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噹噹噹……”
突來的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含著咖啡的模糊自語，一張頂著紅發的娃娃臉在請進聲出現之前就伸進了門內。李渡手持著咖啡，定定地望著衝著他笑嘻嘻的臉。
“嗨！怎麽了？見到我這麽驚喜？”紅發少年走近李渡，在他眼前晃手。“呦呼～～你這樣盯著人家，人家會不好意思了啦……”
“噗——”李渡含在口裏的咖啡全噴了出來。
少年急忙靈活地閃到一旁，抖著並沒有沾到一點水星的上衣，滿口抱怨。“唉呀！人家到台灣來新買的衣服耶！你不喜歡就說嘛！人家會馬上去換掉！作什麽這樣糟蹋？好浪費……”
“STOP！”李渡落下雙腳、放好咖啡，舉起雙手走到少年麵前。“安格斯大哥！I服了YOU！我求求你饒了我好不好？”
“怎麽了？”少年眨著長睫毛的大眼睛，看起來好無辜。“叫我楚盎好了！這裏是台灣不是嗎？這裏流行尊稱大哥嗎？”
“唉——”李渡仰首長歎，雙臂無力又無奈地搭到少年楚盎的雙肩上。“好了！我的大偵探楚盎先生！不要在我麵前裝可愛！不要第一次見麵就這麽‘親熱’好不好？”說到最後，正視著娃娃臉的他，已經有些咬牙切齒了。
“耶？親熱一點不好嗎？”楚盎雙臂環住李渡的單臂，把圓臉貼近他有些扭曲的俊臉，一雙大眼眨呀眨的。
李渡看著比自己還高一點的“少年”，對這種在他看來十分不協調的畫麵，無力到快要吐血了。“楚先生！容我提醒你一句，我不是你的親親戀人！你、用、不、著、這、麽、親、熱！”
“哦！”楚盎退開遠一些，顯得很低落，以抽咽的語氣低頭輕訴，“人家還以為，在網上交往了那麽久，初次見麵，你會像人家一樣開心……我懂了！以後不會了！”
李渡雙拳緊握，強忍著不讓自己爆發出來。“一定是查理那個該死的渾蛋王八蛋教你他媽的說這些該死話對不對？”
“耶？你好聰明哦！渡渡！”楚盎的娃娃臉上表現出很驚訝的樣子，可是微笑的嘴角卻透露出更多的邪氣來。“查理說台灣人都是這樣講話的耶！而且剛才我在問路時，人家可愛的小姐也是這樣的說。”
“果然是那個死鬼！”李渡翻了一個白眼，迅速轉身取來桌上的文件替給楚盎，同時快速地遠遠走開。“好了！我不想剛見麵就和你討論台灣究竟是怎樣講話的這種無聊問題！我相信以你天才的聰明的大偵探頭腦一定可以觀察清楚推理明白！現在，你手上的是昨天一場交通意外的簡單資料，我相信一定有讓你感興趣地方。”
李渡看到楚盎的確被資料給吸引了，稍稍呼出了一口氣，盡量快速地在還算寬敞的辦公室內不停移動，努力遊走在楚盎的“勢力”範圍之外，以策“安全”，同時邊整理思路邊說：“那，我簡單地跟你講一下昨天的情況，你邊看邊聽。這家鋒雲醫院是間私人醫院，環境優雅、設備先進，更有絕佳的隱私保障製度！所以呢，來看病的也主要是那些政要富豪等有錢有勢的大人物。昨晚9時30分左右，被害人賈麗以探病為由進入醫院十樓的血液科，9時45左右離開血液科，9時52分在醫院門口被迎麵而來的計程車撞倒，並被一側輪胎從胸腹間輾過，當場死亡……”
“這些資料上有寫！”楚盎看完了手中的資料，望著李渡，向他走近。
“我知道，我必須從頭跟你講一遍才能理清自己的思路，等一下才好和你討論！呃……”李渡在楚盎接近時主動抬起雙臂按住他，並把他推向辦公桌後，塞到椅子上，然後快速走遠，繼續在室內“逃亡”。“我繼續講，桌上還有其它調查來的資料，你慢慢看，慢、慢、看！我會挑重點講。”
楚盎瞟了亂緊張的李渡一眼，強忍笑意，在辦公桌上揀出一些資料翻看。
李渡瞄著楚盎，偷偷擦掉額角的汗。走得是有點累了，但這樣走來走去，有助於讓思路更加清晰；呃，也可以讓自己安心一些啦！不過，其實他心裏也很清楚，要認真追起來的話，沒有人可以從楚盎手上逃掉的……
