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節,總是多雨。

近日來,整個京城的天氣總是處於陰鬱,天灰灰的,連帶著雲也是灰灰的,看著叫人打從心裏都沒精神來。

一頂青花小轎子正在大路中央穩穩前行,轎身是由天青色綢緞所製成,上麵有青花圖案。別致而雅氣。

會試樓。

“阿花。到了。”阿牛輕輕喊了一聲,那幾個轎夫立刻停下來,裏麵走出一個仿佛如畫中走出的人一般。

天灰色,可是她一身清傲的白,發絲黑亮,宛若流水一般緞緞。秀眉清目,隻是一眼便叫人無法忘記。

硯十三揮了揮手中折扇,堪是風雅,對著阿牛淡淡道:“你在樓下等我。”他好像沒聽見她的聲音一樣,站在那兒心不在焉,也不知是在想什麽。至從丫頭離開之後他便如此。硯十三在心裏歎息一聲,獨自上去。

此次會試已經過了大半個月。還有十天便出結果。

從最初的文,試到論、還剩下辨和武。

而今天她要參加的便是辨。與她同參加此次比賽的還有數十位入圍人選,皆是人中龍鳳,聰穎靈惠。

所以,在走進去之時硯十三還是深深吸了一口氣。無論她上一世地位有多高,淵博有多深,但今世一切都還是重新開始,務必將自己的一切放至最低,才不至於,從高處跌下時摔得太疼。

“本次討論的是一個“辨”字。以辨,也是與法相關。現在,我便出一個與法相關的題目給你們,誰能在一個時辰內分別將自己的見解說出並得到認可,便是入圍者,但凡是未說者,一律取消會試資格!”

本次會試官是大理寺少卿還有另幾位高官。

現場氣氛嚴肅、緊張。

所有參與會試者都坐在板凳上,分別有五行,十排。密密麻麻,倒叫人心生出幾分緊張感來。

硯十三不同於其它人的忐忑,她則一人悠悠搖扇。

大理寺少卿見她如此,朝她露出一抹笑意,硯十三亦禮貌的回禮一笑,爾後開始喝茶,旁邊人個個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開始聽著上麵人講題目。

“本次出題圍繞著律字,其中心內容自然和律相關。眾所周知,大煙國孝法第一,有違孝法者其罪堪比殺人。古有父子二人,因其子年幼喪母,隨後其父重娶一妻。不料妻子卻和外人有染合夥殺了其父,子憤而殺其繼母。敢問各位,其案何解?!”會試官說完之後望向座下各參試人,另幾個高官亦靜下心來,細細打量各位。

下麵,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這道題給難住了?全部麵麵相覷,此題實在是又難又複雜。涉及到的不止隻是一個簡單的殺人案件還有子奪母命,說一是案,不如說是三案竄成一案。

首先,父親的死,其次,繼母的死,最後,兒子的罪。

硯十三坐在最後麵,手指繞著茶杯打轉,細長光滑,一雙終年平靜無瀾的眸此刻正處於深思之中。

因為個個想突出自己的才思,所以才沉默了半刻之後,便有一人站起,朗聲道:“我以為。繼母買凶殺人是為普通一樁殺人案件。但其子奪其之命簡直就是人神共憤,所以最後應當判其子謀殺兼弑母!!!應該按律法中殺人和不孝父母定下雙罪!”

此言一出,有嗬采聲,也有倒嗬聲。

那會試官卻是捋了捋胡子,點點頭又看向另一個站起的人:“你且說。”

“我和他的意見恰恰相反。此案錯在繼母不守婦道。若不是她有錯在先,他人怎可犯錯,所以……”

“下一位吧。”會試官不等著他說完便打斷,臉上神情凝肅。

另一個站起一臉自信道:“以我所見。這三個人都有錯。首先,父親為老不尊。發妻死後不守孝反倒是立刻娶妻,而……”

“繼續下一個。”

“這個案子的複雜度堪比煙國十大玄案。所以要立法下罪也不急於一時,我們應當……”

