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人心散亂尚總管

?3月14日。二月初三。上午九點。

陽光耀眼。

一輛輛行速緩慢各有各的車歌的蝸牛陸續開到蜂窩凹。一條條申請並網信息傳入花朵兒手提電腦,又在抱著臉盆的賴尚妮意念聯結後,再由花朵兒將同意信息敲入手提。並網成功,蝸牛們飛速建立自己的登陸賬號,設置完畢,自動開走。

如此持續下去,沒多長時間,雖然要塞消息依然無法做到同步,但對於沒有信息基站的落日新城,即便單隻一輛輛蝸牛車接入網絡再就近竄來竄去,一樣能自動形成,龐大的實時消息網。

互通有無之下,信息量並不見得少到哪裏。

再對比懸城必須同時照料全中州區的客觀情況,某種程度上,這0006792號消息係統,反倒更符合原神都轄區現今所有幸存者的利益和願望。

可謂自這刻起,一個新的零元人信息基站,且暫時隻專屬於原神都轄境的信息基站,正在建立。

當然,能夠達到如此效果,卻是無人知曉——0006792號被悄然解除了最後一重屏蔽之後,它的信號覆蓋麵積,正緩緩提升,直至無限接近於要塞級的定位儀母體設備。

“亂,太亂了,”忙裏抽閑花朵兒抱怨:“單憑默認程序,根本沒法適應眼下這情形。必須得有個統一的網絡管理架構。可這,需要專業型人才!”

雖然向來自封天才,但花朵兒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兒——她再天才,也沒經過專業培訓。下個黑客軟件黑黑別人,那沒問題,涉及專業型建設,照樣兩眼發懵。

“聽說,陶工臥鋪大巴裏的那個睡美人,就是學這個的?”賴尚妮更頭大:“這都多久了還不醒?難道非給她找個白馬王子,把她吻醒?”

又一波蝸牛車,唱著亂七八糟車歌緩緩開到,兩人再顧不上抱怨。

上午十點半。

和風若初夏。

“人心散了,隊伍沒法帶啊。”

把又一波各種理由反正就想問問下一步咋弄的人員打發走,嚴總哀聲歎氣一陣,望向惱火萬分的陶莎莉:

“我說,人和人在一起,最能相互影響。這孤蟻們,以為自己是龍蟻軍的元老;本隊所謂親屬,更有理由認為自己是骨灰。繼續下去,就是這些骨幹們,心裏頭也總覺得,中州土方魚躍油建啥的,不該隻屬於你陶工或者我嚴總。萬一咱誰的上級找上門呢?一路累死累活弄到的東西,就白白上繳?所以,咱也得換位思考不是?”

“愛誰誰!”

陶莎莉臉都氣白:“大不了全隊物資都分了,誰愛幹嘛幹嘛去!這中州新城,尋人要求簡直離譜,備個案都得200公斤大米。咱全隊多少人?憑什麽覺得活著回來了,隊伍就得繼續為其負責?尤其那些龍蟻,渾然忘了都是咋賴進隊伍的!居然還一個個沒功勞也有苦勞——這一路上除了一次次鑽車裏逃命,都幹了點啥?”

“功勞最大莫非從龍嘛,沒功勞有苦勞也對。”

嚴總笑眯眯:“何況那颶風刮過,撞毀的兩輛,不就因為人少車輕?撞翻的那些,不就因為人多力量大,眨眼又給翻了回來?所以說,人多不是沒好處。何況現如今,窩瓜雖變成雙頭蚯蚓暫時隻能養臉盆裏,哎你別說,我還真就覺得,養臉盆裏很**份!怎麽著,也得給咱龍頭找個玻璃魚缸。他在裏麵耍的開心,咱看起來也賞心悅目——對啦,這第幾次換水了……?”

“月亮?!”陶莎莉眼一亮。

這是個憑實力說話的時代。

卓老板王導之流未來發展再有可想象空間,中州青龍這隊伍,窩瓜之後,也是月亮說了算。

為嘛,人家雖從未展現什麽非人能力,手下那隻小芭比,卻是誰都能看出,真實戰力絕不次於三隻憤怒尼奧。

何況誰和龍苑號形影不離?花姐那連場好戲後才勉強應承下來的“大房”,最危急時,進了哪輛車?

有些個東西,事後一想,再沒那麽明確!