咳了一聲，李渡繼續講了下去，“嗯！看過資料之後你就會發現，這宗交通‘意外’為什麽會送我的刑偵科來。雖然肇事車輛的破壞痕跡還在廖星那裏做鑒定，但以他的火眼金睛看來，至少有五成以上的可能，是人為破壞了刹車油管！從而導致刹車失靈、車速在醫院門口的下坡路段失控，最後肇事！而破壞的具體時間和方式，要明天才能有結論。這個破壞可以有兩個以上的動機……
“首先，可能是單純的破壞，僅是對司機本人有所不滿；其次也可能是要借車禍殺死司機，結果司機沒死，受害人倒黴地成了替死鬼。
“或者——這就為什麽我要說來這家醫院的非富即貴——
“那個出事時也在車內的黑衣男子，名叫布萊克?；金，美籍華人，是台灣綜合排名長年居於首位的科技企業——長青科技的總經理，也是下一屆董事會競選總裁的熱門候選人之人，手上持有長青科技30%以上的股權……對不起我又講多了！這個人，可能——十分可能——是第三個動機！他如果在這個時候‘不小心’死於‘意外’的話，會有很多人很開心的。”
“先入為主是大忌！”楚盎忽然出現在李渡身側，平靜地在他身邊輕說，並抽出一張紙巾為他擦去額頭的汗珠。“這麽熱為什麽不開冷氣呢？怎麽不坐下來？”
“呃……”李渡拿過紙巾自己動手擦汗，看著楚盎乍然出現在身側，又在一眨眼間莫明地坐回了辦公桌後，思路驚斷。“啊？冷氣機開了就太冷了！對！其實我不熱！我說，這就是輕功嗎？”
楚盎神秘地笑笑，回了所答非所問的一句：“資料我全都看完了，還有麽？”
李渡搖頭。“暫時就這麽多。下午我們會請當事人來問些口供——協助調查！”
楚盎雙肘支頤，好笑地看著有些無措的李渡。“李警官！不用這麽緊張的！我知道自己是很美、很有魅力啦，但我不會勾引你的！放心吧！”
“咳咳……我知道！你就不要再鬧了好不好？在網路上也沒見你這麽‘風趣’過！剛剛我講到哪裏了？”李渡拍著光頭，轉來轉去，努力挽救思路。“啊！你說不要先入為主！我當然懂！我隻是講出各種可能性，而以目前的資料來說，最後一種可能性是最大的！也許等下午問訊過後或者再有其他什麽發現之後，這個可能性會降低，但目前，這是最可能的不是嗎？”
“還有一個可能。”楚盎把幾張相片像擺紙牌一樣擺好，把李渡叫到桌前，再慢慢地把相片一一翻扣，背麵向下。“現在，你抽一張！不要翻過來。”
“嗯？”李渡有些疑惑，怎麽扯到這邊了？但還是好奇地抽出一張相片，背麵向上的拿在手裏。
“現在告訴我，你手中的相片上，最可能是哪個人？”楚盎側首盯著李渡。
“最可能——根本就是布萊克……”李渡笑著翻過相片，然後僵住了笑容、瞪大了眼。剛剛明明看見是……“你玩魔術啊？”
楚盎故作調皮地笑了笑，拿過李渡手裏的相片說：“很多時候呢，我們自以為的‘最可能’並不一定就是最可能的！那不過是我們的大腦根據自己的習慣作出的——它最喜歡的猜測。”
李渡若有所思，緩緩點頭。
“這張相片上的人是死者、受害人——賈麗，是吧？”楚盎舉著手中的相片。“就像我玩紙牌一樣，你先不要管我用的什麽手法，是不是魔術，我們先來看這個結果——賈麗！到目前為止，這宗意外的結果是什麽？”
“賈麗死了！”
“對！”楚盎深抿了唇，微微露出兩個可愛的酒渦，娃娃臉上的神情，卻莫明地變得嚴肅起來。“這是目前已知的結果！那麽，從這個結果溯源，你能推測出幾種‘可能的’原因來呢？為什麽這場意外的受害者是她呢？”
“啊——”李渡深思著，邊踱步邊沉吟，“除了意外，之外，啊，巧合之外！這麽巧合……太巧合了嘛！計程車恰好失控、受害人恰好走到車前，又恰好接到電話沒注意到……太多的巧合，很難聯想到什麽必然性……”
“世上萬物之間，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任何一件事物的出現，都有其必然性。”楚盎轉著屁股下的椅子，似乎是玩耍，可背對李渡時，語氣竟然顯得有些深沉。“在這宗意外裏，有個關鍵！是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