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浮出水麵

黑玫瑰不再站起身來,她感覺自己實在太累了,索性坐在地上,看著米拉斯緩緩地向著老人走去。

克萊爾顯然有點驚魂未定的意思,都蘭知道他是害怕這個方舟裏還有許多複製人,這也正是都蘭所擔心的。但是在經曆了剛才那一幕之後,都蘭的心底似乎有了一些底,這個米拉斯的實力的確恐怖至極。那個老人顯然是被那股霸氣氣勢衝倒在地,暈了過去,就像黑玫瑰一樣。

都蘭也在看著米拉斯,想知道這個遊俠領袖究竟會怎麽對付這個苦心孤詣的老瘋子。米拉斯確實是一個異數,都蘭有的時候會想,如果沒有米拉斯這個人,或者他中了詭計已經死掉,老人的計劃一定會按照原來的設想,平平穩穩不差毫厘地順利實施,因為這一行人之中除了米拉斯,沒人會有這麽敏銳的感知,更沒有那麽強大的力量。

米拉斯麵無表情地蹲下身體,探出手指探了探老人的鼻息,確定他還沒有斷氣,然後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塊金黃色的石塊,放在老人的胸前。

都蘭立刻會意,顯然,這塊石頭的材質和風神站之中的治愈金字塔的材質是相同的,它就是金字塔的一部分,都蘭似乎已經看到米拉斯在跳上金字塔平台之後,用他那把削鐵如泥的匕首,從塔身上刻下了一塊石頭的情形。

原來在接進出口的甬道之中,米拉斯之所以沒有被自己的鏡像殺死,都是依賴這塊有治愈能力的石頭,米拉斯將石頭隨身攜帶,正如老人將金字塔的粉末隨身攜帶一樣,老人的粉末有鏡像複製功能,而米拉斯的石塊卻有治愈的功效。這兩個人,真有點棋逢對手的味道。

米拉斯看了看都蘭,眼神中似乎透露出來,都蘭已經完全理解這一過程。克萊爾和黑玫瑰的臉上也浮現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老人緩緩地睜開眼睛,看到米拉斯之後立即歎了一口氣,意思再明白不過,就是因為眼前的這個高大遊俠,自己苦心孤詣想出的計劃,最終功敗垂成。

米拉斯收起老人胸前的金色石塊。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將他拎了起來,他一言不發,將老人拖到桌子邊,將他推到一把椅子上。

老人咳嗽了一聲,顯然是承受不住這樣的衝擊,與之前的那個不同,這個老人顯得異常淡定,似乎已經看穿了生死,有種超然物我的感覺。他坐到椅子上坐直了身體,整了整皺巴巴的衣領,端端正正地看著米拉斯,眼裏沒有畏懼,更沒有憤恨,有的隻是一絲失落。

出乎意料地,老人先開了口:“你們能到達這裏,應該已經見過我了吧。”

米拉斯睥睨地看著老人,看得出他還是對這個老家夥心存顧忌,聽老人這麽一說,都蘭心裏也覺得很不安,他不能確定這個老人是否還留有後手。

老人坐在椅子上,麵色安詳,就像是誌留地年老的教士一樣慈愛且安詳,都蘭都蘭甚至感覺屋子裏的空氣瞬間變得恬淡,似乎這裏是一個古色古香的老宅,而老人正是經曆過無盡風霜的主人,將自己的成年往事娓娓道來。

獲得任何一種巨大的力量都是會付出代價的。他說,力量越大,付出的代價也就越大。人類是個不甘於平凡的物種,自從他們爬下高高的樹幹開始,他們就從未停止過對於力量的狂熱追求。那些曾經的人類學家或者社會學家把這種稱作為“曆史責任感”,可是在我看來,這個詞不過是對貪婪人性的一個華麗掩飾。

這個宇宙是絕對公平的,在這之間生活的一切生命都不會平白無故地得到什麽,當然,也不會毫無緣由地失去什麽。以前有一句話,叫做福禍相依,就是這個道理。得到的力量越大,付出的代價也就越大,這是這個宇宙的法則,是恒久不變的真理。

很多年前,年輕的我發明了那個混合藥粉,期待著它能夠給我無限的生命,讓我有足夠的時間去調查大地之心的由來。我苦心孤詣地活過了四百年,終於有一個機會擺在我麵前,如果我不抓住他,可能就不會再有心得機會了。

盡管我可以我限製地複製自己,可是卻抵擋不住衰老,終有一天我會死去,因為人必有一死,這也是宇宙亙古不變的法則。

米拉斯聽他說完,臉上緊張嚴肅的表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無限的滄桑和凝重的神情,仿佛他也已經活過四百年一樣。

