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不羈之心

秋日的朝陽依然十分耀眼,從窗口照進屋子裏來。

都蘭看著滿臉焦急的克萊爾以及其他的兩個衛士,臉上浮現出欣慰的微笑,他背過手說道:“感謝你們為我的安危著想,我真的很感激你們。”

“我們聽到你的屋子裏有談話的的聲音,還聽到了你的大叫,我們以為你遇到了危險。”克萊爾看著都蘭身後杯盤狼藉的桌子說道。

都蘭心裏猶豫了一下,畢竟克萊爾才是自己應該相信的夥伴。克萊爾自從跟隨了自己以後,收斂了本身的市井氣,雖然他的武力做自己的侍衛長真的不夠格,但是都蘭還是願意讓克萊爾作為自己的侍衛長,畢竟克萊爾是第一個認可自己的人。他知道自己要成為想米拉斯那樣的人,都蘭當然十分願意培養一個心腹,就像父親和羅主教之間的那種關係。

有些事情並不是一個人想一想就能完成的,有的時候,你會需要一個人來答疑解惑。這個人的資質可能遠不及你,但是你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說一下,它就會提出一些合理的,切實可行的建議,畢竟任何人都有當局者迷的時候。

雖然都蘭認定克萊爾是自己的心腹,但是關於賽?伊德的事情,他還是選擇不說,具體的原因都蘭也說不清楚,但是他覺得有些事情最好是自己知道就好,知道的人越多,事情就會變得越複雜。

想到這裏,都蘭的心裏突然浮現起一絲不安來。他現在已經想到了追逐“太陽神”秘密的**有人在。但是羅主教曾說過,關於“太陽神”並非是盡人皆知的事情。如果羅主教不是在年輕的時候和父親見過當時的唐?銅錘,也許他也不會聽說這些秘密的。但是,自從父親死後,自己為了解開“噩夢牢籠”而去調查“太陽神”的時候,卻遇到了來自各個組織的重重阻撓,他們是如何得到這些消息的?

當然這個不排除除了父親和羅主教之外的知情者。但是為什麽他們早不動手,玩不動手,偏偏要等到自己要去調查的時候,這些人才參與其中呢?唐?銅錘在綠穀地隱居將近二十年了,為什麽這二十年間都沒有人去尋找逼問他?就算他對“太陽神”緘口不言,但是他的兒子已經十七歲了,在這十七年的時間裏,怎麽沒有用他的獨子威脅他呢?這些事情實在禁不起推敲。

還有,那些在探求“太陽神”秘密的組織,諸如賽?伊德所說的“佛陀”,黑玫瑰所在“羅哲會”,克萊爾的後台甘露地,他們為什麽要和自己同時動手呢?這一切到底是巧合,還是另有原因?

這一係列問題又將都蘭拋至茫茫迷海,但是他這次並沒有感到頭痛或是沮喪,相反地,他居然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激動和期待。他現在心中充滿了自信和渴望,自從他開始認識到事情是可以改變,並且堅定地信奉這一觀點的時候開始,一腔難以壓製的狂熱開始在他的血液裏蔓延開來,讓都蘭年輕的身體徹徹底底地振奮了一次。

自己的雙手可以改變整個世界,都蘭此時就萌生了這一個新奇的想法。這種想法使他堅定下來,過去的所有疑問瞬間就渺小得微乎其微,那些動搖現在也不知去向。如果現在羅主教再問起他,是否要相信真理之神,都蘭的答複一定不會是“相信”,也一定不會是“不相信”,他現在有了一個答案,那就是,他要去發掘探求,找到足夠的證據,證明那個主宰萬物的無上統治者,是否存在。

如果他存在,他一定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證明他擁有無上的力量,可以扭轉乾坤,可以任意控製世間萬物。

如果他不存在,那麽對於世界上的所有的奇跡和傳說,對於那些超出人類認知範圍的事件,終會有合理而淺顯易懂的道理來解釋。

想到這裏,都蘭心潮澎湃,他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想幹出一番大事業,盡管這種大事業還沒有一個具體的目標,但它的規模絕對超過了都搜尋到“太陽神”的秘密,或者解決了高岩地與綠穀地之間的矛盾這樣的事情。那一定是個驚世駭俗的大事件,應該解開了一個千古的大謎團,到那時,自己就是一個超越米拉斯的王者。

都蘭越想越興奮,馬上對克萊爾說道:“我需要和綠穀地的那個修士談談,你把他請來。”

克萊爾看見了都蘭眼中閃爍出的光輝和臉上洋溢出來的激情,瞬間也受到了鼓舞,不再去追問昨天夜裏發生的事情,轉過身,交代給伊戈達拉,伊戈達拉行了一個禮,連忙跑下樓去。

巴普洛夫不愛說話,關上了房門,拎著戰斧去門外站崗。

“小王子,你想明白了?”克萊爾看到巴普洛夫來開,連忙問道。

都蘭轉過頭,一邊收拾桌子上的東西,一邊說道:“你指的什麽?”

