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陷入迷茫

都蘭背著手,站在高高的瞭望台上,傍晚的微風從重岩疊嶂的北方連山中吹過來,帶著針葉林特有的鬆香味道讓都蘭倍感親切。

夕陽已經落下去了,天邊一片緋紅,成群的飛鳥略過教堂潔白的穹頂,向著森林深處的巢穴飛去。都蘭觸景生情,他突然十分想念他的父親。

那天演講完畢,他又在人群的簇擁下,拜謁了父親的墓穴。父親被埋葬在那個古老的墓園,就像他之前所有的高岩地領導者一樣。他的陵墓非常樸素,若不是有一個刻著他雕像的石碑放在那裏,他的墳墓幾乎和平民的別無二致。

都蘭想起父親的音容笑貌,心裏不禁一酸,眼淚快要奪眶而出。都蘭的父親是個名副其實的慈父,在都蘭的記憶力,父親從來都是溫文爾雅,從來沒有對自己或者母親發過火,更從沒有打罵過自己。在都蘭心裏,父親就是這個大陸上,最為有教養的紳士。

但是很可惜自己沒有繼承父親的這一有點。父親不止一次地告誡都蘭,遇事一定要冷靜,作為高岩地的執行官繼承人,性子不能毛毛躁躁,冷靜的判斷力和寬廣的心胸是一個領導者必須具備的能力。都蘭也知道自己十分易怒,一旦遇事就會頭腦發熱,過於感情用事,這似乎與父親的要求格格不入。

父子兩人唯一一次不愉快,當然也是最後一次,就是因為對北方遊俠的政策問題。都蘭聽到高岩地來往的客商都對北方遊俠嗤之以鼻,高岩地的居民也都對這些家夥退避三舍,民眾中流轉著關於這些黑衣騎士的留言,都蘭感到父親的決定已經讓高岩人蒙羞,所以一時興起,認為父親允許北方遊俠進入高岩地的做法是錯誤的。他徑直衝進執政廳,當著眾官員的麵指責父親的武斷決定,父親對都蘭這一瘋狂舉動吃了一驚,修養再好也難掩難堪之色。最後的結果是,都蘭搬出了執行官宅邸。

都蘭回想著自已的愚蠢做法,隻覺得心裏陣陣刺痛,他應該懷著怎樣的愧疚麵對父親的墓碑?

他舉目望向湛藍的天空,更多的舊事湧上心頭。父親死後,就是在這裏,在這個風景極佳的瞭望台,自己的叔父對自己下了毒手。其後的事情就像連綿不斷的北方連山,一個接著一個地出現。那些死而複生的奇異經曆,那些光怪陸離的地下冒險,那些氣氛詭異的先人遺跡無一不讓都蘭心有餘悸,充滿迷茫。但是看看現在自己所處的地方,是自己熟悉的家,那些毫無預兆的冒險經曆又恍如隔世一般,都蘭覺得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久到他已經記不起來具體的年月。

這是種奇妙的感覺。明明曆曆在目,卻感覺遙遠得目不可及。都蘭感覺的自己的頭腦已經被這些怪異的經曆完全裝滿,已經無法運轉去思考其他的事情。本來這次出去的初衷是追查“太陽神”和“噩夢牢籠”的,可惜最後的結果是一無所獲,還陷入了更深的謎題。那個治愈傷病的金字塔怎麽解釋?那個鏡像複製怎麽解釋?老人所說的那些話有幾分是真的?五座基地的另外幾座在哪裏?精致的石質迷宮裏究竟要囚禁什麽?“太陽神站”和自己所追尋的“太陽神”有什麽關係?“噩夢牢籠”是否就是“大地之心”?等等等等,這些謎團無一不挑動都蘭好奇的神經,事情的真像究竟是怎樣的?

“都蘭大人,羅主教教您去一次。”都蘭被一個熟悉的聲音拉回現實。

當然這個人是克萊爾,現在的克萊爾是都蘭的侍衛長,拿著高岩地的俸祿,是個小小的武官。

都蘭回過頭,看見克萊爾穿著高岩地的衛兵製服,還像模像樣地穿著馬靴,挎著馬刀,所有人多很清楚,這個小賊沒有一點戰鬥力,這樣的全副武裝,隻是一個空架子。

都蘭看著他笑了起來,說道:“沒有人的時候,你可以放鬆點。就像我們在地下洞穴裏一樣。”

克萊爾立即滿臉堆笑,身體立即東倒西歪:“小王子,羅主教看過那些文件了,叫你過去,有話對你說。”

