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重逢之時

都蘭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後,心底升起意思一樣的感覺。對於屋子裏那個苦心孤詣的老人,都蘭竟有些肅然起敬的感覺。盡管自始至終,自己都是老人這個久遠詭計的受害人,但是都蘭還是很佩服老人隱忍的耐心,和他近乎完美的計劃,雖然計劃實施的過程中出現了很多意外情況,老人還是及時而恰當地處理了,都蘭心裏很清楚,這份隨機應變的能力,正視自己所缺乏的。

雖然此時都蘭還是不肯相信老人所說的那些慘痛經曆是真的,那樣光輝的九騎士,怎麽會做出那麽慘無人性的事情。光輝和正義一直是九騎士的代名詞,都蘭從下生開始,無時無刻不再聽到身邊人對九騎士的讚頌與崇敬。

這個老人一定是瘋了,如果真是如他說的那樣,那個整個大陸的曆史就要改寫,那些備受尊重的九騎士就會變成陰謀家和謀殺犯,而作為他們的後代,四大保留區的具名應該怎麽確定自己的地位?

都蘭這樣想著,回過頭去看米拉斯,希望在他的臉上看到答案,可是令他吃驚的是,米拉斯此時臉色鐵青,神色無比的凝重,他額頭上的青筋暴起,鼻子周圍的肌肉無規則地跳動著,他那略顯滄桑的臉上,一陣陣劇烈的殺氣蓬勃而起。

都蘭知道,米拉斯一定是得知自己被騙了,有些惱羞成怒,但是他為什麽會生這麽大的氣?難道這個萬人之上,都不把教皇放在眼裏的遊俠領袖,氣量竟然如此狹小?

一陣無比壓抑的氣Lang從米拉斯身上傳來,都蘭就像被千萬斤的巨石頂住胸膛一樣,呼吸極為困難,這已經不是先前的那股壓迫感,那股壓迫感最劇烈的時候也不過讓他全身戰栗,不知所措,可此時,都蘭幾乎無法思考,仿佛整個世界都要被這股強勁的壓力碾為碎片。都蘭心裏很清楚——米拉斯發怒了!

無盡的虛空包裹了都蘭,他的眼前明暗不定,模模糊糊地看見米拉斯高大的身影衝進了屋子。

當然,屋裏的人也感受到了這股擎天捍地的壓迫力,都蘭雖然看不到他們的樣子,但是可以想象他們肯定是驚恐地瞪著雙眼看見米拉斯衝進來。黑玫瑰和克萊爾見到他心裏應該會一陣欣慰,但是都蘭並沒有聽到克萊爾興奮的叫喊。都蘭知道,屋裏的四個人並不如自己會對這股力量有著先天的抵抗力,不管他們想做出什麽動作,表情,甚至是產生一個想法,都會被那股巨大的力量所挫敗。

都蘭掙紮了一會兒,終於發現自己恢複過來,不顧自己身上的傷痛,奪門而入。

眼前的景象令他驚呆。那個老人軟綿綿地趴在地上,米拉斯臉色鐵青地站在屋子當中,粗壯的手臂緊緊地扼住伊戈達拉的脖子,將他提在空中。伊戈達拉緊閉著雙眼,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被攥住的脖子發出骨頭碎裂的咯咯聲,不知是生是死。黑玫瑰被緊縛著手腳,綁在一把椅子上,而克萊爾就像之前的自己,被吊在空中,顯然,他的麵前也有那麵隱形的玻璃牆。

終於,那股令人窒息的壓迫力漸漸地消失了。伊戈達拉也像一隻斷了氣的老鼠,手腳不再**般地顫抖,頭顱軟綿綿地耷拉在米拉斯的手腕之上。米拉斯收回手臂將屍體重重一推,伊戈達拉就像一個被拋出去的皮球,徑直摔在背後的牆壁上。

據克萊爾後來說,當時的情形實在令人毛骨悚然,在米拉斯衝進屋子之前,他們已經感受到那股令人血液凝固的壓迫感,在他衝進屋子的瞬間,黑玫瑰不堪這股力量的衝擊,立即就被擊暈過去,而克萊爾應該是由於那個玻璃的緣故,沒有立即暈倒,但大腦也承受了不小的衝擊。

克萊爾以為是米拉斯的鬼魂回來複仇,既驚喜又害怕。很快他就確定了這個想法,因為他看見米拉斯進來之後,徑直奔向伊戈達拉,一把就掐住他的喉嚨,將他提了起來。看著米拉斯那陰沉的臉龐,充滿殺氣的眼睛,如果那不是鬼魂複仇,那就是死神本人來了。

米拉斯深深地吸了一口起,似乎想忘卻一些揮之不去的往事。他轉過身,看著都蘭,平靜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都蘭很理解他的行為,因為自己和他一樣做事雷厲風行,風風火火。再看他時,發現這個高大的男人鐵青的臉變得陰鬱,吊起的眼角竟然有些濕潤!

