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北方禁地(上)

劈裏啪啦幹柴在火堆中爆裂的聲音傳到都蘭耳朵裏,讓他漸漸低恢複了意識。他慢慢地睜開眼,看到鐵灰的房頂上繪畫著古老的圖案,那是神秘的令人不解的釉質畫成的,因為年代過於久遠,現在都已經掉色,而且覆蓋了一層灰塵。

都蘭努力地做起來,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你醒了?!他的聲音深沉,讓都蘭想起北方群山之中那些年代久遠的古樹。那些古樹是這個世界上第一批生物,他們的年紀現在已經無法考證,那個時候,天空並不是現在這樣的顏色,大地之上也充滿了活躍的活火山,並且隨時從它們灰白的火山口流出岩漿來,當然那時還沒有人類,就連相似的動物都沒有。

但是那時這些古樹已經存在了,也許它們那時隻是一棵小樹苗,或者隻是一顆深埋地下的種子。它們經曆過歲月的洗禮和時代的變遷,在多少次大變革中幸存下來,並且在自己的出生地,在自己摯愛的故鄉屹立不倒,成為世界的見證者。

這些古樹之中有的會吸收天地的靈氣,成為叢林的守護者。身為古樹的他們開始能夠變換形態,有的傳說之中他們居然可以行走。這並非是空穴來風,在那些古老的叢林中,在那些落滿經年樹葉枝椏的林間空地上,總會有一串串未知的大腳印,那些就是他們存在最好的證明。

都蘭不知道哪個老人的聲音,但是對這個屋子還是有些印象的。這裏就是自己被拋進那個密室監獄之間被打倒的那個地方,換句話說,這裏就是所謂的北方遊俠長老會的屋子。都蘭深吸了一口氣,雖然空氣中混雜著煙草和木炭燃燒過的氣息,但是比起那個冷冰冰的密室,這裏不知道要好多少。

沒等都蘭開口,那個老人先說話了。他對都蘭說,對之前的行為,他感到十分抱歉,因為最近北方的風聲很緊,羅哲會的成員開始頻頻在林地中現身,他們還並不知道那些暴徒的來意如何,但總之他們不會來幹什麽好事。

都蘭做起來,重重地喘了一口氣,先不答話。本來都蘭對於不問青紅皂白就將自己打暈,然後投進監獄的老頭們就沒什麽好感。並且按照自己的記憶,他已經打破了密室之間的那道牆,他已經見到米拉斯了,就開把他帶出來了,怎麽最後自己會來到這裏?

這會不會是夢?都蘭悄悄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一股痛楚從胳膊傳入後腦,讓他打了一個激靈。這應該不是夢境,那麽自己掉入那個空間就是夢吧。但是都蘭還是感到了自己的身體有些虛弱,起碼他在呼吸的時候,感覺身體的力量十分匱乏。

我沒想到你會堅持這麽久,老人拿起了煙袋,裝上煙絲,將煙嘴含在嘴裏。手中的硝石略一摩擦,迸發出的火星就跳躍到火折子上,點燃了那塊快要用完的木炭。老人將火折子上的橙黃火焰點燃了煙絲,幹癟的臉頰上下起伏,煙絲被點燃了。

都蘭知道那是北方最為著名的煙絲。是生長在林地中間的野生煙草,經過晾曬之後製成的佳品,這種煙草價值不菲,價格比東方綠穀地種植園中家養的煙草要貴出好幾倍。看著老人點燃硝石的樣子,都蘭看到了多萊克芬多人的落後,因為在大陸的另外地點,現在都用火柴點火了。

都蘭聽了他的話,有些吃驚,問道,那間密室是真的?我不是在夢裏嗎?都蘭壓低了眉頭,心想真的會有那樣詭異的空間嗎?那裏能夠汲取人的體力,毀壞人的精神,而且那裏沒有入口,當然也沒有出口,自己究竟是怎麽進去,又是怎麽出來的?

老人團了一口煙圈,淡淡地對都蘭說,我知道你會感覺驚訝,甚至是震驚。但是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事,超乎了你的想象,衝破了你知識的極限,打破了你的認知空間,然你如同置身於迷霧之中。這種事情,在我的一生中以不同的形式也出現了好幾次。但是,這些事情是真實存在的,特別在這個奇妙的“亞特蘭蒂斯”。

那是哪?都蘭不解地問,這個老人的臉上溝壑縱橫,像是荒漠區被暴雨衝刷過的小丘的山脊,看起來極為蒼老,條條極深的皺紋像極了鱗次櫛比的刀疤,都蘭想著這個老人就算笑起來,也會是凶巴巴的。

老人將抽過了煙,將煙袋放在身邊的桌子上。他從椅子上站立起來,當然,他是坐在七把椅子最中間偏左位置上的,最中間那把當然是米拉斯的,都蘭在第一次進入這裏的時候,就看出來這些事了。但是今天,除了這個老人,其餘的人都不在,剩餘的作為空空如也,讓這個烏煙瘴氣的屋子變得極為荒涼冷清。

他走到都蘭的旁邊,端詳著都蘭的臉龐。都蘭也看著他,都蘭對他沒有任何印象,因為第一次進來的時候,這裏人很多,也很混亂,他沒有仔細記下每個人的麵孔,當然,都蘭也不會樂於去記住那些抽抽巴巴的老臉的。

