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若亞方舟

都蘭看著米拉斯高大的身影走到老人身邊,畢恭畢敬地鞠了一躬,老人看了看他,臉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一切來得過於突然,都蘭的心仿佛一下就從高山之巔墜入無盡深淵。怎麽會這樣?難道米拉斯的北方遊俠也和他是這個老人的同黨?那麽甬道中的鏡像怎麽解釋?哪一個是好的?或者說哪一個是都蘭心裏敬佩而畏懼的那個遊俠領袖?

“別擔心,孩子,”老人枯槁的臉上似乎有了一些血色,“這個米拉斯也是一個鏡像。”

說完他又轉過頭,仰望著米拉斯的臉龐,仿佛知名畫家端詳自己得意的作品一樣。米拉斯看了看愣在原地迷惑不解的都蘭,向著玻璃牆走了過來,他高大的身軀將老人擋在身後。

一股莫名的悲哀湧上心頭,都蘭突然想起了甬道裏那個驍勇善戰,足智多謀的遊俠領袖。米拉斯雖然有點狂傲不羈,武斷專橫,但那都有他自己的理由,如果不是他,似乎一行人不會安安全全地到達那個金字塔。

可如今,明顯的事實是,那個偉大的領袖已經不再了,他被眼前這個老人用詭計製成了一個複製品,悲哀的是,這個複製品在甬道中殺死了米拉斯的本體,複製體應該擁有和本體一樣的武力和智慧。都蘭現在十分驚懼,他從來也沒有這麽害怕過,被一個和自己完全一致的人替換,這是一件多麽恐怖的事情!

剛才的其實全部消散幹淨,都蘭全身緊張的肌肉一下子放鬆起來,似乎再也沒有希望逃出生天,剛才聽見米拉斯聲音的時候,都蘭心中還有一絲幻想,他期待著米拉斯像之前那樣挺身而出,就走自己,不過短短幾秒鍾,一切都發生了本質的變化,都蘭沒有希望了。

米拉斯盯著都蘭的額頭,看見上邊綁著布條,一下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的嘴角露出了一個很隱蔽的微笑,看著他垂頭喪氣的樣子,米拉斯說道:“你還記得暈倒前我對你說的話嗎?”

聲音依舊低沉,依舊那麽讓人懷念。

他接著說:“那些都是假的。”

都蘭抬起頭,看見米拉斯的右眼朝他眨了一下。

都蘭心裏一驚,這是為什麽?難道這個複製人希望告訴我什麽?

米拉斯接著說:“其實我,不,或者說是我的本體並非是‘大地之心’選中的人,他一直都被蒙在鼓裏,知道臨死前都是一無所知。怎麽樣,他是不是很蠢啊?但是我卻不同,雖然理論上說,複製人和本體的機能應該是完全相同的,可是我卻沒有他那麽死心眼。自從我被複製出來之後,我就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殺死他,並且代替他。”

都蘭實在迷惑不解,為什麽這個複製人要跟自己說這些。難道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這時,老人的臉色突然變得難看起來,聲音也變得嚴厲起來:“夠了,你說的夠多了。米拉斯,既然現在你已經成為他了,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做些自己該做的事情。”

複製人頓時閉上了嘴,轉過身,向著老人低下了頭,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老人略微點了點頭,從身上掏出一張不知名材質做成的卡片,示意複製人拿著。

複製人顯得有些笨拙,將卡片接在手裏,看了看老人的眼色,不明就裏地站在原地。

老人拍了拍額頭,自己徑自笑起來:“瞧我的記性,你是第一次進入這裏,怎麽會開門呢,我把你當成伊戈達拉了。”

說完,他又從複製人手裏拿過了卡片,說:“你來了我就放心了,就算我打開門,你也能保證這個孩子不會逃掉,是嗎?”老人指著都蘭問複製人。

複製人點點頭。

老人顫顫巍巍地向著右側的牆壁走去,複製人緊跟其後,他們來到牆邊,老人打開牆上的一個小盒子,裏麵是一個綠瑩瑩的屏幕,他舉起卡片貼在上麵。

老人回過頭,看著複製人:“看好,你要學著點。”

“嗶。”

隨著一聲尖銳的聲響,都蘭看見整個房間天花板上的燈光都亮了起來,自己麵前的玻璃牆慢慢地升高,直至完全被收進天花板。

天花板上的燈光熄滅了,隻留下綠瑩瑩的燈管,放出幽暗迷離的光芒。

都蘭依然坐在地上,雖然他被從空中放了下來,但是還是有一條鐵鏈,捆綁著都蘭的手腕,此時看上去,就像一隻被繩子困住的猴子。

老人關上牆壁上鐵盒子的門,將卡片交到複製人手中:“就是這樣看門,拿著這卡片,下次別用我叫你。”

複製人點了點頭。

老人向著都蘭走過來,卻警覺地站在鐵鏈長度的半徑之外,他對都蘭還是心存戒心。都蘭發覺老人的舉動覺得很可笑,現在他心裏很亂,不知道下一步該去幹什麽。對於這個精打細算的老人,他實在沒有什麽想法了,就算老人站到他的鼻子跟前,估計都蘭都不會正眼瞧他,畢竟那個複製人過於厲害,自己基本沒有什麽施展的餘地,換句話說,米拉斯已經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麵。

