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文喝了一口茶,道:“小姐要問什麽?”那女子笑道:“你倒有趣,我剛才問你說你到我們縣府來有什麽見教,你難道不曾聽見?”紀文也笑道:“不好意思, 我適才被綁的痛了,沒有注意。”那女子道:“這下該說了吧。”紀文道:“也沒有什麽太大的事,不過是想來向小姐討教一個問題。”“什麽問題?”“敢問小姐芳名?”紀文突然轉了這麽一個問題,他問了之後看著那女子,想看看她有什麽反應。在紀文的心中,他蠻以為那女子會窘的不得了,因為他問秦月眉名字的時候秦月眉便是這麽個表現,不料那女子竟是神色出奇地平靜,說道:“我姓於,閨名素娟。”這一來把紀文搞得大窘,他本以為這女子待階下囚如此好一定有她特別的目的,想要借著這一著讓她的計謀不攻自破,可沒想到她如此平靜,他自己的方寸倒亂了。但紀文的腦子是很快的,他馬上笑道:“哈哈,開個玩笑。在下是有一事不明,我明明是於小姐的階下囚,為何你竟一點不防我,還對我禮敬有加。你這樣解開我的繩子,難道不怕我跑了?”於素娟微微一笑,道:“這位少俠倒有幾分豪爽勁,不過你要是想跑的話不是早就跑了,不過……”她說到這裏微微一停,臉色顯出一絲慌張,但她隨即便定了定神道,“不過我看你倒不是不想跑,而是跑不了。”“跑不了?”紀文很是奇怪。“不錯,我這縣衙裏麵被我和師父密密層層布了許多機關,今日要不是我看準你會來你連那個網都到不了就已經死了或是被捉了。而現在,我隻要轉動這個把手,”說著,她移步到牆邊,指著粉牆上的一個木杆轉動把手,道,“這全府的機關就全開了,你要是沒有機關圖料你隻除是插翅才能出的去。”紀文笑了笑,針鋒相對地說:“那我要是拿到了機關圖呢?”於素娟也回了他一笑說:“要是你拿到了機關圖,那就要看你的聰明才智如何了。一般的人是讀不懂我的機關圖的,就是讀懂了也未必應付的了。好了,你看,”說著,她轉動了那個把手,“我已經打開了所有的機關。你可以死心了,你也該回答本姑娘的問題了。”

紀文見這姑娘始終都是那麽不慌不忙,也學得不慌不忙地說:“不過,於小姐,這全縣府裏的機關隻要再把那個把手轉回來就又不好使了吧。”“沒錯,啊……”於素娟冷笑了一聲說,“你是想打敗我,轉動把手逃出去?”“我正有這個想法。”紀文臉泛笑容,顯出對自己的功夫胸有成竹的樣子,但他心裏也在尋思:這個姑娘顯出這麽無所畏懼的樣子,看來是一個高手。不過我的本事也不是以前了,至少也應付的一時。反正不管如何,我得放手一搏,說什麽得讓她在我的控製之下,這樣挾製她便可以威脅那姓於的縣官開河了。不過似乎又有些不妥,這樣做未免太不公平,太不仗義。他在這兒如此長的想著,於素娟可不容他如此想,她說:“還在那邊想什麽?要打的話盡管過來試試。來,給你劍。”說著,她伸手去床頭上取下交叉的兩柄寶劍,扔了一柄給紀文,道:“接著。本姑娘正好手癢癢,久未練招,看看你的本領究竟如何,看看你究竟有沒有資格給我們縣府賜教。”紀文伸手接過寶劍,拔出來一看,情知沒有自己帶來的那把劍好,不過湊合著打一仗估計也夠了。於是,他便列開架式,道:“小姐,你進招吧。”於素娟搶道:“這可是你讓我的,休說我占先。”

說著,於素娟拔劍在手,一個進招刺過來,紀文一看看不出她的路數,但知這一招的意蘊與“開天辟地”類似,他於是舉劍一招“日落西山”壓下來,劍尖正壓在對方的劍上,於素娟隻覺手一沉,心中已知自己的力量是不如對方的,慌忙撤劍,複一下斜砍過來,紀文仍是隻擋不進,一招“淩雲飛渡”使劍纏住了對方的劍。這幾招“嗆啷”有聲,早引動了外麵的人,那姓黃的立即帶著幾個人便衝了進來,一見紀文和於小姐上了手,大喝一聲:“土匪休要猖狂!”拔劍就要向上上。

