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為母親舉行完喪禮,還在服喪中的於蘋便按照當初與翟昊顃的約定,準時到病曆檔案室報到。

“你好,林主任…”於蘋小心翼翼躡著腳步來到主任的座位。

“不好意思,打攪您了。我是…新來的,我叫於蘋。”

“你?誰啊?”四十多歲的檔案室主任連眼都不抬,冰冷地從鼻子裏哼出氣。

“打哪兒來的?來幹什麽?”

“我…我是來上班的。是…是人事室要我直接來找您報到…您,不知道嗎?”

“不清楚。你走吧!”

架著黑框眼鏡的檔案室主任仍然沒抬頭,堅持她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寒漠。

“可是,我…我確定是來貴單位報到。可不可以麻煩您查一下?”

“沒空。你一邊涼快去!”她還是不理不睬。

於蘋瞬間蒼白了臉,四肢冰冷,腦海竄起諸多不祥揣測:難道,是翟昊顃改變了主意,不給她工作了嗎?

“…對不起,林主任。我是真的確定要找您報到,我有翟院長親手批的到職令,從今天開始我就是檔案室的一員,您沒道理這樣…”

“翟院長?哼…你還真是厚臉皮啊!”

聽到翟院長三個字,傲慢的林主任終於願意抬起頭,一雙三角眼露出大部份白色,凶惡的五官十分猙獰難看。

“才舉白布條,又大撒冥紙抗議祥類醫院無良,什麽勢不兩立,又什麽要一命賠一命…哼!你不是很嗆,很恰,很‘魯’,非爭個你死我活才罷休嗎?這會兒怎麽低聲下氣來討工作啦?”

“你怎麽這樣…我…”

仿佛被刮了**辣的兩巴掌,於蘋雙頸倏然燒紅,喉間浸淹委屈的淚泉,她紅著眼眶,哽咽語塞…

“唧,哭啊?”林主任不屑地瞪她,威力不減地繼續刻薄諷刺道:“嘖嘖,少在我麵前演戲。我林某人什麽場麵沒見過?誰不知道,你們這種低下階層的女人最‘假仙’啦,是我們院長宅心仁厚,才會被你這種乘機揩油敲詐的窮酸鬼給騙了!呸!”

“林主任…”於蘋羞愧恥辱地啞口無言,隻想找個地方遁逃消失。

怎麽也沒想到,這裏的主管竟然已知悉她的來曆,於蘋慌亂了手腳,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對。

“好了!”林主任不悅地揮揮手,語意威嚇道:“不要再‘我’了,既然你有膽跟院長討價還價,也還有這個臉來這邊‘討飯’,那我們大家就看著辦吧!”

“我不是來討飯!”於蘋忍不住了,低著嗓子反駁。“翟院長心甘情願讓我來工作,請你尊重。”“嗤…”林主任不以為然嗤之以鼻。“你啊,不必把院長搬出來當擋箭牌。他日理萬機忙得要死,誰理你啊?在我這兒工作,最好認分點!聽清楚沒有?”

“…知道。”吐出幽幽長長一口氣,於蘋以極細微的聲音回覆。

“去!看到那張會議桌嗎?”林主任努努嘴,枯瘦長手一指。

“桌上是下午兩點的醫學會議要用的統計資料,很趕喔…你負責把它整理出來,不準延誤。”

“兩點?資料看起來不少耶!”於蘋一看桌上堆得滿滿的幾大紙箱,嚇得張大口。“恐怕…沒辦法在四個小時之內完成吧?”

“咦?你的意思是怎樣?”林主任傲慢地揚起臉,從鼻孔裏哼出聲氣。“做不到,我就呈報人事室,直接說你能力不足,不適任檔案室,應予以開除。怎麽樣?你到底做不做?”

“你…你這是擺明為難我?”於蘋氣憤且痛苦地質問。

“對,我就是。怪你自作孽,怨不得別人!”林主任雙手插腰,直言不諱。

“告訴你,敢跟我們翟院長過不去的人,也就是跟我們祥類的每一個員工過不去!懂嗎?現在就算你換到任何部門,你所該受的待遇隻會比這裏更慘,不會更好…說白點,你已經是整個醫院的公敵,你想過好日子?哎,難…”

“公敵?為什麽?我跟你應該沒有仇恨吧?”