“哈哈!”嚴總啥人。陶莎莉好閨女,你既然忽然想通窩瓜廢掉還能找誰當家,俺可啥都沒說。咋拉家常,那是你們女人家的天賦絕活。

就笑眯眯一背手,踱步而去。

上午十一點。

豔陽近似,5月底的天。

“不行了不行了,”花朵兒敲敲自己勞累的脖子,極其痛恨公元人和零元人區別。

否則,她若也會意念聯結定位儀,何必這麽麻煩?

看現在弄的,既不能暴露卡爻小小玉存在,就得先由飛蛾程序彈出並網申請,然後她告訴小妮姐,小妮姐再盯著蚯蚓脖子上的定位儀發送意念信息。聯結認證成功,還得她再敲進飛蛾。

真叫一個麻煩,把倆人都捆到死死。

“休息吧,”賴尚妮建議:“就說隊長傷勢嚴重不能過於勞累。咱們到下午一點,再重新工作。”

比起朵兒的累,其實她始終進行意念傳輸,某種程度上等同於法職施法,精神力早已耗到極限。

說下午一點重新工作,還是考慮有純淨睡眠可用。

否則,今天肯定就此為止。

“好。”花朵兒點頭。

剛將暫停注冊消息上傳,霍然開一如途中般理直氣壯,徑直大步流星進了龍苑號前區。

他看看都在伸懶腰的二女,再見車內居然空無外人,楞楞,趕緊態度恭敬進行稟報:

“聽說咱們帶有定位儀和直播車,北城行政中心也就是現在的市中心,目前聚集大量靜坐示威人員,要求市政立刻開放廣播電視尋人功能、專用一個頻道,24小時不間斷播報尋人事項。本隊人員,也有同樣意向。”

說實話花朵兒真心很討厭這個霍然開,總一臉硬漢男的滿眼冷峻,做個啥好像都一心為公——問題,這年頭啥叫公?你以為你是誰,又來“代表”大家?

不過既是一臉恭敬向自己匯報,總不能不給好臉色。

就點點頭,也擺出一臉公事公辦表情:“管委會怎麽說?”

霍然開態度更顯恭敬:“嚴總、陶工、王導、卓老板,都讓我先向兩位請示下,看什麽時間兩位有空。如果合適,大家開個會研究研究。酋長和斑竹他們,正被龍蟻軍糾纏得,啥也顧不上。”

哈,我也能開會?

花朵兒大為興奮。

剛想舉雙手大力讚成,就被賴尚妮揮手製止。

“今天不行。”

得到媽媽心靈傳音的賴尚妮當下回絕:

“第一,相濡以沫和相忘江湖,何者重要?”

“數百萬僵屍步步逼近,數百萬僵屍被關押於大廢墟的垃圾迷宮。如何防範大廢墟內屍群暴動,又同期防禦野外已進化僵屍的來襲?稍有頭腦便該知道,在眼下,零元人信息並網,重於一切。沒有新城安全,找到誰找不到誰,不具備任何意義。”

“至於市中心靜坐示威人員,再多,我們不是聖母亦非市長,如何決定,不由我們做主。想找,本隊隊員可利用現有找人機製,到市中心尋人署按有關規則辦理。也可用集體名義,協商尋人優惠事項。但這都是管委會考慮的問題。我們倆隻負責管理信息,無權管理這支隊伍。”

既有第一,當然就有第二。

霍然開紋絲不動洗耳恭聽。

賴尚妮冷冰冰道:

“第二,危機預警不由我們發布。隊伍現有重點關鍵物資車,都被泥殼封閉。一刻無法解封,一刻就不能搬出龍苑號。不能搬離龍苑號,龍頭的閉關療傷,就隱含不安定因素。”

“故此,此前所做的近期上班協商問題,至少得有三天觀察期。何況行政中心並沒明確要求我們何時上班。縱然我們都上班了,這龍苑號也是私車,而非公車。所以管委會如何向行政中心承諾,我們不管。我們最多隻能同意,尋人署派專人暫來龍苑號發布尋人消息。”

“不過你自己想想,龍苑號的頻道發布,會否帶來新弊端?”