這時,於素娟與紀文交了這下手之後,她感到紀文的功底子不淺,似比自己的本領還高幾分,他這樣隻擋不進,就已處處占盡上風,若是再加上進招,不知還要比自己厲害多少。但她同時也覺得,也許紀文隻會幾招招架的招式。這才是棋逢對手,於素娟正要與紀文真正分個高低,哪裏能允許別人橫插一腳,她見姓黃的要上手,大叫一聲:“黃叔,你們後退,讓我來對付這小子。”“可是……”那姓黃的還要說什麽,卻被於素娟喝了一聲:“後退,我不行了再上。”然而這幾句話出口,劍法已然散亂,紀文心中覺得應該與她公平較量,便也沒乘人之危,也胡擋了幾下。可這幾下於素娟已然明白,笑道;“這位少俠倒是個君子。看劍!”說著,一劍劈頭蓋臉朝紀文的頭上劈下來,那架式似乎要將紀文的頭從中間分成兩半,但這一招,於素娟的前胸及肚腹處門戶大開,紀文隻要手快,一反手便可以開了她的膛。他的大腦自然是反映出這一招來了,他想用,但忽然覺得好不忍心,好像殺了這個姑娘就像害了自己的親人一樣,但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

他一遲疑,於素娟的劍卻呼的一下劈了下來,紀文眼見躲不開了,忙閉目待死,可他隻覺得頭皮一陣涼,再也沒有反應了,始終在那裏涼著,一點痛都沒有。他心想:“看來頭被人家劈開就是這麽個滋味。”但又一想不對,自己好像沒死,忙睜眼看時,見於素娟正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自己,他從這眼神中看出了不忍,看出了溫柔,看出了親情。他明白於素娟現在有著和自己一樣的感情,但他無論如何也不明白為何會這樣。

自然,這時於素娟隻要一用力就可以讓紀文的頭變成兩半,但她卻不肯下手,收劍道:“這位少俠,你身手很快,剛才你明明是讓我的,我那一招,隻要你一反手,立時便可取我性命,你為何不動手呢?”紀文搖搖頭,臉上顯出一種無可奈何的表情說:“不知道為什麽,我一見到於小姐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我下不了手。”話剛出口,就聽那姓黃的大吼道:“混帳小子,少跟我們小姐套近乎,當心我們大人扒了你的皮。”紀文一聽聳了聳肩,看著於素娟,於素娟笑了笑,轉而對姓黃的說:“黃叔,這裏暫時沒有你的事了,你和大家到外麵休息一下吧。”“可是,小姐,我看這小子心術不正,怕小姐你有危險。”“黃叔,你放心,不會有事的。去吧。”姓黃的無可奈何,隻得退出去,眾人也退了出去。於素娟走過去,抬手把門掩了並插上,這一舉動弄得紀文又好窘。紀文心中想:真怪了,自我進了縣府以來總覺得怪怪的,好像什麽都不舒服似的。她這關了門,要做什麽?他想了一下,卻越想越怕,也越想越高興,忙刹住不敢想了。

