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是吃撐了,能有什麽大礙?老太醫捋著胡子低垂著頭,狀似思考實則是忍笑忍的十分痛苦。()

徐容卿看他這樣更是焦急,連連追問下那老太醫才悠悠開了口,“無甚大礙,夫人是有喜了。”

“有喜了?”花如瑾和徐容卿異口同聲,一個是滿臉驚訝,一個則是興奮不已。

徐容卿高興的很想把花如瑾撲倒,但還是得先笑容滿麵的等太醫開了保胎和消食的方子,然後讓人帶著下麵去領賞。

花如瑾靠在**看著他忙忙碌碌的樣子,心裏突然覺得很不踏實。輕輕撫摸著依舊平坦的小腹,頭靠在紫檀木床邊上發呆。

上一世自己剛剛有了身孕的時候,齊玉衡也和徐容卿一樣的高興。歡天喜地的,因就要做父親了還特意請了同窗好友來家裏做客吃酒。並且悉心的照顧著她的飲食起居,又另外又不顧財政拮據和齊母的阻攔,自外麵買了兩個妥帖能幹的小丫頭悉心照顧她。花如瑾若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會毫不猶豫的去摘了來給她。

每日晚上會親自的打了熱水來給花如瑾洗腳按摩,會小心翼翼的摟著她在懷裏,給她講外麵的奇聞趣事兒,教她練習丹青,並畫好多漂亮娃娃的畫像放在屋裏,希望他們以後也能生那樣一個好看的娃娃。

齊母刁鑽刻薄成性,見兒子如此寵愛媳婦又特地想向她請了恩典求花如瑾可以免了晨昏定省隻好好養胎

。齊母麵上答應兒子。背地裏卻處處拿捏掣肘花如瑾,仿佛富若是她過的順遂舒心自己就痛苦難熬。

齊玉衡後來知道以後。雖然心中十分愧疚,可百善孝為先的思想根深蒂固。他也不得不像母親低頭。並軟言安撫花如瑾,孝敬母親是兒女分內的事情,花如瑾當時是個軟善性子,便是婆婆欺負自己也不會真的采取什麽措施來保護自己,況且她覺得齊玉衡帶自己極好,不該讓他為難。便又開始日日侍候在齊母身邊。直到他們舉家喬遷在客船之上時她還依然恪職盡守的侍奉婆婆,端茶倒水不曾怠慢。

可即便是這樣,他們母子還是黑了心的將她置於死地。男人對女人的好,似乎永遠都在毫無利益衝突的前提下。

花如瑾看著坐在自己身邊十分緊張又十分興奮的徐容卿。一時間百感交集。他待自己這般的好,會一直好下去麽?若有一天要犧牲自己來保全他,他會像齊玉衡那樣毫不猶豫的拋棄自己麽?

花如瑾的小手默默的攥成了拳頭,她知道她因為齊玉衡傷害了自己而去懷疑猜忌徐容卿,對於徐容卿來說是不公平的。可這世界又什麽時候公平過呢?她前世向來好德施善,孝敬公婆,愛慕體貼夫婿,可最後又落得怎樣的下場呢?

她毫無防備所以才遭那樣的劫難,既然重新活了一次,總該要學會保護自己。

她本是柔軟的心腸那樣一點一點變的僵硬起來。可對麵抱著她軟聲細語的徐容卿卻絲毫不知道她內心的想法。

他撫摸著她柔軟的長發,端了消食湯喂她喝,哄著她躺下,緊緊的將她樓自懷裏,夜裏不知起了多少次為她將登開的被子蓋好。

徐容卿雖然從不知花如瑾每一日心裏到底想什麽,不知道她到底為什麽會常常神情恍惚,更不知道為什麽她會時刻都對別人有所戒備,便是對他也是有幾分疏離,不敢全心全意的依靠。可他卻覺得。她卻是害怕自己就應該越是盡全力護著她周全。

夫妻之間交往,本就是在不停的交流磨合之中一步一步更加深入的了解對方,信任對方,盡自己的力量來讓對方過的安逸幸福,這樣才能有一個牢固的關係抵抗這小小空間之外的侵襲。

這也許無關乎愛情。

徐容卿對花如瑾有好感又欣賞她,覺得她能夠勝任這侯府主母的位子,身份又低調的恰到好處

。他娶不到比她條件更合適的女人,所以就在她不曾應允的情況下將她拉入了自己的生活。而這生活卻是那樣的水深火熱,暗流湧動。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們,希望他們出錯,希望他們垮台。甚至還不知有多少人要算計花如瑾肚子裏的孩子。他是男人,既然給了她一個名分,就得給她一個安穩。雖然很多時候女人和內宅的戰鬥他插不上手,可起碼他會在精神上給她支撐,讓她知道自己從來都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不論什麽時候都要站在她身邊。他們是在共同努力,來抱住這寧遠侯府,來讓他們的生活更加美滿幸福,讓他們的孩子能夠在比較純淨的環境下幸福的長大。