於蘋倒抽了口冷氣,感覺自己似乎墜落一座滿藏猛獸荊棘的叢林。

從林主任話語間,那極盡擁戴和保護翟昊顃的語氣揣度,這個年近四十歲的中年女人,八成也如同年輕護士及其他女性醫療人員一般,深深迷戀著睿智有為的翟昊顃。

“哼,早在你跟一群村夫愚婦到醫院門口撒冥紙抗議的那刻起,你跟我們祥類的梁子就結下了。翟院長辛辛苦苦建立這所高水準的醫院不簡單,卻被你這小潑婦給破壞得一幹二淨…光衝著這點,誰會給你好過?”

“…那是我跟他之間的事。總之我們已經達成協議,那件事就算過去了。”

於蘋挺起腰杆,鎮定堅決不為所動,內心脆弱的她一再為自己加油打氣。

才踏出複仇的第一步,可千萬不能敗在起點,無論這母夜叉多盛氣淩人,她都必須安然存活,否則如何達成接近翟昊顃的目的?

“廢話少說!”林主任怒氣始終不消,指著她鼻子叫囂。“你到底做不做?不想幹就給我滾!”

“我做。”於蘋微蹙眉頭,咬咬唇。“我現在馬上動手。”

“下午兩點,記得啊!”她陰險詭笑。

“知道了…”她快速移步到堆得像小山似的資料檔案裏。

才拿出第一疊厚厚的檔案,於蘋的眼淚不禁撲簌跌落…

看著密密麻麻天書似的數據,她開始茫然了,在這全然孤立的環境裏隻靠嬌弱的自己單打獨鬥,能撐得了多久呢?

為了保住在祥類工作的機會,於蘋縱然有萬般委屈,也硬忍著酸澀的眼淚撐下去。

待她平靜下來,仔細翻看那堆成小山的檔案資料,赫然發現都是不具時效的過期舊檔,當下更確定整件任務分明就是林主任刻意拿來跟自己過不去的。

於蘋又惱又恨,激動的情緒起伏讓她整個五髒六腑都揪痛起來…

成功活整了眼中釘,尖酸的林主任得意洋洋地和幾個小姐竊竊私語,於蘋不用聽也知道是談論著可憐又可笑的自己…

“喂,你還有時間發呆啊?”林主任眯起眼,不客氣給予厲聲警告。

“我…我,很對不起!”於蘋知道自己一時間是撐不下去了,痛苦捧住劇痛的肚子。“我突然覺得肚子很不舒服…想去洗手間!”

不管那群女人如何反應,於蘋掩著淚水潰堤狂飆的臉直奔洗手間。

“嗚…為什麽…我才是可悲的受害者啊!她們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必在廁所裏徹底哭個痛快,於蘋心中清楚這是非過不可的關,除非不想複仇,不想看到無人性的翟昊顃身敗名裂,否則隻有“打落牙齒和血吞”。

避它檔案室裏的那些女人是什麽豺狼虎豹,再怎麽尊嚴掃地都要留下來阿…

她擦幹眼淚,在洗手台前洗淨淚跡斑斑的秀臉,再深深吸了幾口氣,以一種赴戰場的胸襟走出去。

閃過院裏熙來攘往、川流不息的人群,再看看那些身著白衫、行色匆忙的醫護人員。若跳開私人恩怨不談,這裏真的算得上救人無數的一流醫院,可惜啊,惟獨母親的那一命不在其中…於蘋心裏惋歎地想。

她心事重重走著,不意竟撞上一堵人牆。

“對不起、對不起…”於蘋低著頭猛道歉。“真的很對不超,我不是故意的…”

“你這人走路不長眼睛的啊?幸好是撞到人耶,再繼續不長眼,哪天被車撞死…昊顃你沒事吧?”口沒遮攔的高分貝女聲刺耳響起。

“翟院長?是你?真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於蘋猛地抬起頭。

微紅浮腫的大眼汪汪地對上他如潭冷湛的眸子,那瞬間,於蘋抵不住他眼中的鋒芒犀利,忙不迭垂低眼睫。

“她是誰啊?你什麽時候認識這麽個冒失鬼?看,這身手工的西裝都被弄皺了…”