於素娟回過頭來,對他笑道:“我和實是素昧平生,還不知少俠尊姓大名呢?”“這……””少俠還有什麽好猶豫的?我一生最敬的便是武林人士,尤其是少年英俠,又作風正派。我看你不想是個壞人,該有什麽話直說便是了。”紀文這才身上感到一些舒服,為什麽?他可從來沒聽人家稱讚過他,他覺得自己欠錢不還的時候作風也不怎麽樣,不過人家這麽說了,想想自己似乎也做得可以,便道:“小姐見笑了。在下姓紀,單名一個文字。”“噢,原來是紀少俠。還是那個問題,你到我們縣府裏來究竟有何指教?”紀文這才抖擻了一下精神,說:“我是來向於大人和小姐討教關河這個問題的。”“關河?”於素娟一歪頭,不解地看著他。“對,關河。”“關河?關什麽河?”“什麽?你不知道?”“什麽嗎,你究竟說了些什麽?我怎麽一點都聽不懂?”紀文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無論如何也不信,一個縣府的千金竟連縣裏的如此大的一件事都不知道。他忙說:“縣裏出了這麽大的事你都不知道。你不知道……唉,那個村叫什麽名字?”“哪個村?我們這裏是江城縣,旁邊有七八個村落,都是漁村。不知你要問哪一個?”“真不好意思,我隻顧幫人家忙了,連人家的村子要什麽名字都不知道,反正是一個靠著海河的村子。”於素娟一聽樂了,道:“紀少俠,我們這裏所有的村子,連縣城都是靠著海河的,你到底要找哪一個呀。”紀文一想這樣不行,連句話都說不清楚,便改了方式道:“反正是你們縣治下的一個村子,隻因他村裏人打魚時偶得了一件稀世珍寶青玉案,州府大人看好了,向令尊大人索取,令尊大人向那村子要,而那村子卻因為拿那案作了神物,要祈福的,不肯交出來,令尊大人於是下令關河,如今已是三年,那村子裏的人苦不堪言,逃得逃,死得死,現在幾乎全部的人都吃不上飯。所以我才來這縣衙裏,想討個公道。”於素娟聽了以後沉默了好久,突然說:“你說得這些都是真的?”紀文一張手道:“我騙你作什麽?一村百姓的性命難道是用來開玩笑的不成?”於素娟皺著眉頭說:“我平日不出門,怎麽我爹也對我一字不提。這事……這事……這事做得太狠了。不行,不行,我得管,我得管。”紀文聞得此言心中甚喜,知道自己爭取到了縣衙內一個最重要的人,看她的神情一點也不像做戲,便問:“這事你管得?”“管得?”於素娟表情很堅決。“你怎麽管?”“我爹今天去了州裏,明天才能回來,明天我去問他,說什麽也得讓他把河給開開。斷了村裏人的生計,這還了得嗎?”“既如此,紀文在此謝過小姐了。”紀文心中十二分的高興,忙做了一揖。於素娟忙還福了一福,道:“如此的話,就請紀少俠今夜在我縣府裏下榻如何?”“這……”紀文顯出幾分猶豫來。“怎麽,你還不相信我嗎?”“不,”紀文笑了笑說,“小姐是大義之人,我哪裏有什麽不相信的地方。隻是與我一同進來還有一個姑娘,她姓秦,閨名月眉,我到現在也沒有見到她,不知是否被你的機關捉了或是傷了。”“不可能的,我今天晚上,隻開了一張大網,捉了你,哪還有機關?”“但現在呢?你那把手不是轉了嗎?”“不好。”於素娟忙搶到把手那裏,將它轉了回去,而後又急忙叫道:“黃叔,黃叔!”

外麵姓黃的一聽小姐叫,心頭一緊,他馬上對眾人說:“不好,小姐有危險,我早看那小子不是好東西。快,快衝起去。”幾個人立刻向裏衝去,情急之下也忘了門原來插著,幾個人撞在門板上,門晃了幾下,竟是沒開。姓黃的這會一看急了,忙對眾人說:“快,快,快把門撞開!”一麵還朝著裏頭喊:“小姐莫慌,我們就來了。裏……裏麵那小子,你敢動我們小姐一根汗毛,我就把你大卸八塊!”幾個人馬上朝著門一下又一下的撞,可這門本來挺結實,一時竟真的撞不開。

裏麵紀文聽得姓黃的那般叫喊,朝於素娟看了看,說:“黃叔又誤會咱們倆了。”於素娟聳了聳肩道:“唉,這些人啊,就是性子急,不過,倒是挺忠心的。”說話間,門被撞開了,一眾人全部都湧了起來,為首姓黃的,手展開一把大刀,氣勢洶洶地對紀文喊:“小子,拿命來。”說著,一縱身,這一刀也跟著遞了上去。紀文沒有料道他會出手這麽快,當下來不及拔劍,一伸手抓住了刀背,將內力順刀背傳了過去,試圖將那姓黃的彈開。但這一次他想錯了,他的內力一傳出去,似乎竟無影無蹤了。紀文當時頭上出了一陣冷汗,他心中知道:這個人是一個內功高手。那姓黃的見他一愣,手上也感到了紀文傳過來的力,冷笑道:“小子,你的內功修為比我還早著呢。”於素娟見如此,忙上來打圓場道:“黃叔,你又誤會了。”姓黃的一聽小姐說話,轉過頭來說:“小姐,怎麽了,我又誤會了?”“是啊,這位紀少俠不是壞人,你怎麽盡往壞處想。”“那小姐叫我有什麽事?”“與紀少俠同來的還有一個姑娘,你們快去看看那姑娘有沒有落在什麽圈套裏。”“小姐,今夜不是所有的機關都停了嗎?”“我剛才與紀少俠談話時又打開了,快去看看,那姑娘叫秦月眉。”“是。”一大幫子人又都呼呼隆隆出去了。

