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沒見,姑娘們都出落的越發出息了。”旁氏為緩和尷尬氣氛,挑開話頭。

若瑾聞言,臉上乍然綻放笑容,素日裏實在鮮少有人誇她貌美;盛瑾正襟危坐,略有一些得意,姐妹三人裏她容貌最為出色,準是最先落了旁氏法眼;唯獨如今安靜的坐在一旁,隻微微低垂了眼眸,略顯羞澀。

旁氏眼光一掃,又拉了若瑾到身邊,細細端詳。“氣質上瞧著像你母親,可細細看去,五官倒是和你父親更為相似。是個美人坯子。”

若瑾聽了這話,更是高興。花奕俊朗,當年也頗有盛名,若非如此,也不會惹起海氏兩姊妹當年的爭端。

海氏見女兒有些得意忘形,忙上前道,“她自小最愛聽旁人說生的像父親,今日嫂子一說,指不定要高興成什麽樣子呢。”

旁氏掩唇而笑,細細端詳著若瑾,似是十分喜愛。海老太太素來不愛拆台,今日卻一反常態,放下手中的海棠凍石蕉葉杯,道,“我瞧著,道生的更像心藍一些。雖是不甚美貌,卻也圓潤可人。”

若瑾嬌憨的臉上,頓時染上一層紅暈,頗有一些無助的望向海氏。隻見海氏臉色發白,暗暗咬了咬牙,半晌方才笑道,“母親說的是,還記得小時候住在三清縣時,也常有人說我生的比姐姐更像母親幾分。”

老太太倚在藕荷色大引枕上的身子僵了一僵,臉色明顯陰沉了下來。不耐煩的往外看了看,“怎麽心茗還不到?打發人出去瞧瞧。”

老太太一聲令下,早有人領命走了出去

。屋子裏的人更顯得尷尬幾分,便連旁氏也覺得圓場十分無力。

花如瑾偷眼瞧了瞧海氏,隻見海氏臉色鐵青,嘴唇泛白。一時人不下胸中一口惡氣,想要開口說話,卻被立在身後的秦忠家的按住了肩膀。

海家老太太見她這般模樣,似是很開心,突然望向盛瑾,眉開眼笑,“我瞧著,這姑娘生的極好。可是那婉姨娘所出的二姑娘。”

不等海氏開口,盛瑾先忙不迭的起身,行了一禮,“盛瑾給老太太請安了,老太太萬福。”

海老太太瞥了一眼海氏,更顯的高興,招了招手,示意盛瑾到自己身邊來。仔細端詳一番,讚歎道,“瞧瞧,這小模樣生的。真是粉雕玉琢,難怪你父親疼的緊。”

盛瑾心花怒放,故作一副嬌羞姿態,道,“老祖宗謬讚了,盛瑾愧不敢當。()”

海氏氣的兩眼翻白,拉緊了坐在一旁若瑾,本想以示安慰,卻被若瑾一把掙脫開,轉身拉了如瑾,對著老太太笑道。“若說粉雕玉琢,怕是盛姐姐不及如妹妹萬一。”

花若瑾一麵說著,一麵將極力想要躲避災難的花如瑾往前推了一推。

花如瑾猝不及防的往前踉蹌一步,硬著頭皮行了一禮,道了一聲萬福。

“父親在家也常誇讚如妹妹生的貌美,日後必是長的傾國傾城,就連姨媽家的二表哥也是這般誇讚的。”若瑾得寸進尺,拉了如瑾的手不放,笑著湊近海老太太道,“外祖母瞧著可是這個道理?”

海老太太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眼看著就要大發雷霆。旁氏忙伸手拉了花如瑾,細細端詳了笑道,“可不是,這粉雕玉琢一詞按在四姑娘身上倒是更貼切些,到底二姑娘年歲漲一些,若說是小家碧玉才更妥帖。”

海氏一把將女兒拉到身邊,略帶嗔怪道,“哪裏有你這樣的,縱然是妹妹好,也不能這麽不知羞的在人前誇讚。”

若瑾不服,鼓著小臉要辯解。卻聽花如瑾的聲音柔柔響起,“若姐姐見外祖母總不誇我幾句,難免心急。隻是如瑾素日裏被誇的也隻有粉雕玉琢一詞,才令若姐姐搶了外祖母用過的詞。若換做是盛姐姐,大可用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等詞來誇讚

。說到底,還是如瑾不長進。哎……”

花如瑾做出一副十分懊惱的模樣,倒惹得眾人忍俊不禁。連海老太太繃著的神情也緩和下來。

這話說的多巧妙。花若瑾這般,不是因為同盛瑾不和,恰恰是因為姊妹和睦,若今日被忽略的是盛瑾,若瑾也會跳出來為盛瑾說話。

海氏頗為滿意的將如瑾拉到身邊,點著她的額頭,“你這個淘氣的……更不知羞,拐著彎的誇自己的姐姐美貌。”

花如瑾揉揉額頭,做出一副討饒的神色。一時間屋內氣氛倒是緩和了不少。

海老太太明顯沒有什麽想要和海氏繼續敘話的意思,便道,“你父親今日同你大哥出門,怕是晚一些才回來。你們一路車馬勞頓,少不得要多歇息歇息。便要人引了你們去歇息吧,晚膳時再請你們過來。”

海氏掩著心中不滿,起身行了一禮,也不多說,領著姑娘們跟這旁氏出了門。安福院緊挨著旁氏的院子,位子雖離著老太太院子頗遠,卻比給賈姨媽準備的含福院環境好些。

待一切安頓好之後,海氏終於忍不住爆發了她的小宇宙。“我就知道,每一次回來都是這般。若當真這般的討厭我,當年做什麽要生了我?不過是個賴頭和尚說的瘋話,她便當真。我若真的命中克母,她如何有今日榮華?小時候將我仍在鄉下不聞不問也便罷了,如今我已嫁人,好不容易回一次娘家,卻還要在孩子們麵前給我沒臉!”

秦忠家被她這般吼聲,唬了一跳,忙上前安撫。“太太莫惱,老夫人若不疼太太,當年怎駁了賈夫人,讓太太嫁入花家?”

“她明知道盛瑾是那小婦所出,卻偏給她臉,豈不就是打我的臉。如今姐姐和姐夫不睦,恐她是後悔沒讓姐姐嫁進花家呢!”海氏神情紛紛,對母親恨之入骨。

秦忠家的還想在說什麽,可實在是有些蒼白無力。便輕歎了一口氣,“太太何必在意這些,老爺仕途坦蕩,哥兒又上進,大姑娘也嫁得好。咱們日子過的舒心便是了,何必還計較那許多?”

海氏端坐在貴妃榻上,一雙手緊握成拳,重重打在炕桌上!“我怎不知她們母女又在打什麽心思,我今日既帶著姑娘們來,就覺吧讓她們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