“如果你能想明白,就請轉告行政中心有關官員,讓他們一個個都長點腦子,起碼也得考慮到,直播可能帶來的隱患。”

“第三,任何事,都有相應規則。無論那是顯規則,亦或潛規則。”

三條內容闡述完畢,微微停頓一下,凝視霍然開,賴尚妮的眼神逐漸冷漠:

“依照前述你應該知道,龍頭的全權指揮權力,以及指揮中心隨員組存續的前提條件,都基於回家途中。”

“這點,管委會在選舉之初,就有有關決議。”

“如果你不了解,可向管委會問詢。”

“那麽,基於這項存續條件,如今已順利抵達落日新城亦即原本意向中的神都中州,則,該項任務正式了卻。”

“有鑒於此,一方麵龍蟻軍是否能繼續存續,屬於管委會重新進行會議表決的事情,在表決上,我們可以替龍頭決定,投棄權票,而管理方麵,嚴總一人能夠行使兩票,單數總會出來,管委會決定就好;一方麵,這種形式的駐紮期間,即便還有保留指揮中心隨員組必要,按隊伍最初規劃,各位的直接上級領導,也是斑竹。”

“因此,再有任何事項,請先考慮自身的行為,是否妥當。”

“聽明白了嗎?”

聽著最後這尤為加重語氣的一句,霍然開苦澀而笑:“明白。”

是啊,原本就是賴死賴活才賴進這支隊伍。

如今都安全到了地頭,居然還想指望人家,繼續提供服務?

瞥了臉盆內的“蚊香”一眼,不動聲色鞠躬退出。

固然他沒權力知曉某種機密,但是之前有資格探視的那些人,卻都有著親朋下屬。

那些人當玩笑談論的,聰明人自是能夠舉一反三。

當今的人心大散,追究到底豈不還是因此?

所以現在,已非你中青龍讓不讓我們下崗問題,而是,但凡有能力者,究竟還選不選擇,你們這支隊伍!

眼見霍然開失望而去,花朵兒瞪著賴尚妮,嚇了一跳說道:“喂喂喂那些話誰教你的?就不怕引起騷亂?!”

“騷亂?”尚月鬼魅般倏然出現,“誰敢!”

花朵兒登時無語。

這哪是神馬誰敢誰不敢問題,而是,真若騷亂,最初肯定也是鼓噪哭鬧又或圍觀吵吵。

在那種情況下人是人僵屍是僵屍。這根本就是兩碼事!

既然隻是人在吵鬧,誰敢立馬毫不留手予以殺戮?

但是如此態度強硬的處置方式不作改變的話,誰又敢保障,騷亂的人群中,會不會飛出流彈?

一旦出現那種情況,你們幾個是零元人,但我呢,我媽媽呢,都還是對子彈沒有防護力的,公元人啊!

“這是個零元公元階級分明的亂世。”

麵對花朵兒似乎陡然長大了好幾歲的無語表情,尚月冷笑一聲:“在此末世,除了血緣親情和依據各類契約形式最新構建的家族成員,沒有誰,能夠不付出任何代價,便想得到收獲!”

花朵兒翻翻白眼。

別跟俺講道理。

道理是道理、情理是情理。

人家這些人當初能在動車前賴死賴活賴進隊伍。真要亂了起來,你再有道理,人家也能,隻去跟圍觀群眾講情理。

說起圍觀,你記不記得,我天才小花朵兒可至今都對,那一夜你們跪車前時的裏三層外三層,心有餘悸。

指指空無外人的龍苑號,尚月道:

“朵兒,相信你懂,你媽媽是大房、小妮是預定二房,憤怒尼奧三個簽了主奴協議。而我們星星月亮又算什麽?你媽媽未必了解,我估計你心裏有數——所謂暖房丫鬟之類,大抵如此。那麽目前而言,咱這些人裏,也就唯有你,才是我們這一家族的,嫡係大小姐。”

說著,眉宇間就突現煞氣:“試問,當星月號一頭撞進土丘,其他車在哪裏?別人我不管,誰開龍苑號,誰在龍苑號執行任務,我就要絕去他,從此登上龍苑號的野心!——這龍苑號,途中可做公私兼顧車輛,但它更是你們母女的家。難道我們需要,這種攜車而逃屬下?”

花朵兒眼珠子骨碌碌轉轉。

說得好聽,但五十步別笑一百步,你們現在還是逐日簽呢!這又如何解釋?

