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有驚無險

都蘭心裏頓時沒了低,這麽緊急的關頭,米拉斯去哪了?難不成是自己跑了?可他不是那樣的人啊,何況在進入洞穴的開始他有很多機會自己溜掉,也不用等到現在。

都蘭心裏委實著急,因為那個年老體衰的巫師,一個人竟無法獨自剖開女孩的胸膛,幾個身強力壯的武士都過來幫忙,都蘭氣憤難當,這麽多的壯男人要去對一個小女孩下毒手,都蘭胸膛似乎都要被氣炸了。

粘稠的血液在晦暗的火光下一灘一灘地流到地上,都蘭周圍的空氣都充斥著腥甜的味道。都蘭感覺到那窸窣的細語更加清晰了,仿佛就在自己的耳畔升起,仔細一聽,原來一切的聲音都來自於他們祭祀的主角——那個神像!

神像在鮮血的激勵下仿佛要打破泥土的軀殼,迸裂而出。都蘭看著那個邪神扭曲的表情,不禁心中一凜,感受到了那個神像發出的無邊寒氣。

都蘭本來就是將信將疑的信徒,在他前二十二年所受到的教育中,當然大多數都是來自教會的敬神教育,但他對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祗似乎並不感冒,如果不是羅主教口中傳頌著他們的功德,也許都蘭根本就不會去敬重他們。父親死後,各種不幸蜂擁而至,這讓他對那些住在天上,主宰這個世界的大人物最後的信心也化為泡影,神祗不都是博愛而且公平的嗎?為什麽自己還要遭受痛苦?

可是此時,看到那個古怪詭異的邪神塑像之後,都蘭再次動搖了,特別是自己聽到塑像發出的那些竊竊私語,還有它散發出來的帶有絕望氣息的冷氣的時候,都蘭心裏又在懷疑自己之前的決斷是否正確,畢竟這個世界太大了,有很多的事情都不是為人所知的,諸如那些深埋於底下的奇異金字塔,還有眼前這艘先人的大船,如果不是親眼見到又怎麽相信這樣的事?

但是,現在畢竟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危險就在眼前,如果不去解除,可能就會命喪這些野蠻人之手,都蘭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場,也學會被拖回洞穴為食那些野獸,抑或這些野蠻的家夥直接吃了自己。

都蘭知道自己是個容易動搖的人,他心裏的想法暴露了他。但是看到那個正在受盡折磨的小女孩,都蘭還是升起一股勇氣,這種勇氣並非來自虛張聲勢,而是源自內心的憤怒與同情。

那幾個武士離草叢還有五六步,這些年輕力壯的野蠻人不比老巫師的昏花老眼,一旦他們走過來,必然會發現他們,如今米拉斯不知去向,自己究竟要怎麽辦?先下手為強?自己還好說,起碼能支持一會,可是黑玫瑰和克萊爾幾乎沒有戰力,他們怎麽辦?就算自己能撐一陣子,這裏的地底族起碼有三百人,自己逃生的概率幾乎為零。都蘭相對著身邊的克萊爾說話,可是又不敢說,這樣近的距離,再小的聲音恐怕也會引起巫師的注意,再說現在的克萊爾像是嚇壞的小貓,正埋頭禱告。

都蘭一時之間沒了主意,但是做了最壞的打算,即使真的被發現,他就馬上擋在黑玫瑰麵前保護她,大不了和她一起戰死,都蘭這樣想著,看了看黑玫瑰,她潛伏在克萊爾的旁邊,緊緊地貼著地麵,身上還披著都蘭的披風,此時正警惕地看著走進的武士。

都蘭看到自己的披風之後很是欣慰,伸手去拔匕首,一摸後腰,都蘭馬上叫聲糟糕,自己的匕首不見了,應該是被抓上方舟時被老人收繳了。沒了武器,難道赤手空拳對付這班野蠻人?

武士已經到達祭祀桌旁,離都蘭藏身的草叢隻有三步之遙。

“噗。”草叢裏有人放了一個屁。

老巫師立即停下手裏的東西,警惕地盯著草叢,示意臨近的武士檢查草叢。

都蘭心裏一驚,一時不清楚怎麽回事,他看了一眼克萊爾,克萊爾臉上充滿歉意,眼巴巴看著都蘭,又看了看黑玫瑰。都蘭立刻明白,克萊爾的一個屁在關鍵時刻出賣了大家。

“跑!”都蘭猛地起身撲向那個過來巡查的武士,克萊爾連滾帶爬相反方向跑去,黑玫瑰看了都蘭一眼,無奈地緊跟克萊爾而去。

突來的變故讓老巫師和幾個武士嚇了一跳,連忙後退了好幾步,都蘭撲到了那個武士,從他手裏奪了一杆粗製濫造的長槍,爬起身向另一個方向跑去。

老巫師沒想到草叢裏會藏著人,一時下了個半死,但是隻是一瞬間就反應過來,舉起拳頭嗚哩哇啦喊了一聲,身邊的武士連著湖邊的哨兵各自舉起武器,迅速向都蘭追去。留下三百多人莫名其妙地跪在那裏。