也許是因為知道有了身孕而回憶起了前世的種種,花如瑾夜裏睡的極不安穩。那個已經很久都沒出出現的噩夢再次糾纏著她不肯放手,仿佛要將她的靈魂如同她前世**一樣毀滅掉才肯甘心。

那一夜水麵上起了風,天極冷,船艙裏燃了火盆。齊母斜靠在軟榻上舒服的烤著火,等著侍候在一旁的花如瑾剝瓜子給自己吃。這本該是十分愜意的,可她一雙透著精光的眼睛卻瞪的老大,左顧右盼似乎是在等著什麽。偶爾還會不耐煩的看花如瑾一眼,催促她剝瓜子的速度快一些。

花如瑾站在一旁,身上已經起了一層細細的汗珠。她生的纖細較弱,肚子便顯的極大。她很吃力的站在一旁不敢多說什麽,隻是更加奮力的去剝瓜子皮,連修剪精致的指甲也披了幾個。她不能喊疼,也不敢喊累,侍候婆婆是兒媳的本分,她應該盡職盡收。

夢裏的畫麵是那麽清晰,花如瑾微微蹙著眉頭,指尖的疼痛似乎已經傳至了心裏。她緊緊蹙著眉頭,不安的在徐容卿的懷裏扭了扭,嚶嚀一聲轉了個身。正好將頭枕在了徐容卿伸開去摟她的手臂上,臉貼上了他堅實而溫暖的胸膛。

仿佛夢裏那離她很遠的火盆的熱量傳到了身體裏,她放鬆了神經,漸漸的舒展了眉頭。徐容卿本就沒有睡熟,被她一連串的動作更是弄的睡意全消。接著外麵微弱的燈光,看著懷裏睡得十分糾結的花如瑾,忍不住伸出修長幹淨的手指輕輕去撫平她眉間的褶皺,一下一下輕柔而又賣力。

花如瑾的夢中畫麵突然變了,船艙裏突然就剩下她自己,外麵不停有男人的嘶吼聲和女人的尖叫聲。她害怕極了,可是齊玉衡告訴她她有了身孕不該向外走,他帶著人出去看個究竟先送齊母出去然後回來接她。

她不敢走,也相信齊玉衡一定會回來救她,於是便焦灼不安的等在屋子裏

。嘶吼的聲音越來越大,錯亂的腳步聲不停的在門口響過。她害怕極了,可是又不敢出去看個究竟,隻能不停的撫摸著肚子,在心裏和寶寶說話,要他能夠給自己勇氣,並且下決心一定要保護好孩子和自己。

後來有人破門而入,那樣高大的身軀是她從未見過的健碩,臉上的表情也是她從沒見過的凶狠。她被用力抓住手臂拖了出去。外麵火光衝天,都是拿著火把四處掃蕩的水賊,沒有一個他們齊府的人。

她被人將雙手反剪到身後,然後一把推倒在船艙之上,腹部傳來鑽心的疼痛,她看不清眼前的狀況,可是覺得有人在抓住她的腳踝一直往後拖,她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才爬到了護欄邊,向瘋了一樣的爬了上去。她不停的呼救,可是身邊隻有放肆的笑聲卻沒有她熟悉的聲音。明明齊玉衡說過,會回來接她的,可是再她跳入冰冷的江水中的前一刻,卻清晰的看見他正坐在前麵不遠處的小船上像這邊張望。他沒有想救自己,而是在眼睜睜的看著她渾身是血的跳入江水之中。

那種冰冷而絕望的感覺她永遠都不會忘記,越沉越深越來越疼的時候,她突然從夢中驚醒,猛的坐直了身子。

徐容卿也緊張的跟著坐了起來,詢問道,“怎麽了?發惡夢了?”

花如瑾仿若未聞一般,隻是呆呆的坐著,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浸濕的中衣漸漸開了散發出的冷意讓她回過神來,眼珠轉動見發現自己正坐在新婚的**,而徐容卿正在一旁用關切的眼神看著自己。

“如兒,別怕,都過去了,我在你身邊,什麽都傷害不了你。”徐容卿長臂一伸將僵直著身子的花如瑾摟在懷中。

她雖然輕輕的恩了一聲,看身子還是在不停的顫抖,她還在害怕。

“做了什麽夢,嚇成這般樣子。”徐容卿撫著花如瑾的額頭,將黏在額頭的濕發移開。

花如瑾搖搖頭,啞著嗓子道,“沒什麽,你睡吧,我沒事。”一麵說著,一麵利落的爬下床自己點了燈,去將身上汗濕的衣服脫了下來換了一套幹淨的。

徐容卿坐在床邊看著她緩慢又並不遲疑的動作,突然覺得花如瑾似乎離自己很遠,自己抓不住她。沒來由的有些焦躁,也跟著起身用涼水洗了一把臉。夫妻二人在燈影中相對而坐,誰也不先開口,隻是默默的看著對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