“有些錯誤,那是絕對不能犯的。犯了,就再也沒有,任何可挽回餘地。至於,關於騷亂之擔憂,”尚月淡笑:“龍頭在,龍頭決定一切。龍頭不發表意見,咼冎家族的人,就必須負責起家族的安全保衛!青龍院校的學員,同樣要為院校做出該做貢獻。所以,別以為龍頭不能出手,我們就會任人欺淩。隻要我們自己心齊,本隊的、新城的、大廢墟的,無論誰,休想把我們視做麵團——薑糖!”

薑糖飛身而進。

“向嚴總和陶工轉達:第一,由現在起,龍苑號不再是中青龍會議中心、也不再是,誰都有權進入的公務場所;第二,帶隊回家任務已完成,若隊伍沒有保留必要,立刻開會宣布隊伍散攤。否則,請他們把該負責的負責下去,不要再把一切,都往龍頭身上推。玩兒太極耍推手,跟龍頭,他們可以隨便玩兒隨便耍,但跟我尚月——我和他們,沒那麽熟!”

“明白。”薑糖掠身而去。

“樂樂!”

樂小關進來。

此時的樂小關,已在星月號洗過澡並換了身正規德魯伊學徒服,因而陡然變得,很有些小靚麗。

“你們七人,由青龍醫學研究所所長、青龍院校醫護係係主任花女士親自草簽。你本人,更是最早與校長相遇者。相信,時至如今,你們已知花女士同時也是這一家族的大房。那麽她的草簽,基本就是正式簽~約,無非具體條款上,今後可能會有稍許改變。另外就是,從哪裏可以購買到零元人正式簽~約合同專用紙而已。但無論如何,既已進行過草簽,一定程度上均可視為,你們已然同時獲得青龍院校、咼冎家族賦予的,雙重保障。”

“有鑒於此,你們七人今後住址和工作區就在龍苑號。近期,給你們安排的學業內容為,學習醫護係和信息係相關知識;同時,身為學員,應擔負起餐飲、衛生類繁瑣事務。”

“零元人的學院,絕非末世前的學校。青龍院校,更是門徒傳承性質占很大比重的,特殊類型。”

“那麽作為首期學員,更須在各方麵,都給後來者做出典範。明白嗎?”

“明白!”樂小關挺胸而答。

尚月瞥了樂小關胸部一眼。

雖然,這個樂樂現在真心談不上有“胸”。不過這一挺胸,配合保暖舒適又輕軟的德魯伊學徒長袍,倒還真的,略顯女孩兒曲線。

七少女未沐浴更衣前,一個個都和小乞丐小男生毫無區別,在星月號內逐個沐浴,事實上也是尚月在進行裸檢。

得出結果自是,雖非美女,倒還真非醜女。

女人嘛,三分姿色七分裝扮。

隻要五官搭配合理,化妝也能化出個絕代佳人,何況還有我這,護膚美容溫泉水。

至於身材,自會女大十八變、越變越曲線。

話說,要想學得會,得讓導師睡;要想出考場,得上校長床。

大房都進行了草簽,我這副校長,當然怎麽也得先替窩瓜校長,做好養成。

就淡淡道:“先把龍苑號前區包括全部膠囊打掃出來。選定你們的專屬房間,並安排好,前後區輪值人員。”

“是。”

樂小關退下,連續發令的尚月向花朵兒微微鞠躬:“咼冎家族,內務,服從大房決定。並就現在起,由我正式行使,此前由家主賦予的,內務總管職能。公務,龍頭不在,又無其他嫡係後代出現前,我們隻服從於,大小姐您一人的,決定。”

靜靜看著尚月發號施令。

花朵兒的目光,卻不覺射往,放在操作台上的臉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老皇駕崩、推幼子登基、令弱母垂簾,顧命大臣佐政天下?

猶在散發熱氣,降溫速度不可思議緩慢的溫水裏,那蚊香仿佛已遊累,正一動不動如休眠。

若非聯結的尾部依然輕顫,簡直……

眼淚,不禁潸然而下。

……

……

……

女頻新書《滴水之恩》,和蠻荒碎書係有一定關聯的吞噬者晶壁宇宙所發生的故事。該書係人物眾多,女主文也多,故而該書係全部書籍都放到女頻欄目裏陸續發放。當今正在新書期內,投女頻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