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覺醒之音(下)

黑石質地的牆壁已經被都蘭剝下了好幾層,在牆上形成了一個一米見方的凹陷,遠遠地看去,像是挖了一個大坑搞破壞。都蘭的所處的密室與米拉斯的密室隻留有一張紙厚度的黑石,盡管如此,沒有靈動者的灼燙,就連著薄薄的一層,也休想強力穿透。

都蘭用靈動者在薄薄的牆壁上開了一個小口,就迫不及待地高呼起米拉斯的名字來。另外的密室裏傳來了極為虛弱的應答聲。盡管聲音異常微弱,但是都蘭還是聽出了那的確是米拉斯的聲音,自己救命恩人的聲音,怎麽能說忘就忘呢?

都蘭聽到米拉斯的聲音之後,喜出望外,雖然看不見他的樣子,但是從他微弱的聲音中就可以判斷得出,米拉斯現在身體十分虛弱,畢竟是餓了許多天的人,就算他是一個擁有匪夷所思力量的人,但畢竟是血肉之軀,不吃飯身體還是會垮掉的。

都蘭努力地挖著,希望將這個洞口放大,這樣他就可以進入米拉斯的密室,之後他就能就他出去。很簡單的思維邏輯,但是完成起來卻十分艱難。現在已經是下午,估計離太陽落山沒有多少時間了。都蘭回頭望了望地上放著的雞肉,那本來是為了挨過黑夜的糧食,但是他現在希望自己能夠盡快打通一個通道,把那份雞肉送給他。

因為努力地工作,都蘭的額頭開始沁出汗珠,這並不是因為太熱或者太累,這是虛弱的標誌,密室又開始劇烈地汲取他的能量了,如果他不能盡快打通這道牆,短時間內可能就會被上邊的衛兵發現。到那時,一切都前功盡棄了。

都蘭喊著米拉斯的名字,可以想象得到米拉斯回答的聲音是多麽驚奇,他怎麽會想象得到,都蘭會出現在這裏,而且要帶著他出去。都蘭試著和他對話,雖然能夠感受到米拉斯的驚奇之情,但是卻沒有歡喜之意。

都蘭試著將自己要營救他的想法告知米拉斯,米拉斯的反應令他迷惑。按理說,一個人被囚禁在這樣密閉空間中,生不如死,怎麽會不想出去呢,我們都是自由習慣了的人,偶爾受到一點拘束還好,一旦真的失去自由,就像雄鷹失去了翅膀,怎麽能夠過得舒心?

現在自己的出現就是為米拉斯這隻雄鷹,不,他並不是雄鷹,他應該是鳳凰,他要為這隻鳳凰重新插上翅膀,讓他展翅高飛,恢複往日的光彩,他怎麽能無動於衷,怎麽能沒有發自內心的欣喜呢?

他一定是餓昏了頭,根本沒有力氣來思考這些事情,都蘭應經有過這個經驗了,在這個詭異的,能夠吸取人力量的空間內,人的思想越活躍,體力消失的速度就越快,最後的命運直直地同向昏厥或者死亡,在意識模糊的時候,人的思維也許會變得遲鈍,也許會忘記自己的價值,就像米拉斯這樣。

都蘭繼續賣力地挖著,盡管他已經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在空曠的胸腔之中狂跳,他劇烈的思想活動和體力消耗雙重地加速了他體力的流逝,但他全然不顧,他知道隻有親眼見到米拉斯,親身站在他的跟前,自己的努力才算沒有百分,那才是真正的成功。

都蘭聽著米拉斯細微的聲音,真的想不到那樣一個偉大的強者現在會虛弱到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那可是獨自一人獵殺巨型蜥蜴,然後一個憑著一聲怒吼震住二百多名野蠻人的米拉斯啊,怎麽會受到這樣的摧殘,怎麽能會落到這步田地?

都蘭突然感覺有些惱火,他對那些所謂的長老會成員,也就是把自己困在這裏,也把米拉斯困在這裏的糟老頭子們突然心存恨意。不僅僅是因為他們不分青紅皂白,就將自己打暈,還把自己關在這樣恐怖詭異的密室裏,還因為他們囚禁了米拉斯,囚禁了那沒公平正義,心底慈悲的米拉斯。

都蘭一邊試著和米拉斯對話,以免在自己見到他的時候,米拉斯因為沒有力氣而昏死過去,一邊繼續自己的工作,試圖在牆上開出一個足夠讓自己通過的大洞,不,應該是能夠讓米拉斯通過的大洞,米拉斯的身材比自己要高大壯碩。到那時,他就可以把米拉斯帶出來,在大洞對麵的牆上再開一個洞,然後和米拉斯一起離開。

米拉斯開始的時候有些驚奇,他開始詢問起都蘭怎麽會到達這裏。都蘭簡易地訴說了自己被賽?伊德欺騙的過程,然後怎麽樣金山被抓,又怎麽樣被沒由頭地投入到這個古怪的監獄裏,之後得到了靈動者,已經開始挖牆的過程。