克萊爾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一直揉搓著自己的傷痕,用古怪的眼光看著老人。黑玫瑰依然坐在椅子上,聽著老人頗有深意的話,連連點頭,仿佛很同意他的觀點。

對於都蘭,老人的喜怒無常的性格,的確再次讓都蘭堅定了自己的想法——這個老人果然是個神經病。

老人說著長歎了一口氣,眼神中閃爍著矍鑠的光輝,看來他的意識早已飛到天外,或者回到過去的歲月,四百年,總會有這個人難以忘懷的事情發生。

老人繼續說著,聲音低沉,像是講起與自己無關的陳年舊事。

那個粉末的確是有很多副作用的,比如被複製出來的鏡像雖然在外形上和本體十分相似,但是性格上卻相差很大,應該是受到金字塔力量的影響,複製人產生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殺死本體。這是個可怖的事實,也讓老人明白,這個世界上不會同時存在兩個完全相同的個體,但是很快,他就放棄了這個推論,因為他找到了另一種巨大的力量。

那就是心靈控製。這個心靈控製存在於另一座基地之中,也是一座古老的遺跡,卻不是金字塔,是一座遠古廟宇。老人在得到諾亞方舟之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混入了登陸者之中,甚至和他們想出得很好,他懷著無比的憤恨潛伏在他們身邊,在他們的眼皮底下,一點一滴的執行他的複仇計劃。

很快他便得到了那股力量,於是,又再次研製了更為先進的藥品,就是現在使用的碎屑,既能產生鏡像,這些鏡像還想傀儡一樣受他的控製。但是產生的這些複製人每個都像精神病一樣,不是本來的人格被無限製地放大,就是走向相反的極端,或者二者兼而有之,相互抵製,讓複製人看起來喜怒無常。

不要以為擁有了這樣的力量就可以顛覆世界了。任何強大的力量都是有弱點的,這些超自然的效果之間會有相互克製的關係。可惜這個關係,老人至今沒有得出一個係統的理論。

老人說完,呆呆地坐在那裏,像一個普普通通的耄耋老人,等待著自己生命的終結。

都蘭聽老人說完這些,心底頓時升起一絲惆悵,很顯然老人也是受害者,不管他說的是否是真的,他現在的處境十分淒涼。

“趁著我還活著,你們有什麽問題嗎?”老人咳嗽了幾聲,看來命不久矣。

克拉爾問起自己最最關心的問題,伊戈達拉和老人究竟有多少個複製人。

老人聽後苦澀一笑,顯出萬般的無奈,說,現在的這個身體,應該是本體個性的放大,老人本身就是一個樂觀主義者,不會為了這些事情過於費心,最初自己的真正本體早已經灰飛煙滅,有時自己想起來也會變得十分悲哀。都蘭和米拉斯見到的那個顯然是性格相反,性格激進的另一個複製人,正因為有他,這些計劃才能延續四百年而不中斷。

而在這個基地裏,他和伊戈達拉各有兩個複製人。伊戈達拉的其他複製人分布在四大保留區,現在正在回救基地的路上。另一個老人在死之前召喚了他們,而這個眼前的這個老人自己卻沒有這項能力,看來在本體的內心裏,還是將複仇大業交給了另外一個。

“相信你也清楚風神站之下那個四通八達的甬道,那裏究竟有什麽用途?”米拉斯雖然臉上不在表現出來那股憤恨之情,但是對於老人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老人繼續說道,就像一個和藹的曆史老師。

直到風神站裏的所有人慘遭殺,他們也沒能組織起人力去探求水池下的密道。畢竟,那條密道是登陸者發現的,風神站裏的人一直對他們心存戒備,,不敢輕易接觸他們的東西,更何況是一個水下密道了。

至於那裏究竟有什麽,誰也誰不說不清楚,不過在其他的四個基地中,也都發現了另一塊空間。那些充滿異能的古代建築仿佛就是為了那個密閉空間而建造的。

老人的答案不明就裏,米拉斯皺著眉頭,用眼睛逼視老人,試圖看出因為撒謊心虛而體現出的瞳孔放大。直到最後,這一情形也沒有出現。

都蘭站起身,語氣溫和地問:“我並不相信你說的這些事情,但是對於那個擁有心靈控製能力的基地倒是很感興趣,你能告訴我關於它的情況嗎??”

老人苦笑一下,自己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們不願意承認自己有著豐功偉績的祖先是謀殺犯,我不強求你們接受我的觀點,但是終有一天,你們會明白,我說的不是瘋話,而是活生生的事實。

然後,他盯著都蘭的眼睛:“那個基地,叫做‘太陽神’,是五個基地中最為龐大,也是最為詭異的一個。”

“太陽神!!”都蘭,克萊爾,黑玫瑰同時驚叫起來。

米拉斯也睜大了雙眼,看著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