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整個大地對賢智的人都是敞開著的，因為一個高尚的靈魂的祖國，就是這個宇宙。——〔古希臘〕德謨克利特：《著作殘篇》天氣晴好，空氣宜人，都蘭此時正站在家鄉鬱鬱蔥蔥的森林中。

古老的柞樹和柏樹在陽光照耀下，向地上投射出斑駁的影子。遠處依稀可見教堂白色的穹頂，都蘭知道那座教堂就是高岩地引以為傲的那座四百年前的三層建築。時而有涼爽的風吹過，夾雜著古樹特有的破敗味道迎麵吹來。都蘭的內心有很長時間不曾如此安逸和寧靜，他嗅著微微潮濕的空氣，閉上雙眼，沉醉其中。

一陣熟悉哨音響過，都蘭連忙睜開眼，看到父親就站在自己的身旁。他手裏拿著弓箭，此時正拉滿了弓，向樹叢中瞄準。

都蘭驚愕不已，正要喊出聲來，卻被父親製止了。父親向著叢林裏使了一個眼色，示意都蘭向那裏看。都蘭看時，才發現一隻豹子慵懶地臥在那裏。

“嗖！”利箭劃破空氣的聲音，鑽入都蘭的耳膜。父親的箭正中那頭豹子的脖頸，豹子悄無聲息地倒下了。

沒等都蘭說話，父親攤開雙手，示意他把獵物撿回來。

都蘭滿心疑惑，弄不清楚情況，隻能愣愣地走向那頭豹子，一邊走，一邊看著父親。

父親麵露微笑，笑而不語。

都蘭來到豹子身邊，看到這個獵物一動不動，中箭的地方卻沒有丁點鮮血。正在他詫異的時候，豹子本來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張開血盆打開就向都蘭的門麵撲來。

“噗！”一杯烈酒潑在都蘭的臉上。都蘭瞬時從夢中驚醒。

都蘭甩了甩腦袋，感覺到嘴裏，鼻子裏，眼睛裏都是辣的，根本看不見眼前的景物，隻聽到哄堂的大笑。都蘭最聽不慣這種飽含諷刺與侮辱的笑，他掙紮著想抽出匕首，這時才發現自己的雙手被綁縛著。

一個劇烈的耳光扇來，都蘭隻覺得耳朵裏一陣轟鳴，嘴裏一股腥甜的味道充入鼻腔。眼中的酒精因為這一巴掌，甩出了很多。都蘭終於能睜開眼，發現自己被綁在一個椅子上。他的前麵是一個簡陋的桌子，桌子上坐著一個麵目可憎的胖禿子。胖禿子的後邊還有三個人，他們無一例外地對著都蘭的狼狽像大笑。

都蘭從來沒有受過毒打和侮辱，此時怒發衝冠，發狂一樣掙紮著要站起來起來，弄得身下的椅子“咯吱咯吱”地響。

這時，一個精幹的瘦子走過來，摁住都蘭的額頭，對著門麵就是一拳。打完之後，大家再次大笑起來。

都蘭隻覺得鼻子一酸，兩道鼻血如同江河泛濫一樣流下來，很快衣襟就染紅了一大片。

都蘭怒不可遏，罵道：“狗娘養的，是男人就放開我決鬥。”

那個瘦子也不答話，揪起都蘭的頭發，準備再來一拳。

就在這時，一個嫵媚的聲音傳來：“住手，別打死了。”

一個身材苗條，衣著暴露的女人緩緩地走到都蘭麵前。那個女人掏出手絹，佯裝輕輕地擦拭都蘭的鼻血。

都蘭注意到她暴露在外的胸脯，左邊的隆起上，有一個火焰形狀的刺青。

那個女人微笑著退了一步，靠在桌子上，翹起了一條腿，疊在另一條腿上，說：“我們有事情要請教你，如果你乖乖地合作，就不會再吃苦頭。如果不是，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都蘭怒氣未消，硬硬地說：“我什麽都不會告訴你！‘羅哲會’的**！”

女人笑道：“眼力不錯，還能看出我們是‘羅哲會’的”，說著她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火焰標記。

都蘭瞬間一陣臉紅，意識到那個部位非比尋常。

女人笑出聲來，讓都蘭更加窘迫。

“你先冷靜下來，這樣我們才能談。這麽說吧，我們想請你幫一個忙。”那個女人收斂了笑容，眼波流動。

都蘭因為窘困，怒氣消了一些：“好，但是我有幾個問題。”

女人伸出手示意他問。

“這是哪裏？你又是誰/”

女人交換了一下疊起來的雙腿：“大家都叫我‘黑玫瑰’，你也可以這樣叫我，這裏呢，是一座漂亮洋房的地下室。”

“你們為什麽要抓住我，像現在這樣綁著我？”

“因為他們要吃了你。”黑玫瑰指著身後人說。

都蘭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不要和我開玩笑。”

黑玫瑰攤開手，意思是：信不信由你。

“你來的時候，是不是經過片墓園呢？”

都蘭點點頭。

“那裏就是被食之人的埋骨地。還有，你還記得給你開門的那個婦人嗎？”

“印象深刻，她的手一直在抖。”

“知道她為什麽手抖嗎？”

都蘭搖搖頭。

“吃人肉吃得過多，看見新鮮的活人就會不由自主地手抖。”說著，黑玫瑰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

都蘭將信將疑。

“不過放心，我不是食人族。”黑玫瑰的臉上很快浮現起甜膩的笑容。

都蘭一時無語。

“好了，現在我要問你問題了。”黑玫瑰頓了頓，“你的朋友，賽?伊德，帶著唐?銅錘的兒子去哪了？”

“你說什麽？賽?伊德是誰？”都蘭一頭霧水。

“就是和你一起來這的同伴，那個金發小子。”

都蘭反駁道：“不，他告訴我他的名字叫‘本’。並且，他不是我的同伴。”

那個胖禿子將一把匕首插入桌板，惡狠狠地說：“別和我們耍什麽花招。”

都蘭認得，桌子上插著的就是自己的匕首。

黑玫瑰眉頭緊鎖：“不是他的同伴？不要試圖欺騙我們，你知道那樣做的後果。”

都蘭意識到事情又變得複雜了，剛才受辱的怒氣一股腦都被拋到九霄雲外。看來那個“本”，不知用了個什麽手段，把唐?銅錘的兒子弄到手，還大大地戲弄了眼前這班人，當然，也耍了自己。都蘭恨得牙癢癢，如果有一天再見到他，都蘭一定不會心慈手軟，畢然拔劍便殺。即使打不過，也要向他出手。

“盡管我和他不是朋友，但是我能找到他。”都蘭突然意識到，想要找到“本”，必須從這群惡棍中脫身。

“你願意與我們合作？”黑玫瑰臉上再次浮現笑意。

都蘭點點頭：“但我有個請求。”

黑玫瑰示意他往下說。

“我要加入‘羅哲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