於素娟轉過身來對紀文說:“好了,這下你可以放心了。”紀文勉強笑了笑,其實他還是放心不下,不知道結果,怎麽能放心呢。於素娟見他還是如此,便道:“恕我冒昧,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小姐請說。”“那位秦姑娘是你什麽人?”於素娟的臉上劃過一絲調皮的神情,這一點與她剛才一直保持的樣子一點也不一樣,隻讓紀文心中一動,忙道:“是個朋友。”“是個朋友?隻怕不隻是朋友吧。”紀文不好意思的笑了,於素娟也笑了,道:“朋友,朋友,是啊,四海之內皆朋友。我也想和你作個朋友,不知可以不可以。”“當然可以,隻是在下高攀了。”“什麽高攀不高攀,你忘了,我說過,我一生最敬的就是武林人士,尤其是少年英俠,作風正派。再加上你說你見了我有一種一見如故的感覺,我們不更應該成為朋友嗎?對了,今夜月正好,我們索性結為異姓兄妹吧。”紀文想了想,覺得這對自己也沒有什麽損害,便欣然應允。兩個人於是設了香案,禱告天地,結為異姓兄妹,可兩人一序年庚,於素娟竟還長了紀文一年多點,於是,不是結為異姓兄妹了,而是結為異姓姐弟了。紀文得了這樣一個姐姐,心中也很歡喜,可畢竟心中還是記掛著秦月眉,臉上總是笑得不那麽自然。於素娟知道義弟的心事,便勸道:“別急嗎,那些人我想就要回來了。”

果不其然,那一大群人從外麵回來了,他們來到於素娟麵前,姓黃的說:“稟小姐,我們找遍了全府,沒有發現什麽秦姓女子。”紀文一聽身子動了幾動,顯然是有些坐不住了。於素娟忙給他吃定心丸,道:“弟弟莫慌!”又轉而對姓黃的說,“黃叔,你們每一個地方都找了?”“回小姐的話,都找了,沒有發現任何不是我們府中的人。”“真的都找過了。”紀文這下真的按捺不住了,開口問道。“真的都找過了。”這幾個字被姓黃的咬的很重,看來是沒有說謊。紀文一聽,心中真是焦急萬分,忙道:“姐姐,怎麽辦?”於素娟沒有說話,姓黃的說話了:“那小子,你叫我們小姐叫什麽?我告訴你,是我們小姐對你好點,你也別太得寸進尺,要是你有什麽不軌的行為,我立時讓你人頭落地。”說著,他又要去摸腰間的刀,似乎在他的心中,於小姐叫紀文做弟弟可以,而紀文卻絕對不可以叫於小姐做姐姐,否則……於素娟笑道:“黃叔,你別衝動。我和紀少俠已祭拜過了,現在是異姓姐弟,他沒有叫錯。”姓黃的拿眼掃了幾下紀文說:“小子,好福氣呀!恭喜小姐,賀喜小姐!”這家夥馬屁拍的真及時。於素娟笑了笑說:“好了,好了,你們還是要加緊尋找秦姑娘的下落,縣府裏沒有,派出人去找,掘地三尺也得把她找回來。”這句話聽來給人一種惡狠狠的感覺,不過大家都沒有在意。姓黃的答應了後領著眾人出去了。於素娟對紀文說:“好了,弟弟,你也不必太掛懷,我想秦姑娘不會有事的,你還是早些休息吧。等明天的消息吧。”紀文歎了口氣,說:“隻好如此了。”於素娟又勸了一句道:“別太掛懷了,傷了身子。來,我領你到廂房裏去。”於素娟親自引著紀文到了一間廂房裏,並親自為他收拾了一下,鋪好了被褥,說:“弟弟,今晚你就將就睡在這裏吧。”紀文一看,這裏雖不如小重山莊的屋子氣派,但總比小重山莊安全,這裏雖也算是在敵人內部,但總是有個義姐了。他於是拱手道:“如此,多謝姐姐了。”二人於是各自去睡覺了,不在話下。