一旁穿著花色繽紛,胸前暴露得頗誇張的妙齡女子,十分不屑睇她一個毒眼。

“不好意思,弄皺了你的西裝。抱歉…”

她再次道歉,原本銀鈴清脆的聲音夾雜沙啞。

“沒關係。沒事…”

翟昊顃不悅地擋開女人為他整撫西裝的手,隻微微自己拉扯整理,以慍怒的語氣道:“柳芝雲!沒什麽大不了的事,請不要鬼喊鬼叫的,這裏是醫院。”

“哎吆,人家是為了你…”女人嘟起嘴,眨著塗滿銀綠眼影的大眼魅惑道:“誰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有種女人哪,專門裝可憐,專門博取男人同情的,你不知道嗎?”

“閉嘴。”翟昊顃惡狠瞪那女人一眼,隨即轉身問於蘋。“沒受傷吧?”

“沒有。我沒事…”於蘋搖搖頭,勇敢抬起頭看著他的俊臉。“翟院長,真是不好意思,都怪我走路不專心。”

“哦?怎麽了?有心事?”

他濃俊的眉間刹那閃過一絲絲的猶疑,似乎不解她的抑鬱愁傷從何而來?

“你…家裏沒什麽大問題吧?”

“沒有。”於蘋勉強擠出笑容。“第一天上班,有點緊張…”

他點點頭,再應酬地問道:“還習慣嗎?檔案室的工作是無聊些,但不會有太大壓力。要好好做啊!”

“嗯。是啊。”她不禁喟然歎出長氣,客套點頭。“我得趕緊回去工作了。翟院長,再見。”

於蘋趕忙轉身逃避,深怕翟昊顃再問下去,自己不爭氣的眼淚又要飄出來了。

“等等那個報告…”

翟昊顃剛想到於蘋母親在醫院急救失敗的調查報告已經出爐,想找她來解釋說明,沒料她跑得比什麽都快,活像後麵有什麽妖魔鬼怪在追趕似地?

“哼!我知道了。”柳芝雲不懷好意盯著於蘋在人群中遁走的背影。

“就是她帶人到醫院撤冥紙抗議哼!該死的爛貨!”

“沒你的事,少亂發表意見。”翟昊類氣怒蹙起眉峰。

不知為什麽,柳芝雲對於蘋的詆毀聽在他耳中極端刺耳。

“還有,你也算受過高等教育的,講話不要那麽粗魯。”

“對那種人還需要客氣嗎?”柳芝雲說著益發火氣強大。

懊站同一邊的他,竟為了那個爛女人來指責自己,柳芝雲可忍不下這口氣。

“對她,我算夠客氣了。再說你的事,不也就是我的事?我總有發表意見的權利吧?”

“好了。”翟昊顃推開她始終緊貼的身軀,森漠地阻斷她。“你先走吧,辦公室裏一大堆事情等我處理,我沒空跟你抬杠。”

“不是抬杠,我是提醒你…真是想不通耶,那種不要臉的女人,你幹嘛讓她進醫院裏來?不怕她給你搞什麽小動作嗎?”柳芝雲橫過身,堵在電梯口,硬是追根究底。“還是快點打發她走吧?何苦把一顆炸彈往自個兒家裏放?”

“我的事情,我自己有分寸。謝謝你的雞婆!”

鏗!

電梯門倏地合上,終於把喋喋不休的柳芝雲隔絕在外。翟昊顃微拉了領帶,總算脫離疲勞轟炸。

進入院長辦公室前,他特別交代秘書:“今天事情很多,除非我同意,任何電話都不接。”

在完全屬於自己的空間裏,他放鬆地脫去西裝,扯掉領帶,以最舒服的姿勢坐進專屬於他的牛皮大椅中…這是他習慣沉澱、理清自我的方法。

事實上,就客觀立場來看,柳芝雲所說的一切不無道理,那看起來溫柔荏弱的於蘋,不見得百分之百安全無害。

她既可以無畏權勢,帶領著眾親友來醫院抗爭,還會有什麽事情可以難倒她?

何況,她現在人已經在醫院裏,隻消小小的動點歪腦筋,夠全院上下雞犬不寧了!