“當然是羅主教的說法,你要相信真理之神啊!如果你足夠虔誠,即有機會覲見教皇,那時候你們就可以商量一下如何對付綠穀地擴張的問題。”克萊爾憂心忡忡地說。

都蘭將桌子收拾好,將空酒瓶放在一邊,坐在坐在椅子上,對克萊爾說:“朋友,你想的太多了,教皇並不是一個堅定地人。在我父親的葬禮上,他授意自己的弟弟投靠綠穀地,並為他們說話,這種事情足以證明他心中是不在乎我們高岩地的生死存亡的。如果不是忌憚唇亡齒寒的關係,他才不會和我們站在同一戰線上,對付綠穀地的。我想這位教皇的意圖和綠穀地那位野心勃勃的政治家牙?白鬢有著同樣的想法,那就是吞並四大保留區。”

克萊爾吃了一驚:“小王子,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教皇是所有教徒的領袖,大陸上幾乎四分之三的人都信仰真理之神,他現在已經一呼百應了,何必去想那些豪取天下的事情呢。如果你的這些話被‘光明友愛團’聽到,一定會被審判定罪的!”

“我知道你是一個虔誠的信徒。但是不要忘了,你信仰的是偉大的真理之神,我現在無法否認他的存在,當然也無法證明他的存在,但有一點我是肯定的,那就是你信奉的真理掌握在神祗手裏,而不是教皇手裏。”都蘭眼中閃爍光輝。

克萊爾心底一震,都蘭怎麽像是變了一個人?都蘭以前很少說出這樣有哲理的話來,他說的話多數是那些無關痛癢的勵誌句子。

“也許你說的對,但是四分之三的人都信仰的東西,那道還不能證明他是真理嗎?如果不是,為什麽我們這些信徒還要忠實地擁護他們?”克萊爾反問道。

都蘭搖了搖頭,露出頗為無奈的表情,繼續說道:“以前,我的確十分迷茫。麵對做決定的時候,我會不知所措,因為我的心裏對什麽都存在這懷疑,我質疑很多東西。這是與生俱來的天賦,我無法把它從我的思想中抹去。在我很小的時候,在我聽過羅主教給我講過的九騎士故事的時候,我都會十分崇拜他們,但是羅主教卻說九騎士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真理之神的指引下完成的,所以真正的英雄並不是九騎士,而是真理之神。”

“我當時非常為九騎士惋惜,當然也非常迷惑不解。為什麽九騎士的豐功偉績需要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神明來指引?真理之神又是以什麽樣的方式指引他們的?托夢?天降奇書?還是真理之神親自向他們闡述什麽?可是這些事情在一個平常人看來,都是那麽不切實際。”

“每次我發出這樣的疑問的時候,羅主教總是會對我橫加職責,因為我的言辭在一個虔誠的教徒看來,純粹就是瀆神。”

克萊爾打斷都拉你的話,小聲說道:“那就是瀆神。”

“羅主教將我這種表現稱作瀆神的傲慢,這是大陸上所有執政者所犯的通病,盡管那時我還是一個小孩子。擁有至高無上權利的人,時常處於沒有對手的狀態,所有的人都會對他俯首帖耳,接受萬民敬仰,他此時的自尊心會得到極大地滿足。人在極度的自我膨脹中就會變得傲慢和自大。這種自大會讓自己出現無可匹敵的錯覺,就算神祗也能踩在自己腳下。有的幹脆就否定神明的存在。”

“綠穀地的白鬢家就是這樣的一個例子,克萊爾你也看到了,羅伊是多麽的傲慢,這就是白鬢家族傲慢的真實寫照。羅主教嘴裏說的,瀆神的人是他們那種人。而我,和他們絕對是兩碼事。我並不是因為自大而去否定神祗,也不會因為畏懼就違心相信他們存在。我隻是懷著一顆懷疑的心,去追求真正客觀的真理。”

“如果他真的存在,為什麽我們還會有貧富之分?為什麽有的人可以活到七八十歲,而有的嬰兒尚未出世就胎死腹中?如果真理之神真的存在,他是怎麽管理這些事情的?他又根據什麽原理管理這些事情的?如果這些真的能過解釋,我就心甘情願地相信他的存在,並且對於這樣一位不辭勞苦的智者送上最虔誠的敬意。”

都蘭一口氣說完,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克萊爾看著都蘭,發現他的臉上英氣逼人,充滿了興奮的神色。對於都蘭的這些問題,他倒是真的沒有想過,都蘭的話雖然是放肆的,瀆神的,但是確實發人深思的。克萊爾無言以對,用什麽來解釋自己的貧窮,而都蘭生來就是王公貴族呢?這是個很實際的問題。

“不過,”都蘭站起身來,走到克萊爾身前,將拳頭伸到克萊爾麵前,說道:“還記得我們的宣言嗎?終有一天,世人不分彼此,親如兄弟!”

克萊爾眼前一亮,看見朝陽正從都蘭的背後升起,將他周身包裹住一層金黃的光芒。他伸過去手去對拳,嘴角浮起一絲微笑:“我期待著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