都蘭一聽立即大步走下瞭望台,他心裏始終還留著一絲幻想,他憑直覺感受到“太陽站”和“太陽神”一定有著莫大的關係。如果羅主教能偶破譯文件裏的秘密,那麽追尋“太陽神”還是有希望的。

大廳裏的蠟燭和油燈已經點燃了,滿屋子充斥著橘黃的溫暖的光芒,都蘭進去時,羅主教正在仔細觀察鋪了一桌子的圖紙和文件。

看見都蘭走進來,羅主教行了禮,示意都蘭坐在自己對麵的椅子上。

都蘭迫不及待地坐下,等待著羅主教的研究結果,克萊爾跟了進來,站在都蘭身邊,像個真的衛士那樣。

羅主教沉思了一會,開始公布自己的個人觀點。

這些資料都是先人的確定無疑,上邊都是大災變以前的文字寫成的。這種文字現在認識的人不多,羅主教本人也從未學習過,隻是了解到這種語言是大災變之前先人們廣泛使用的語言,就像現在所用的通用語。但是並不是沒有人能解讀這些古怪的文字,身在誌留地的教皇很可能認識這些奇怪的符號。不知道因為什麽,從九騎士時代就流傳下一個規定,曆代的教皇必須懂得這種語言,究竟是出於什麽原因,那就不得而知了。如果真的想解讀文件上的所有文字,隻能求助於教皇。

但是,這些資料很可能關係到“太陽神”的秘密。誌留地在很久以前迫於綠穀地的yin威,已經部分歸順白鬢家族,把這些東西給了教皇,很可能弄巧成拙,讓綠穀地最後得利。所以,想要解讀這些文字,還需要看看教皇的態度,看他是否已經和白鬢家族同流合汙。這件事無法一蹴而就,隻能從長計議。

羅主教雖然無法解讀這些資料,但是他憑直覺,再加上都蘭的描述能夠斷言,“太陽站”和太陽神是有很大聯係的。通過都蘭的轉述的方舟老人的話語,太陽神很可能是先人的一項先進技術,至於是不是“心靈控製”就不好說了。羅主教曾經看到唐·銅錘和他的夥伴在一個先人遺跡中自相殘殺,不知是否受到了那些先進科技的影響。

最後,羅主教意味深長的說,我們的祖先創造了先進的科學技術,他們對利用自己探索出來的自然規律加以應用,開發出了許多能夠媲美神跡的事物,據說,我們的先人曾經將人類送上天際,而且這種技術的使用十分普遍。他們還能夠實現兩個相隔千裏的人的見麵對話。這些傳說在我們看來,隻有神跡能夠辦到,都蘭也說過,在所謂的“風神站”之下,有一個治愈的金字塔,如果那個老人說的是真的,這個金字塔是比先人還要古老的建築,並不是先人科技的產物,但是它可以治愈疾病。這些東西說明了什麽?

都蘭看了看克萊爾,莫名其妙,不知道羅主教想表達什麽。

神明是真的存在的啊。羅主教眼睛裏再次閃爍出那種狂熱的光輝。

都蘭看到後心裏一驚,這種眼神似曾相識,對了,就是那些崇拜邪神的地底族民眾眼中散發出的光芒!

羅主教接著說,我知道你們這一代年輕一並不怎麽信奉真理之神。但是他是真的存在的,他身處我們遙不可及的深邃夜空之中,執掌著一切,命令著一切,你不是看到花園裏的花兒綻放,空中鳥兒飛過,世界如此井然有序地運轉,難道不是有神明在背後辛勞地控製著。

克萊爾聽了羅主教的話,十分同一地點了點頭。

羅主教繼續對都蘭說,你的這些遭遇都在告訴你一個真理,你可能還沒有完全理解真理之神的良苦用心,他讓你經曆這些東西,就是讓你相信,他是真實存在的,並且他會幫助你驅逐你所感染的“噩夢牢籠”。他指著桌子上的文件說道,看到了嗎,我們的那些不敬神的先人,盡管他們掌握了無比先進的科學技術,但是他們不還是滅亡了,一切都是預兆,都蘭,一切都是為了讓你回到正途上來。接受你自己的命運,命運無可逃脫,無論怎麽樣,最終你都地欣然接受。

都蘭被羅主教的一番宗教言論震懾住了。羅主教語重心長而且充滿正義感的話語有一瞬間他突然感覺自己不敬神的想法充滿了罪惡。這樣看來,自己真的是罪孽深重了。按照羅主教的說法,這一切的確像是十分晦暗的隱喻,難道冥冥之中真的有人在指引自己的道路?這也很難說,畢竟自己已經經曆了無數次莫名其妙的起死回生,世間不會有這麽巧的事情,難道說,神明真的存在?命運真的是主宰個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