可是啊可是,翟昊顃就是沒辦法狠下心腸,以對付敵人的殘酷無情,徹底將她趕盡殺絕…

甚至,當自己瞥見她微微紅腫的大眼,聽她哀傷嘶啞著的嗓子時,都忍不住想和她單獨談談,想用他的真心真意去關懷她哪裏遭受了委屈?

今天,要不是那雞婆的柳芝雲在場,翟昊顃肯定自己絕對會和她坐下來詳談。而這樣的舉動,可不是處於對立的兩方該做的事情…根本就失了分寸!

沒分寸,這是從醫的大禁忌。

倘若一個醫生不能冷靜客觀,與病人及家屬間保持適當距離,堅決不以私情妨害醫療運作,那絕對會懷大事的。

唉…

翟昊顃一再歎氣,心中浮起悔意…實在不該答應於蘋到院裏來上班。

另一方麵,他也深深責怪自己沒定性,怎麽做醫師的最基本準則,會在碰上於蘋的時候完全失守?

☆☆☆

熬到晚上九點鍾,於蘋終於結束她在“祥類”的第一天。

連著十幾小時的精神緊繃及沒有進食,當她踏出黑暗的檔案室時,突來一陣腿軟昏眩幾乎讓她跌坐在地…

不!絕不能這樣就倒下去,才第一天啊…

扶住那仿佛有千百支鐵錘輪番敲打而劇痛不已的頭,她一次次地為自己加油打氣。

於蘋勉力撐起處軟的雙腿,沿著冰冷牆壁,一步拖著一步總算出了醫院,走到最近的公車站。

眼看公車從遠方駛近,於蘋趕忙掏出錢包,仔細地翻找公車儲值票,翻著翻著才想到早上已經用完了最後一次,現在手頭上這張是空的。

沒有儲值票,她接著找零錢,摳了半天竟湊不出一張票錢,隻好眼睜睜看公車場長而去…

耗盡力氣的於蘋實在沒辦法再去找尋提款機,何況她也不確定,戶頭裏是否還能提領出夠買一張儲值公車票的現金?

渾身無力,她沮喪又頹廢地滑坐人行紅磚道上,突然間從四麵八方湧上的天地蒼茫,令她心寒意亂、不知所措,眼眶的酸澀預告信心的崩坍…

雖然一再告誡自己不可以,心傷的她還是忍不住掩起麵,就這麽坐在路邊哭了起來…

“發生什麽事了?你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熟悉的聲音自她頭頂傳來。

一部大型私家車嶄新黑亮地停在身邊,至於車何時出現的她並不知道,因為那車子幾乎是無聲無息開過來,絲毫沒有聽到什麽聲響。

或許,這是千萬名車才有的特殊性能吧!

昂起淚眼,驚訝的於蘋努力忍住抽噎,吞吞吐吐道:

“沒…沒事。剛剛…突然胃不太舒服,我坐著休息一下就好了。”

“胃不舒服?你的胃有什麽問題?”他不解地攢眉詢問。

翟昊顃坐在車內打量她瑟縮抖瑟的小小身軀,晶靈的眸光直剌剌看進她紅潤的眼底。

他直覺這孤獨蹲地哭泣的女孩,絕不隻是胃痛而已,似乎還承受什麽巨大的苦楚。

然而,還會有什麽天大的難題,足以折磨她導致現在這般,令人心懾憐憫的淒愴呢?

“就是…偶爾會痛。”於蘋含糊回答。

她刻意回避翟昊顃如箭鋒利的目光,那眼神仿佛能洞悉一切,讓人在他麵前無從遮蔽,無所遁形…

“偶爾?什麽情況下?今天吃了些什麽?有沒有拉肚子。”

他索性開門下車,不顧身上穿著名貴的西裝,率然往泥地一蹲,以他專業醫生的謹慎認真態度,開始“問診”起來。

“我…我不清楚。反正,稍微緊張就會痛可是,過一下子…自然而然就會好了。”

於蘋清楚嗅聞地濃鬱的古龍水混著性格的男人氣味,那味道似是某種迷蠱,竟讓她已經昏恍的腦袋,更加迷離暈惑,身子不自主地晃搖,呼吸困難不已…

“翟院長,您別麻煩了。我說真的…小毛病就是這樣,一下子就好了。”

終於,於蘋可以用力深呼吸一大口氣,故作鎮定道。

“哈哈…”不明所以地,翟昊類竟然搖頭輕笑了起來。

“於小姐,如果每個人都像你,身體有狀況不找醫生,都等著‘自然而然’好起來的話,那所有醫院都可以關門了。走,跟我回醫院徹底檢查!”