“隻要你乖乖地聽我的話,我就會延長你的壽命,或者確切地說,延長你的時間。”老人對複製人說道。

複製人心悅誠服地點了點頭,將卡片收入衣襟中。

“希望你不要和你的實體一樣,愚蠢到不可救藥。”

“當然不會,因為我並不愚蠢!”那樣低沉的聲音傳來。

老人和都蘭都吃了一驚。

都蘭知道,無論怎樣,都會有事情發生了。

就像襲麵而來的狂風,老人剛剛預料到大事不好,還沒來得及逃跑就被米拉斯揪住了後領,用匕首抵住了前胸。

“你要,幹什麽?伊戈達拉!”老人的聲音有些顫抖。

“沒用的,那個假貨已經被我清除了。”米拉斯答道。

老人既氣憤又害怕,尖利的聲音越發地顫抖:“你到底是誰?”

米拉斯也不答話,迅速地在他的袍子裏搜出了那個閃爍著綠光的小瓶子,放進了自己的口袋,又在他的懷裏搜了一遍,確定沒有其他東西,才架著他,走到都蘭的身邊。將手裏的匕首拋給都蘭,說道:“都蘭閣下,看來你得給自己鬆綁了。”

都蘭看到了剛才的劫持事件,一時之間摸不清頭腦,因為他也無法確定,這個米拉斯究竟是本體還是複製人。他撿起地上的匕首,匕首的劍身雪亮,在綠光的照射下,寒氣逼人。那把匕首非常精致,看來是精心打造的物品,匕首的手柄上還鑲嵌著珍貴的寶石。

米拉斯看著都蘭猶豫不決的樣子笑了一下,說道:“都蘭閣下,放心,我是如假包換的米拉斯?怒風。”

都蘭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剛才米拉斯一係列的異常動作都在試圖告訴自己,他就是本體!

都蘭高興之極,一切的變化都是這樣猝不及防,都蘭再次從絕望的深穀飛升到充滿希望的山巔。

“那把匕首削鐵如泥,放心吧。”米拉斯又說。

都蘭這才揮動匕首,果不其然,鐵鏈應聲而斷。都蘭站起身,頓時覺得四肢百骸無一不是徹骨地疼痛,這也難怪,不知道自己已經在空中掉了多久,骨頭都快散了架,再加上剛才頭上撞出了血,哪有不痛的道理?

米拉斯看都蘭已經自由,低頭看著老人的眼睛,厲聲說道:“我一隻在門外傾聽你們的對話,我也知道你活了這麽多年很不容易,長生不老是不是感覺不錯?”

老人緘默不言,卻全身顫抖,看來是在懊悔自己的失算。

米拉斯繼續說道:“我想問你一些事情,希望你能如實回答,如果不是,恐怕你長生不老的奇跡就要就此終結了。”

老人看了看米拉斯的眼睛,確定他沒有虛張聲勢,他也知道,自己可能觸怒了這個遊俠領袖。雖然氣憤,他還是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都蘭勉強走到他們身邊,仔細打量著他們,心裏仍然疑惑叢生,他無法確定這個是否就是自己心裏敬畏的那個米拉斯,如果是複製人的陰謀又該怎麽辦?剛才老人的話裏說,似乎那些複製體並不能存在很長時間,這個複製人又是和米拉斯有著同樣心智的領袖級人物,想出一個對自己有利的詭計恐怕不是難事。

對於這個老人,不管他是否是‘風神基地’的幸存者,是否活了四百年,總之是對自己不利的,他抓了自己到這裏,一定沒有什麽好事。

就這樣想著,都蘭有些躊躇,該不該將匕首還給米拉斯。

米拉斯看出了他的猶豫,說道:“都蘭閣下,還記得暈倒前,發生的事情嗎?”

都蘭點點頭。

“那個把你引進甬道的是我的複製品,也是這個老人控製的傀儡,甬道中倒下的那個就是我的本體。”米拉斯說道。

都蘭搖著頭:“那麽說,這些事情你都知道了?”

“也不全是,當我一個人進入用到的時候,我就發現了那個複製品在那裏等我,我當時的表情也像你看到這個老人變成兩個時一樣錯愕不已。複製人趁著這個機會,偷襲了我,他用匕首刺中了我的肚子,我就借機假裝暈倒,看看他要幹什麽。”

“你沒有流血致死?”都蘭驚奇地問。

“以後可以跟你談談這個,之後他就帶著你來到甬道,並且將你打暈,我就順勢殺了他,然後遇到了那個鏡像伊戈達拉帶著其他人也上來了。”

“你怎麽知道伊戈達拉是複製人?”都蘭問道。

“伊戈達拉在一次戰鬥中掉入了一個莫名的深洞,我們都以為他沒有生還的希望,但是六個月後他奇跡般地回到了我們的大本營。當時我就對他有所懷疑,我的遊俠我都了如指掌,複製人模仿的很好,但我還是能看出破綻。”

都蘭點了點頭。

“之後,我就跟著那個假冒貨到了這裏。”米拉斯說。

“這裏又是哪裏?”都蘭繼續追問。

“諾亞方舟!”如果我沒看錯的話,米拉斯目光灼灼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