都蘭身上有傷,急跑起來,全身酸疼,身體快要散了架一樣,沒幾步便自己栽在地上。等他再想站起來的時候,已經被趕上來的武士狠狠地摁到地上了。

都蘭心想,這下死定。沒想到在底下經曆了這麽多的冒險都沒有事,卻要死在這群猴子手裏。真是陰溝裏翻了船,不過他慶幸的是黑玫瑰應該逃脫了吧,總之難免一死了,最好臨死前能趁這群土著不注意,再跟他們鬥一番,死了也是一個男子漢。

當都蘭看到黑玫瑰與克萊爾低著頭跪在祭祀桌前的時候,一陣沮喪之情湧上心頭,唉,一個都沒跑了。

都蘭被強按著和其他人跪成一排,麵對著那個恐怖的神像,都蘭看了神像一眼,還是覺得毛骨悚然。

克萊爾神情低落,低著頭,滿懷歉意地說:“小王子,美女,對不起。我……”

“不是你的錯,他們早晚會發現我們的。”黑玫瑰倒是大義凜然。

都蘭搖了搖頭,也不再尋找機會拚命,一股失敗感油然而生,看來自己真的不適合做領袖嗎?像米拉斯那樣的領袖?

都蘭此刻想起了米拉斯,這個家夥關鍵時刻自己溜掉了?

老巫師仔細地端詳了幾個人,舉起手中的法杖,朝著眾人又喊了一些話,吐沫星子都噴到都蘭的臉上,不用思考也知道,老巫師一定是說:這些異教徒破壞了我們的祭祀,是不是該殺?

湖邊的三百人齊聲喊了一個古怪的音,雖然難聽還是很震撼,聲音久久在山間回蕩,聽得都蘭有點毛骨悚然。那種狂人的語調,加上他們的扭曲表情,讓氣氛一下燥熱起來,那三百人開始各說各話,大聲地叫喊起來,空氣接近瘋狂,多次有人向三人身上拋來石塊。如果不是老巫師下令直至,都蘭三人恐怕會被那些狂熱的民眾當場砸死。

老巫師聲嘶力竭地狂喊,民眾的呼聲暫且低了下去,大家跪在地麵上,再次恢複了秩序。都蘭看了看那個躺在桌子上的女孩,她應經停止裏抽搐,估計失血過多,已經過世了。都蘭心裏又平添了一份罪惡感,雖然那個小女孩不是因為自己而死,但是如果不是自己衝出來,耽誤了時間,她的痛苦也許早就結束了。

老巫師從武士手中奪了一把木槍,再次舉過頭頂,對著民眾大喊,意思是,他要行刑了。民眾再次狂熱起來,在空中揮舞拳頭,嘴裏喊著模糊的口號,身邊的武士和哨兵圍成一個圈,很有節奏地喊著更為荒誕的音節。另有一個個走過來,狠狠摁住都蘭和克萊爾。

老巫師提起木槍,走到黑玫瑰麵前,對著她大喊大叫,黑玫瑰神態自若,昂著頭對著巫師畸形的大腦袋,目光卻穿過它,望向渺遠的夜空。都蘭知道他要先殺了黑玫瑰,隻要老巫師舉起槍,它就會立即撲上去。

“對不起,美女,對不起,來世我會還你的……”克萊爾甚至有些哭腔。

老巫師舉起了槍。

“啊……”

老巫師一陣慘叫,立即倒了下去。都蘭看時,他的背上插著一隻匕首,匕首的把上鑲有五色的寶石。

米拉斯來了!都蘭又驚又喜。

還沒等地底族反應過來,米拉斯已經站在距離老巫師五六米的空地上。

老巫師轟然倒下,按著都蘭的武士立即放開都蘭,忙不迭地扶起巫師,然後聲嘶力竭地喊了一句,接著地底族立即發狂了一樣衝向米拉斯,三百多人不管不顧,一齊奔向米拉斯,場麵一片混亂。

都蘭立即站起身踢翻了黑玫瑰身邊的武士,將她擋在身後,可是那些武士仿佛沒有見到他一樣,不管不顧地衝向米拉斯,都蘭再次救下克萊爾,再看米拉斯時,他已經被息壤的人流包圍在中心,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影。

"翁。"

一陣刺耳的聲響劃過空氣,釋放出一道震撼的力道。都蘭再次感覺到那股催心一般的威懾力,這次比上一次還要劇烈,都蘭離米拉斯少說也有五六米,但是這次的衝擊還是令他眼前出現一瞬模糊,都蘭模糊地看到那群聚集的地底族被巨大的力量彈開,耳旁立即刮過獵獵的風聲,身後半人高的蒿草隨風搖擺。

都蘭定了定神,看見湖邊的火把已經熄滅了一大半,平靜的湖麵此時激起無數漣漪。

很快,周圍平靜下來,都蘭再看時,發現米拉斯站在那群人之間,像一尊巨大的雕像,在他周圍的,都是虔誠地跪拜在他的麵前,蔚為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