米拉斯聽完之後,好像是笑了一下,都拉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夠想象著他的臉上一定掛著苦笑。都蘭知道,米拉斯這個人極為嚴肅,他幾乎沒有看見米拉斯笑過,偶爾笑笑,也是苦笑,都蘭真的不知道米拉斯究竟經曆過什麽,連他的笑意都帶走了。

終於,都蘭在牆上開出了一個大洞,自己正好能夠鑽過去,他本來想著再修大一點,以便米拉斯也可以從中穿過,但是最後他還是放棄了,因為他已經沒有力氣了,他的眼前開始閃現出閃閃金星,在幹下去,恐怕又要眼前發黑,然後就要暈倒了。

都蘭鑽過牆壁,將燙手的靈動者放在背後,頓時後腰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灼熱,都蘭的手掌已經被燙的通紅。都蘭順手將剩下的那塊雞肉也帶了過去。米拉斯的密室好像比都都蘭的那間大了很多,但是格局都是一樣的,都有著圓滑的穹頂,中間開一個小口。

通風口有夕陽慘淡的光芒照射下來,看來這間密室的通風口是朝西的,每天這個時候才會有陽光照射進來。都蘭看見米拉斯正端坐在輝煌的夕陽裏,他的投放淩亂,頭上的那個發髻已經淩亂不堪,歪歪斜斜地耷拉在耳側。他的胡須長出了一大截,瘦削的臉頰變成黑乎乎的一片。他臉色慘白,嘴唇幹裂,眼窩深陷,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雖然他已經虛弱不堪,他還是依靠著牆壁端坐著,而不是側臥在幹燥的幹草上。他看見都蘭的身影出現的洞口的時候,深邃的眼中還是閃現出了喜悅的光輝。他試圖掙紮著起來歡迎都蘭,但是無奈身體無力,掙紮了一下隨即又坐了下去。

都蘭忙上前幾步,湊到他的跟前,發現他在喘著粗氣,胸膛無規律地上下起伏,看來剛才的掙紮耗費了他過多的能量。都蘭一時之間心裏一陣酸楚,有些欲哭無淚的感覺,有些話瞬間就骨鯁在喉,說不出來了,隻能緊緊握著米拉斯蒼白的雙手,低下了頭。

米拉斯笑了一下,其實就是嘴角向上**一下,但是那已經是他耗費了巨大能量之後,能夠做出唯一的歡迎儀式。他幹裂的嘴唇微微顫動,對都蘭說道,沒想到我們會在這種情況下再次相見。說完,試圖握緊都蘭的手,就像久別重逢的戰友一樣。其實,他們早就是生死與共的戰友了。

都蘭沒有答話,他拿起手裏的雞肉,送到米拉斯嘴邊,他希望米拉斯能夠吃一點,回複一下體力。米拉斯照做了,他拿起雞肉吃了幾口,艱難地吞了下去,看起來似乎是在咽下幾塊艱澀鋒利的石塊。不一會,他的臉上開始泛紅,而不是剛才那樣的麵無血色。

都蘭覺得他能夠動彈了,就拉動他的身體便和他說,他要救她出去,就像之前他救過他的性命一樣。都蘭由於太過激動,加速了體力的流逝,瞬間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他趕緊扶住牆壁,緊閉雙眼,集中精神不讓自己倒下去。

好在隻是一陣,畢竟太陽還沒有完全落山,都拉還是有力氣的,他繼續拉著米拉斯,試圖讓他挪到那個自己辛苦掘開的洞口。但是,米拉斯看著都蘭笑了一下,那是一個欣慰的笑容,沒有夾雜其他情感,就是單純的感激。然後搖了搖頭說,我不能走。

都蘭吃了一驚,看著米拉斯開始恢複光亮的眼睛,不解地問題,為什麽你不走?你難道要在這個地方等死?沒有吃的,沒有喝的,就算你是鐵打的身體,最總還是要餓死的,因為你是一個人,活生生的人。

米拉斯還是十分淡定,仿佛自己並不是在坐牢,並不是在受罰,自己並沒有正在麵臨生死之事。他頓了頓,剛才的那塊雞肉讓他有足夠的力量說話。他對都蘭說,有些事情他終究是不會明白的,人的一生就像是在茫茫大海上航船,你可能會到達一些島嶼,但是有的彼岸你卻永遠都不會到達。

都蘭隻以為米拉斯已經瘋掉了,當代豪傑米拉斯已經被這個詭異的空間擊垮了,都蘭大喊出來,他的眼前開始陣陣發黑,但他全然不顧,他努力地拽起米拉斯的衣服,他心中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一切都開始模糊起來了,他的大腦裏隻剩下一件事,唯一的一件事,他是來就米拉斯的,他要帶他穿過那個大洞,哪怕是托著他,也要把他帶出去!

他那樣想的,也是那樣做的,他不管米拉斯在他耳旁說什麽,他就是要這麽做,這是他現在的唯一意義。米拉斯或許在地上移動了位置,或許沒有移動,都蘭已經記不清了,但是隨著自己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眼前也越來越黑,終於,他感覺自己軟綿綿的了,終於,他完全沉浸在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