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支離破碎的話語，偶然間的相遇，在想象力豐富的人眼裏能夠變成最明顯的證據，隻要他心中多少有著一點火焰在燃燒。”

——席勒盡管將近午夜時分，“綠龍”旅店的二樓依然有一個房間燈火通明。

狹窄的房間裏彌漫著緊張的氣息，都蘭坐在破舊的椅子上，一言不發。本站在床前，望著窗外甘蔗城的點點燈火，頭巾遮蓋下的臉龐不知是什麽表情。顯然，突如其來的逃脫，打亂了都蘭的計劃，也打亂了本的計劃。

那個隨從低著頭，臉上滿是歉意，站在都蘭跟前，正等待著都蘭大發雷霆，但是都蘭到此時還沒爆發。

“你的意思是，一個女人救走了唐?銅錘的兒子？”都蘭突然發問。

隨從唯唯諾諾地答了一聲是。

“我希望你把事情的經過再說一遍，希望我能找出蛛絲馬跡。”

隨從怯怯地看了一眼都蘭，說：“在您走後的幾天裏，我們遵照您的吩咐，不敢離開那個少年半步，連吃飯的時候都是輪流去的，我們一共四個人，至少有三個人在這個屋子裏看著他，就這樣，前兩天平安無事，事情就發生在今天下午。”

隨從頓了頓：“今天吃過午飯，我們照常是輪流看守人質，並且考慮到，今天是第三天，您如果在午夜尚未回來的話，按照您的吩咐，我們會帶著少年回高岩地，交給主教大人。就在我們商量這個的時候，有人敲我們的門。”

“我們警惕地倚在門邊，凝神靜氣，拿出武器警戒。我們的頭兒，左亞?黑風問道‘誰在門外？’此時傳來的是個嬌柔的女聲，說她是臨街酒館的老板娘，向我們兜售廉價的蜂蜜酒。左亞是個酒鬼，這幾天來因為看守人質他滴酒未沾，十分煎熬，此時更是酒癮大發，於是想要打開門。”

“我們都勸他說，現在是關鍵時刻，不能出任何差錯，讓他忍過一時。左亞考慮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忍耐住，說，開了門隻是他一個人出去，買了蜂蜜酒就會進來，不會暴露我們。”

“左亞是領導者，我們不敢違抗，隻好任他開了門，門開的瞬間。我們都驚呆了。站在門口的是一個天仙一般的尤物。不同於高岩地女人所穿的亞麻料子衣服，她的衣服都是光滑的絲綢。一張白皙的臉上洋溢著嫵媚的微笑。”

“她說起話來，嬌聲細語，動聽得如銀鈴一般，於是我們每人買了一杯酒。蜂蜜酒的價格很貴，可是她的卻很便宜。我們一邊喝酒，一邊和她攀談，還沒喝到半杯，我就覺得天旋地轉，提不起力氣。其他人也是軟手軟腳，喝的快的已經癱在地上。那個女人倚在門口，臉上依然洋溢著富於挑逗的微笑。”

“我們意識到上了當，可是卻拿不出半分力氣，她走進屋子裏，先收繳了我們的武器，然後走進臥室，帶走了那個少年。”

說到這，隨從滿臉羞愧。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我們才能站起身來，自由活動，但是身體還是有麻痹的感覺。當時左亞就分配我在這等您回來，他和另為兩個人去追蹤。”

隨從說完，偷偷地看了一眼都蘭的眼睛，確定裏邊是否燃出火來。

這個故事，都蘭已經聽過好幾遍，可是從中依然找不出任何線索。

“為什麽你們要每人買一杯？你們原來的計劃是左亞自己買的吧。”這是，站在床前的本問道。

“這個……”那個隨從略一躊躇。

都蘭聲色俱厲“你有什麽事瞞著我？”

隨從一聽就慌了，顫顫巍巍地答道：“本來的是左亞一個人要買的，可是門開的瞬間，我們都被那個女人的美麗所吸引了，誰都舍不得少看她一眼，她穿著一件高岩地見不到的長袍，並且她的胸部大部分，是露在外麵的，那兩個東西，白滑細嫩，澎湃洶湧，上邊還有著一個火焰的紋身，所以我們……”

“不用再說了，不爭氣的東西。”都蘭無奈地說。

“你說她的胸前有一個火焰紋身？”本再次問道。

“是的，應該在左邊。”隨從回答道。

本做到椅子上，說：“我知道是誰劫走了人質。”

“誰？”都蘭一些喜出望外。

本繼續說：“不知道你聽說過‘羅哲會’沒有？”

都蘭搖搖頭。

“‘羅哲會’是甘露地的一個民間公會，更準確點說，是一個邪教。他們信奉殺戮之神，他們的教眾都是一些流氓，惡棍，罪犯，他們的教義與正統宗教相違背，教皇早就將它們列為異教徒，並且在大陸範圍內清剿他們。而‘羅哲會’是個地下公會，除非他們出來傷天害理，一般時候他們會混跡民眾之中，到目前為止，被捕殺的人不多。我曾經追蹤過他們其中的一個，很遺憾，最後我沒能成功。’”

“你怎麽肯定那個女人就是‘羅哲會’的？”

“因為這些異教徒都會在他們的身上某處，留下一塊火焰形狀的刺青。據說這是他們入會的儀式，也是日後相認的標誌。想象一下，正常的民眾，怎麽會給自己打上邪教的烙印呢？”

都蘭點點頭表示同意。

“看來事情也來越複雜了，先出現了騙子，然後是一個鬼魅一樣的賞金獵人，現在又冒出來一個‘羅哲會’。”都蘭瞬間頭疼起來。

“我知道他們的一個藏身點。就在綠穀地附近。”本又說道。

“你怎麽知道的？”都蘭再次警惕起來，他覺得事情發展得過於意外了。

“多年之前，我尾隨一個異教徒，我曾經到過那裏。”

都蘭並不說話，其實都蘭的計劃是，先讓本帶他找到那個令自己蒙羞的騙子，在憑著多人的力量捉到這個賞金獵人，逼問他唐?銅錘的所在，盡管這樣有些以多欺少，但是總比暗地裏下黑手高尚許多。可是人質的逃脫，讓他的計劃再次落空。

“你還是不能相信我？”本覺察出了都蘭的心思。

“抱歉，對於你，我無法放低一絲一毫的戒心。”

隨從站在旁邊一頭霧水。

“那麽換句話，我要去把唐?銅錘的兒子帶回來，你有沒有興趣加入我？”

都蘭權衡了一下，發現自己下一步無論是去找那個騙子雪恥，還是繼續探尋‘太陽神’的秘密，都離不開眼前這個家夥。

“好，我和你去。”

在去馬廄的路上，隨從在最前麵引路，都蘭跟在隨從後麵，沒有發現本悄無聲息地抽出了那柄細長的短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