第二天一早,紀文還在睡夢中,就聽得有人在敲門,紀文忙問:“誰呀?”“是我。”是個女子的聲音,紀文一聽便知是於素娟,忙道:“姐姐等一會兒,我穿好衣服就來。”“好的,不過快點兒,我爹快回來了。”“好。”紀文於是匆匆忙忙穿好了衣服,理了理頭發,打開門來。這一開門不要緊,竟將他嚇得人死了大半個,隻見於素娟竟隻穿著貼身小衣,露出一雙潔白的玉臂和兩條美麗的秀腿,整個人顯出一條柔滑的曲線,更顯得嬌媚異常。紀文心中一陣癢癢,但又覺得臉上發燒,忙問:“姐姐,你這是做什麽,怎麽如此打扮?”於素娟嫣然一笑,道:“弟弟真是遠來的人,你不覺得天氣炎熱嗎?我們這裏的人,時逢夏季,天氣暑熱難當,隻要不出門,不來客,在家中都是這副打扮,有什麽好奇怪的?”紀文想了一想,是啊,一個月前還是清夏,現今已值盛夏了,的確有些炎熱,但他也許因為是南方人的緣故,竟是不怕熱。他便笑道:“是啊,我實在是不知道,我是南方人,這點暑氣並不怕。姐姐這副打扮,剛才還真把我嚇了一跳。”“嚇了一跳?”於素娟正色道,“隻怕你心裏有鬼。”紀文一聽嚇得臉上更變了色,他心中也許著實有點鬼,可有也不大,讓她這麽一說,似乎都快要頂破天了,他忙道:“姐姐多心了。對了,姐姐,為何昨晚不是這種打扮呢?”“昨晚我雖早知道你要來,可我知道你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物,哪敢這種穿著。哼,昨天穿那麽厚,差點熱了我一身的痱子。好了,好了,我爹快回來了,快跟我去吃早飯吧。讓你嚐嚐我的手藝如何。”說著,伸出纖細的手指拉住紀文的手便向廚房走去,紀文這時隻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酥了一下,他隨著於素娟走著,看著她那美麗的肌膚和秀麗的形體,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在這時,他不由得不懷疑他是否真的作風正派了。

但他畢竟是他,紀文,自幼在江邊長起來的樸素的農家孩子,情竇雖然已開,周圍的少女的一舉一動都是那樣入他的眼,入他的心,但他的作風是正派的,是無愧於他義姐對他的評價的。自始至終,他始終用一種欣賞的心態和目光來看著於素娟,心中沒有一點不潔的想法,目光中自然也不露出一點猥褻來。於素娟雖然被他看著,但她也看得出來他的眼神是什麽樣的眼神,那是一種純潔的眼神,是一種讚賞的眼神,於是她心中沒有任何的要責怪的意思,仍像昨晚一樣神態自若,由他看著。似乎在紀文的眼中,這個義姐真成了一件精美的藝術品了。

兩個人在廚房吃了一頓早飯,於素娟很不好意思地說:“弟弟,你看,你第一天來我就讓你在廚房吃飯,隻是我爹不在家,我不好啟用正廳,你不會介意吧。”紀文笑道:“姐姐說哪裏話,再如此說,豈不是見外了?”“是啊。”兩個人都笑了,笑得很開心。正在這時,隻聽外麵有一個衙役喊了一聲:“老爺回府了。”於素娟一聽高興了,說:“弟弟,我爹回來了,咱們去迎迎。”“姐姐,你這打扮。”“不要緊,咱們不上大堂。”說著,於素娟又拉著紀文向前麵走去。