米拉斯哭了。

都蘭瞬間也受到這種悲傷氣氛的感染,變得十分哀傷,至於為什麽米拉斯會哭,自己又是怎麽被感染的,他根本說不清楚,他也不想弄清楚。人生在世,有些東西最好不要去探求,跟隨著心靈的方向,原來是什麽樣的,就讓它是什麽樣的,不要試著去破壞它的氣氛和神秘感。

都蘭看著米拉斯點了點頭,似乎已經將自己同樣的感受傳達給她。接著,都蘭幾步奔到黑玫瑰的身邊,幫她解開了繩子,看見她依然披著自己的披風,瞬間感到一絲欣慰。她還在昏迷狀態沒有醒過來,沒有了椅子的支撐軟軟地倒下來,都蘭順勢將她抱在懷裏。

一股淡雅的清香撲麵而來,都蘭嗅著這絲甜甜的香氣,瞬間覺得心跳變得劇烈起來,他的眼神躲躲閃閃,卻又不舍地在她的臉上搜索,黑玫瑰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像東方高岩地裏打開大的折扇一樣,濃密地蓋住了下眼瞼。她的皮膚光滑細膩,像雪花一樣透亮白皙,似乎吹彈可破的樣子。令都蘭無比心疼不已的是,在她的左臉上,有幾道紅紅的凸起的巴掌印。看來伊戈達拉的那一巴掌,究竟還是落在了黑玫瑰的臉上。

都蘭看了看躺在牆角的伊戈達拉,他像一隻死狗一樣卷曲著身子,麵色慘白,嘴角滲出了隱隱的鮮血。

這就應該叫做罪有應得吧,都蘭這麽想著,在一低頭,看見黑玫瑰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都蘭心裏沒有準備,一時慌亂,趕緊把她推出懷抱。黑玫瑰坐立不住,一時失去平衡,連人帶椅子一起摔在地上。

突然起來的變故讓都蘭無所適從,黑玫瑰現在醒過來了,他真的沒有勇氣再去扶她一次,甚至,他現在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不過令他放心的是,雖然摔倒在地,黑玫瑰還是迅速坐直了身體,看著都蘭,明媚地笑了。

她的笑仿佛春日裏燦爛的陽光,一縷一縷無不直接照進都蘭年輕的心房,一顆甜蜜的種子終於在她溫暖美好的笑容裏吸足養料,破土而出,生根發芽。都蘭此刻看見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充滿著動人心魄的粉紅色,就連空氣中都洋溢著甜蜜溫馨的氣息,都蘭看見兩隻握緊的雙手,在輕柔的微風中前後擺動。

此時,米拉斯已經拿出了那張奪來的卡片,在牆上的終端上輕輕一刷,克萊爾麵前的玻璃牆開始向上移動。克萊爾驚奇地看著這些先人的高科技,驚訝地目瞪口呆,特別是眼前的那堵透明玻璃牆,若不是它在上升的過程中因為光線的變化,而出現光影交錯,打死他也不會知道自己麵前會有這麽一堵牆。他都顧不上身上的疼痛,對著米拉斯問這問那。

米拉斯情緒很快就穩定下來,耐心地回答著克萊爾的白癡問題,幾乎將他從老人那裏聽來的事情都告訴他,他給克萊爾鬆綁,把他放下來。克萊爾幾乎不會走路,但還是不停地追問他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因為克萊爾看到的事情太少了。

原來,都蘭被米拉斯的複製人帶走之後,伊戈達拉就本相畢露了,黑玫瑰沒有了竹管,克萊爾沒有武器,當然不會是伊戈達拉的對手,很快就成為了伊戈達拉的俘虜。他逼著克萊爾再次做了一個火把,將兩個人帶到出口的甬道中。

在那裏,他們見到了暈倒的都蘭和兩個米拉斯,當然,有一個已經死去了。

當然,死去的是那個鏡像。

其實,米拉斯一直都在懷疑伊戈達拉的身份,因為他對自己遊俠兄弟太過於了解了,米拉斯的複製人表現出來的特征過於明顯,而伊戈達拉本人卻是個極為沉默的人。金字塔碎屑能夠製造出複製人,但是那些複製人卻有著致命的缺點,就是他們的精神變得喜怒無常,這也應該是金字塔力量的負麵影響。

米拉斯一直暗中密切觀察伊戈達拉,發現這個人果然有秘密。於是他決心陪他走到最後,看看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一路上,米拉斯一直裝聾作啞,任憑事件沿著老人設想好的未來進展。

直到自己遊俠被神秘的“血幕”殺死,米拉斯終於爆發,他懷著對自己手下無比的愧疚和惋惜,堅決地執行自己的計劃,他說,進入洞穴以後的每一步,他都是含著血淚走過來的,那時他已經知道,既然有人費盡心機想出這樣一個計劃,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巨大秘密。米拉斯當時的判斷是伊戈達拉已經被人洗腦,所以才會幹出這樣的事情。

於是,他懷著無比的自責和憤恨,終於踏入了這個秘密之地。

米拉斯敘述完這些,屋子裏一時之間竟然無語。都蘭心裏有著說不出來的滋味,真的難以言表。終於,四個人又相聚了,都蘭看著他們,似乎是相識多年的老友重逢一樣,充滿了欣喜與懷舊的感覺,仿佛過去的二十年裏,隻剩下地下的那場冒險。

克萊爾像是遊俠一樣依次擁抱米拉斯,都蘭和黑玫瑰,表情真摯,就像他們是多年的患難之交一樣。不過克萊爾認真的樣子,到倒是讓人忍俊不禁。

“這個老人怎麽辦?”都蘭看著趴在地上的老人說道。

米拉斯眼中閃出一絲冷冽的凶光:“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