“…我…沒事。”於蘋抓住鮑車站牌,撐著站起身。

於蘋知道自己再掰下去就要穿幫,心想還是速速遠離他較保險。“我現在好多了,真的沒事的,真不好意思,擔誤了你的時間。”

“別這麽說,我沒急事。”

他定定瞅住她的眼,凝視她憂鬱蒼白的小臉。

“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不妥嗎?”她被看得渾身不自在,不安地輕觸自己的臉。

“你一定沒有好好吃飯休息,精神又太緊繃才會胃痛。”

細細觀看她承受母喪及官司壓力而形容憔悴,情緒穩定的翟昊類很少傷感,此時他的平靜心湖,卻因於蘋的無助哀愁而悄悄掀起波瀾…

“是…是嗎?”於蘋撫著唱了一天空城的胃,幽幽然道:“平常還好,今天實在太忙了,沒辦法…”

“你不會一逃詡沒吃吧?”翟昊類握住她寒冰小手,一起走向那部名貴房車,以掩不住心疼的語氣道:“檔案室哪來那麽多事?明天我問問林主任…”

“不不不…”於蘋慌張地掙開他的掌握,不斷猛搖頭。

此時豈能讓他找上林主任?

那些女魔頭們要是知道翟昊類不但對自己“以德報怨”,還紆尊降貴親自上門來力挺,她未來日子還過得下去嗎?

“院長,您千萬別找林主任,跟她沒關係的,全怪我自己笨學得慢…”

“好好,你別激動。”他寬慰拍拍她的肩。“先上車。”

“去哪?”於蘋猶豫著。“您可以送我回家嗎?”

“送你回家沒問題,但現在有更重要的事…”

他打開車門,紳士地扶著她坐進車內。

“什麽事?”

“吃飯啊。”他坐進駕駛座,不容推辭道:“你已經一天沒吃了,現在此刻,還會有比吃飯更重要的事嗎?”

“院長,不要麻煩了。”於蘋十分誌下心不安,即便他已經為自己扣妥安全帶,她還掙紮著。“我是說真的,通常,我都習慣回家吃…”

“就算陪我吃。好不好?”翟昊類牽起迷人的微笑,難得幽默道:“我也連著兩餐沒吃了,我的胃可不像你的那麽聽話,不喂飽是會造反的。”

“…”她低頭不語,算是同意了。

坐在他自如遊走繁華街道的大車子裏,於蘋知道自己再說什麽也無益,翟昊類決定的事一向沒人能推翻,經過幾回交鋒,這點她很了解。

以於蘋的立場,近距離接近他本來就是她進祥類的最終目的,她沒理由推辭他的邀約啊。

或許,是太快了…

這樣的速度是她始料未及的,快到根本來不及讓她做好心理準備,而有些心慌意亂了…

“想什麽?怎麽都不說話?”他溫柔地關懷道:“我們吃廣東菜可以吧?”

“嗯,都好。我無所謂。”說完,她再持續靜默。

偶爾以眼波餘光偷看身邊魅力無法擋的俊美男子…

他真的是英俊挺拔、氣質卓絕,在醫學領域的專業能力叫人崇拜激賞!

多麽迷人的男子啊!於蘋的心總在看著他的時候怦怦然亂撞…

任何平凡女孩,遇上翟昊類都該有這樣強烈的悸動心喜,於蘋也不能例外。

隻是,那埋藏的秘密迫使自己必須打碎所有的綺幻夢想。

怎麽能?千不能,萬不能啊!

她怎麽能愛上他?

一開始處心積慮接近,為的是複仇而不是兒女私情啊!

痛苦閉上眼,於蘋雙手交抱護住脆弱的心髒,隱隱的刺痛頓時風起雲湧,兩股完全不同方向的波浪,在她心海激蕩澎湃、衝撞揪扯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