你長得並不像你的父親。老人說道,你的麵孔倒是讓我想起了另外一個人,但是時間太久了,我想不起他的名字了。你倒是有他年輕時的輪廓。不過,你現在已經是高岩地的執行官,小小年紀就開始掌握眾人的命運了。

都蘭不明白這個老人的話,他的心裏正是充滿怨氣,恨不得一拳將這個幹癟的老頭打倒在地。但是眼前這個矮小瘦弱的老家夥,看起來並不像武力卓絕的樣子,正相反,他的身體十分淡薄,仿佛一陣更吹來,就能把他吹走一樣。這讓都蘭想起了諾亞方舟裏的那個老人,那個癲狂的幸存者,按他自己的風言風語,他已經四百歲了。

都蘭並不想出手,諾亞方舟裏的情景再次閃現在眼前。自己額頭撞在玻璃牆上的劇痛現在還讓都蘭心底駭然,現在的情景和那時尤其相似,這樣的錯誤他不會再犯第二次,這樣一個幹枯的小老頭,親在審問自己,當然會有很好的保護措施。

自己要是輕舉妄動,說不定瞬間就從天上掉下來一個大玻璃箱子,馬上就把自己困住。當然他不出手最終要的原因是麵對這樣的弱者,他不想動手,就算打贏了他,也沒有半分優越感可言,更別說榮譽了。

都蘭沉默了好久,看來這個老人已經對自己有過深入的了解,就算沒有,父親的死在大陸上已經傳得沸沸揚揚,恐怕小孩自己都已經知道自己繼位的事情。北方雖然閉塞,但是每個月還是會去高岩地通商的,那個時候,商人會把消息帶給這裏的人民。

他又太多的事情要問,但是卻無從問起。按照老人的話來說,自己經曆過的事情應該都是真的。但是密室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自己是如何在其中穿梭的?為什麽他們要囚禁彌拉斯?而米拉斯有不肯出來?這一係列違背自然法則和違背正常人意誌的事情,都需要一個令人信服的解釋。

對於你父親的死,我們表示最為誠摯的哀傷。老人又說。我們又失去了一位可靠地戰友和品行高尚的朋友。這不僅僅是你們高岩地人們和黑鷹家族的悲哀,也是整個世界的憾事。他的死讓我們失去了一為勇敢的戰士。

這些話多少讓都蘭有些欣慰,畢竟終於聽到這個老家夥開始說自己的好話。雖然如此,都蘭還是不敢輕舉妄動,他們敢把自己投進那個密室,就肯定會對自己做出別的事情,這個毋庸置疑,就算麵子話說的再好,他們也有可能翻臉不認人。

你不必心存戒心。老人說道,我的名字叫做阿普杜拉,是北方遊俠中資曆最老的一個,現在是長老會的首席長老。和你父親簽訂貿易協定的人就是為。我們十分讚賞他的為人,認為他是我們最為忠實的盟友。

知道他的噩耗之後,我們悲痛萬分,但是我們不敢去高岩地為他祭拜,如果那樣做了,會為你們帶來更大的麻煩,綠穀地覬覦高岩地的土地已久,我們不能讓他們抓住一絲把柄。要是那樣,你父親多年來的努力就付諸東流了。

但是從某種層麵上講,畢竟他是我們的恩人,我們理應去祭拜一下,這一點我代表多萊克芬多人民向您道歉。還有,對於猛然間將你擊暈,然後將你關進監獄,我也向您抱歉,但是我們必須那樣做。

都蘭越聽越糊塗,驚奇地問,為什麽必須把握關進那裏?還有為什麽要把米拉斯關進那裏?

阿普杜拉頓了頓,說道,有些事情是你永遠都不會明白的,而且你也不想去弄明白。因為那種事情,一點了解到,就會變成一輩子的心債,到那時你會希望自己早點得到解脫。不要試圖去理解世上的一切東西,因為知道的多並不是什麽時候都是好事。

都蘭很反感這個阿普杜拉,因為他說話老是故弄玄虛,讓人捉摸不透。盡管如此,都蘭還是想起了米拉斯在密室裏說過的話,有些事情,最終是自己理解不了的。這個老頭的想法倒是和米拉斯不謀而合了。

好了。我隻能說這麽多了。阿普杜拉說道。既然你已經醒了,我要讓你見一些人了。說著他就想著屋子的門口走去。

都蘭知道再問下去老人也不會說什麽,隨他去吧,這裏的人這麽多,問哪一個都一樣,拿到隻有他知道這些事情嗎?都蘭跳下了桌子,其實他心裏一直認為那是一張床,其實那是長老會進餐時的餐桌。這個屋子裏也隻有這個餐桌能承擔得下都蘭修長的身軀。

都蘭隨著老人來到門口,老人打開古舊的木門。此時已經是黑天了,金星開始發出明亮的光輝,屋子的外邊有著一個大火堆,圍繞著火堆坐著幾個熟悉的身影,他們正一邊烤著火一邊吃著手撕兔。

“克萊爾!法布爾!聖地亞哥!”都蘭吃驚地喊道。

幾個人聽到都蘭的聲音,欣喜若狂地向他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