有些事情本來就是很巧的,兩個人穿過一道回廊,正走到一個亭子上,紀文由於走得急了,沒留神腳下,被亭子的台階絆了一下,他一時間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於大人身上,竟是身子把握不住,“哎喲”了一聲,整個人向於素娟身上撲過去,於素娟知他絆了一下,忙回身要扶他,可哪裏來得及。不偏不倚,紀文的一雙手正好把於素娟給摟在懷中,兩個人的臉騰得一下全紅了。紀文的手觸到那柔滑的皮膚,心中一陣緊張和暗喜,隻覺得心中無限的受用,但這樣可不成樣子,他急忙要放開手。但就在這時,於大人從外麵走了進來,這是一個長相極普通的三四十歲左右年紀的漢子,穿著一身朱紅的官服,他聽得裏麵“哎喲”一聲,忙看時,卻見一個小夥子正在對麵亭子上抱著自己的女兒,而女兒的身上竟隻有貼身小衣。這一下子,他的火一下子就騰到頭頂了,他馬上想到是這個小夥子偷入縣衙,想對自己的女兒施暴,女兒雖不從,卻還是被他扯掉了衣服,才掙紮著跑出來,卻又被他追上。於素娟是這一帶遠近聞名的美女,每天前來求親的人都要排成長隊,有的人一次不成又來一次,幾次不成還要來,可於素娟就是嫌那些人俗氣,誰也不肯嫁。於是有些大膽的就曾想把於素娟給偷出去,但由於於大人給於素娟請了當時的武術名家上官萍為師,練就了一身的好武藝,遇上這種事,也不用於大人操心,她一個人就給打發了,但這種事對於大人來說卻變得頗為敏感。也是今天那情形讓一般人看了都會往那裏想,再加上這些,於大人怎能不想這些,他隻認為女兒今日看來是打不過那個小夥子了,忙大叫道:“那小子休得汙辱我女兒!”說著便跑過了,不過那身法一看便知是沒練過武功。

紀文聽得這言忙撒開手(其實他不聽也會放手,因為至少他不是那種人),隻見於素娟的臉通紅通紅的,像燒紅的烙鐵似的,她也聽道了於大人的叫喊,忙回過頭來對著於大人喊:“爹,別誤會。”於大人聽得女兒如此一喊心中一驚,心說:“什麽,別誤會?難道說素娟已被他……她已經死心踏地地跟著他了。”一想這些,他的火氣更大了,大吼一聲道:“好小子,你敢汙辱我女兒,我……我跟你拚了。”說著,三步並作兩步衝上來,一拳朝紀文臉上打去,紀文礙著於素娟的臉麵不好還手,隻好結結實實地挨了他一拳,幸得這一拳打在顴骨上,沒打成青眼,可由於力道太猛,竟將紀文打了一個跟頭,一下子翻在地上。於大人見他本事不怎麽樣,提拳又要打去,卻被於素娟攔住道:“爹,你別衝動。”於大人仍舊氣呼呼地說:“這小子對你……你還向著他?”於素娟笑道:“爹,你誤會了,沒有這回事。剛才我拉著他到前麵去迎你,他絆了一跤,是以撲在了我身上,沒事的。”於大人滿臉不相信的樣子,上下打量了打量女兒問:“沒事?”“沒事啊。”紀文這時捂著臉站了起來,立在一邊不敢動。“沒事?那麽你的衣服呢?”於素娟聽了這話,隻以為自己身上的小衣被扯去了什麽,忙低頭看了看,沒發現有什麽變化,便說:“衣服好好的呀。”於大人這時氣得臉都發紫了,吼道:“你的長衣呢?快……快進屋去,把衣服穿好。”說著,拽著於素娟的胳膊就往屋裏拖,於素娟掙開道:“爹,你要熱死我呀!”於大人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現在正是盛夏,女兒穿這一身原來是為了避暑。但他轉而又問:“素娟,這是誰?”他的手指著紀文。於素娟微笑道:“這是我昨晚認的義弟,名叫紀文。”“昨晚?”於大人用一種懷疑的目光看著女兒。“是啊,昨晚。昨天晚上,弟弟翻牆來到我們這裏,告訴了我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見他是一個重義氣的人,便認他做義弟,並留他住……呃,在廂房住了一晚。”她隻怕話中再有什麽讓父親起疑的地方。於大人一聽這話臉色陡然一變,他似乎已經料到紀文告訴女兒的是什麽事,但他還是問了一句:“他告訴你了個什麽事?”

