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出兵廣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正所謂人心不足蛇吞象，本來直係就損失慘重，勉強才把桂係趕回老家，修生養性才是最好的選擇。
可馮國璋鬼迷心竅了，以為馮德麟與陸榮廷在桂林廝殺得這麽慘烈，必定是兩敗俱傷之局，此時出兵，撿個大便宜，既能削弱福建勢力，又能收複江西乃至廣東，何樂而不為？
沒曾想偷雞不成蝕把米，突襲部隊被人家一鍋端了，可笑一場春夢隻是無用功，以福建方麵錙銖必報的性子，必然不會就這麽輕易放過他。
更何況福建少帥馮庸是有名的饕餮，胃口何其大，這次不知道又瞧上了哪！
直係好不容易才奪回湖南，接著又失去江西這個產糧大省，可以說元氣大傷，此時福建陸軍再出手，湖南湖北必有一個遭其害，馮國璋不得肉疼才怪。
不過十幾分鍾，蔡成勳和齊燮元、孫傳芳等人都趕來了，除了還在南方的蕭耀南、陳光遠、曹錕、吳佩孚，江蘇的李純、察哈爾的王占元之外，直係就數他們最為顯赫。
偌大的一個總統府大堂，此時卻顯得有些寂寥，因為所有人都坐在位置上沒有說話，或許在以往，這些人會互相開玩笑，可現在沒有，有的隻是一張張黑臉。
因為他們也知道了廣東方麵的消息，畢竟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更何況這京城是天下消息匯聚之地，信息傳播何等頻繁。
“我早就說了，不能出兵，不能出兵，坐守湖南就好嘛！至於江西，讓給馮德麟又何妨，他現在正在風頭上，兵勢銳不可擋，我們何必去撩他呢？現在可好！不但仲珊的第三師全軍覆沒，還賠上了兩個旅，偷雞不成蝕把米！唉！”蔡成勳一臉無奈。
他一貫都是保守主義者，做事習慣思慮周全，如果沒有必勝的把握，絕不會輕易出手，這次也一樣，馮國璋在做這個決定之前，他就極力反對，畢竟現在的直係不比往昔，可大多數人都支持，沒辦法，隻能坐看南雄兵敗。
“現在說這個已經不重要了，我們應該擔心的是以馮德麟的胃口，他絕不會善罷甘休，光從他封鎖南雄一整天，不讓任何人把消息傳出去，就可預見，此番福建必有大動作。”孫傳芳說道。
在座的沒有一個是草包，都是掌權一方的重臣，混跡軍政兩界多年，自然清楚這句話的個中意思，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大堂氣氛不由得更加沉悶。
本來馮德麟的福建陸軍實力強勁，突然暴增三個省份，並沒有讓他們的兵力捉襟見肘，之所以遲遲不出手，是忌憚西南的唐繼堯，以及浙江的段祺瑞以及兩湖地區的直係。
為了西南的唐繼堯，福建將最好的王牌師放在百色，而浙江方麵，福建與之毗鄰，就更不用說了，但是新組建的福建武警總隊就有三萬人，還有其它部隊。
而湖南地處馮德麟勢力，或者說閩係最北部，兩廣剛收服，尤其是跟桂係打了一仗，民心不穩，防禦也不是那麽完善，所以直係是對閩係的最大威脅。
為此，福建陸軍在永州放了一個王牌師，在江西又盤踞著兩個師，就是為了將湖南方麵的直係部隊徹底鎖住，不讓他們有空出手。
不是說福建打不贏，而是他們不願意出手，一則，主要戰略是穩紮穩打；其二，福建原有的計劃隻是兩廣、江西、瓊州，所以預備的官員不夠，就算拿下更多地盤也不能保證穩定當地統治。
可人算不如天算，人無傷虎心、虎有害人意，沒曾想實力弱小的直係，竟然趁著閩係目光都聚焦在桂林一邊，果斷出手，一舉拿下南雄，整個粵西北任他肆虐。
這無疑是火中取栗，因為兩廣是馮德麟部署許久，為此甚至蟄伏一年，廣東就在福建隔壁，直係等於將手伸到人家懷裏去，打臉哪？就算整個福建再怎麽好脾氣也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
果然！南雄一戰，人家調集三個陸軍師、一個武警總隊，試想一個陸軍師加上一個武警師，福建軍隊就把桂係六萬大軍收拾得服服帖帖，現在這大陣仗可不一般。
如果說他們不會對湖南發起進攻的話，恐怕馮國璋自己都不信？要知道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湖南一片空虛，湖北也是虛架子一個，輕鬆就能占據。
如果是在以前，他們根本就不擔心，或者還可以蔑視福建陸軍，因為雄踞半個中國的直係，擁有十幾萬精銳，而且北洋軍士兵每一個都身經百戰，福建陸軍對於他們而言，不過是大人與蹣跚學步的小孩的對比。
更何況兩湖、江西在手，戰略縱深完全可以將福建陸軍拖垮，甚至可以聯係雲南的唐繼堯、皖係，三方同時圍剿馮德麟。
可今時不同往日，作為兩湖屏障的江西已然易手，兩湖就像脫光了衣服的美人，暴露在福建陸軍麵前，現在不是直係能不能聯係其它人剿滅福建陸軍，而是福建陸軍會不會出兵兩湖。
而他們的戰鬥力，恐怕是最不需要懷疑，如果說桂林一戰，還不足以直係重視的話，那南雄一戰絕對打醒了他們，所謂的北洋精銳根在福建陸軍麵前就是一個笑話。
人家隻用了十分之一的力量，就輕而易舉的殲滅直係深以為傲的王牌，就連第三師的曹錕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大總統！我們絕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難道就這樣眼巴巴的等著？就跟可憐蟲一樣，指望著馮德麟不出兵？我想這未免有點太可笑了！”齊燮元一股憤慨之情溢於言表。
作為陸軍第六師師長的他，銳氣更甚往昔，對這樣的等待感到很憋屈，手握重兵的他顯然比位居湖北暫編第一師師長的孫傳芳更激進。
“不知撫萬有何好主意？”馮國璋暫時也沒想到什麽辦法，心想不如群策群力，畢竟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