻還是帶著輕輕淺淺的笑容,扶著一旁氣的之反白眼的蜜桃的手,往一邊挪了挪給文惜玉讓了地方。又很優雅的直接將她無視掉了,去拉齊玉珍的手,“好標致的姑娘,今年多大了?”一麵說著,又一麵讓蜜桃搬了一個繡花小墩子放在自己身邊,請齊玉珍坐下。

若是沒記錯,她今年應該是十四歲。自己身亡那一年,她正是七歲。

齊玉珍很少參加這樣的場合,被花如瑾軟軟的手拉著莫名覺得心裏一陣暖洋洋的。偷偷抬眼去看花如瑾,見她生的美麗端莊又透著那麽一股矜貴親和,不自覺的也有了親近之心。速速低了頭,應了一聲。“回夫人的話,珍兒今年十四了。”

“明年就要及笄了呢。”花如瑾看著她心裏說不上的感慨。

齊玉衡比齊玉珍打許多歲,最是疼愛這個小妹妹。當時他們兩個就常常商議著,待玉珍長大了一定給她添妝,尋一個好人家。當時花如瑾就想,隻要齊玉珍能尋一個像齊玉衡那樣溫柔體貼有懂禮上進的夫婿便也一生無求了

。可現在想來,多麽諷刺。若真嫁了齊玉衡那樣的丈夫,真不知道齊玉珍有沒有她這麽好命,還能重新再活一次。

扯遠了,花如瑾趕忙收回自己的思緒去看臉頰緋紅一片的齊玉珍。聽見文惜玉在一旁咋呼,“這都是要比試什麽呀?”

姚氏溫吞待人客氣,便笑著回了話。“不過是茶藝和畫技罷了,談不上什麽比試就是姑娘們湊在一起熱鬧熱鬧。”

“我最喜歡熱鬧了。”文惜玉挑著眉毛,顯得十分興奮。推搡著木訥拘謹的齊玉珍,“玉珍,你不是自小在江南跟著名家學過這分茶的本事?不若今天也展現展現,要咱們瞧瞧這大家教出來的有什麽不同。”

齊玉珍膽小懦弱,又素來不出門做客。縱然是有七分的本事要是當眾展現也就隻剩下四分,當即便緊張的抬眼鏡去看嫂嫂,諾諾道,“嫂嫂,珍兒那些雕蟲小技不敢在各位夫人、姑娘們麵前獻醜的。”

“怕什麽,不過就是圖個熱鬧!”文惜玉好強張揚,最受不了的就是齊玉珍這樣懦弱膽小的。語氣強硬中不免帶了幾分厭煩,伸手摘下了自己頭上的百鳥朝鳳點翠簪子往麵前的桌案上一拍,“我出個彩頭,今日誰要是得了第一就將這個當了獎勵送了。”

花如瑾挑眸去看那價值不菲的簪子輕輕笑了,“咱們有兩場不同的比試呢,夫人這一個哪裏夠。”一麵說著一麵將手上的一對羊脂玉鐲退了下來,漫不經心而又輕柔的放在了作案上柔聲道,“我也湊個熱鬧,兩場比賽應了的便各的一個手鐲。”

文惜玉張揚過度,不知情況就誇下海口,以為自己頭上的金簪多麽矜貴,可再看花若瑾那做工精良的羊脂玉鐲頓時便是捉襟見肘。恨恨咬了咬牙,又將手腕上掛著的翡翠鑲金的鐲子摘了下來放在桌案上。

花如瑾帶了頭,眾位夫人們也都傾囊捧場。這一出手就是兩件上好物件兒,如何不心疼?眾人雖麵上不說,可私下裏都暗暗罵了幾聲娘,責怪文惜玉多事。

文惜玉做女兒的時候也曾來花家做過幾次客,常更花似瑾對著幹。花若瑾最是討厭她的,見花如瑾給了她排頭吃,也一掃方才的陰霾高興起來跟著湊趣一並放了兩隻金釵。

一時間一切準備就緒,比試就正式開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