於素娟這時神色變得嚴肅起來,道:“爹,你還在瞞著我呢。我問你,你為什麽關了人家村子的河三年多不開?”“這些事情不是你小孩子家管得事。”他轉而對著紀文說,“紀小兄弟,你的膽識我真是佩服的緊,你的義氣我也感覺到了,我很看好你,我看素娟也很看中你,既然你也見到素娟的這種打扮了,不如我就把素娟許配給你吧。”這一句話也許是真的要給於素娟議定終身,但估計岔開話題的目的更大,也許他真的想不出什麽辦法來岔開話題了,隻好來給女兒議定終身了。於素娟一聽父親不理自己,竟要給自己議定終身,她雖心中對紀文很滿意,對這門親事也不反對,但她也深知這個時候不是談這些的時候,她知道,一村百姓的生命就掌握在她的手中。於是,她不等紀文開口,便說:“爹,現在哪裏是談這些的時候,我的婚事再重要,也沒有一村百姓的性命重要啊。爹,你知道嗎?你關河三年,那村子裏不知逃了多少人,死了多少人了,你知道嗎?”於大人咬著牙說:“我就是要他們逃,就是要他們死,我就不信他們不交出青玉案。”“爹,青玉案真的有那麽重要麽?”“對,很重要,州府大人想要的東西,我哪裏敢說個‘不’字。我昨天去州府,州府大人已經給我下了最後的命令了,讓我務必在一個月之內拿到青玉案,否則……”“否則怎麽樣?”“否則就把你拿去做他的小老婆抵著。”“什麽?”於素娟聞得此言倒退了幾步。於大人又說:“所以我才急著把你配了人,防止你去受辱。怎麽樣,小夥子,你看如何?”紀文其實心中也挺喜歡這個義姐,要讓他和她在一起生活一輩子似乎也可以,但他畢竟心中還掛著秦月眉,不忍拋棄了她的那份感情,這樣一來,他竟是答應也不是,拒絕也不是。他正在急得團團轉時,一個妙方法突然冒出來,他忙道:“伯父,我與姐姐雖然情投意合,但侄兒先前已有了一個女朋友,她現在尚且下落不明,侄兒還要去找她,恕侄兒不能答應這樁婚事。”“那……那你就看著你姐姐到州裏去受辱?”“爹,”於素娟又說話了,“我不能去,你又拿不出青玉案,那怎麽辦?”“所以隻好再威逼威逼江中村的那些人,讓他們快些交出青玉案,這東西不能吃也不能喝,我真不明白他們都要了它作什麽?”“那要是得不到呢?”於素娟問。“唉,隻好托你給爹收屍了。”“這……這怎麽辦?”

紀文的一個方法想出來了,見他們父女倆又說了起來,便雙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可他聽著這父女倆也是沒轍,便開口道:“伯父,姐姐,我有個好辦法。”“什麽辦法?”兩個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紀文。紀文道:“伯父,你這縣府可有牢房?”“當然有了。”“可不知牢裏有無死囚?”“嗯,”於大人想了一會兒說,“隻有一個還未處決。”“好,就用他了。”“怎麽?”於素娟問。“我們把縣府中的一些玉器,最好是板狀的摔碎了,把碎塊和這死囚一塊送到州府,就說伯父你得了青玉案,但差這人往州府送時被他打碎了,這樣一來,州府大人不就沒轍了。”於大人聽了,陷入沉思之中。於素娟想了想說:“不好,那死囚會說話的。”紀文笑道:“既然是死囚,反正是犯了重罪,要處決的,隻要給他灌些藥水,讓他不會說話,再狠狠地打他一頓,打得他渾身是傷,隻說是伯父你發了怒,把他狠狠地打了一頓,卻打得重了,以致於不會說話了。州府大人一怒,把那死囚殺了,也就一了百了了。”“可是,此行會不會對我爹不利啊?”“我想州府大人還不至於大膽到敢斬殺朝遷命官的地步,我看大可一試。”於大人這時開了口,道:“這是個好辦法。我這就去辦。你們姐弟聊著,我走了。”於大人說完走向後麵去了,亭子中隻剩了紀文和於素娟兩個人。

於素娟扶紀文在亭子的邊欄連凳上坐下,問:“剛才那一下打疼了吧。”紀文笑了笑說:“沒事!我有內功護體,伯父不會武功,哪能傷得了我?”“你看,你的臉上都起青了。”“沒事的。”於素娟見他滿不在乎的樣子,笑了,道:“你可真聰明,怎麽能想出這麽刁鑽古怪的辦法來?”紀文笑道:“你弟弟我天生也許就會動歪腦筋吧。對了,姐姐,秦妹妹有沒有消息。”於素娟剛才還在笑著,這一下,臉上的笑意全無,沉默了好久,才緩緩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