就這樣,一個站起,一個又坐下去,很快,整個會試閣內五十個人,已經有一半因所說答案不附和而被取消複試資格,而另小部份則因為這道題目在太難而主動放棄。

眨眼間。隻剩下七個人。

這七個人中,有六個人已經說過,會試官沒有說好也沒有說好所以他們忐忑留下,而硯十三則是最後一個還沒說的。那些離開了會試閣的人都站在閣外如看戲的心理般看著她,似乎想看看這個從一開始便順利過關的低調女子,此次又將如何破解奇案。

“你且說,該如何。”這一次,是大理寺少卿主動開口。一張慈老的臉上滿是認真。其它高官也滿含期待的看著她。

硯十三凝眉深思了一會兒,然後站起,不急不慢道:“我認為,本案應該如此判。首先,繼母與其情人殺了兒子的父親,那麽在其父死的那刻二人婚姻已經失效,所以,不存在繼母和兒子還有母子關係。本案更不該摻加不孝之罪,而應按普通殺人案件處理。”

大理寺少卿眸光頓時亮了,語氣透著幾分欣賞:“哦?那你說,接下來又該怎麽判?”

“按普通殺人案件處理。《律法》中有說明,殺人者,一律判死。”說完這句,硯十三忽又凝住眸光,看向座上各位大人,一字一句:“但前朝宰相硯十三撰寫的《國策》中亦有法例,殺人者,分由處理。也就是,因劫殺人,因仇殺人,因誤殺人等所判之刑各有不同。法雖無情亦要酌情。其子是為父殺人。我認為。應結合《律法》的程度上,判處死刑,但緩期一年,娶妻生子,傳宗接代。古語有雲: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若他死去,家裏斷根,這才是真正的不仁不義不孝!!!”

此話一出,全場霎時安靜,緊接著掌聲如雷。所有人全部拍掌叫好。甚有幾個激動者上前將硯十三舉起來拋到空中,口中大叫:“太精彩了!”

“說的好!非常好!法雖無情,亦要酌情!”大理少卿忍不住站起身來,年老之態亦露出年輕人般的盛氣。身邊幾個高官眼中透著震驚讚賞之色,也同鼓掌起來。

硯十三被他們等人拋於半空,先是一怔,爾後凝眉,最後唇角浮現一層淡淡笑意。和大理寺少卿相看一眼,投以感激之意。

“本卿宣布,今次會試,通過者隻有硯十三一人!”

緊接著,掌聲,歡呼聲,叫好聲,一片一片。整個會試閣全擠滿了人。

硯十三憑著此次一辨成名。名響京城。

每日找她的人幾乎踏破了門檻,幾乎都是冤案等著由她來翻,而她亦忙的連出去的時間都沒有,每日呆在家裏批閱那些冊子,每每看到冤案心情總是難以平複,更讓她多了一份從未有過的責任感。

窗外,透出一線光。

照在她雪白的臉上,更襯得如玉般晶瑩剔透。一雙淡色的眉微微蹙著,手持毛筆,於紙張之上肆意揮毫,龍飛鳳舞之下留下絹絹字跡。

從會試後,今天已是她呆在家的第六天。離隻剩下四天了。

“為何……總有如此多的誤判之案。”又讀到一個是被誤判了案,其實清白無辜的人,硯十三心情不禁變得沉重,待下了筆後頭疼異常,伸手想拿一杯茶時誰知碰翻了茶杯,燙得滿身的紅。

門恰好此時開了,阿牛向來恍惚的神情也是一緊,關心看著她:“你沒事吧?”

她沒應,隻輕輕搖頭,重新執筆的那刻誰知寫不到幾行字筆杆竟自己斷了,尖銳處戳破她指腹,頓時,鮮血外湧。染得整個紙上點點斑駁。

硯十三看著看著,胸口猛得狠狠一個撞擊,頓時心神不寧。

一連燙傷手指並劃破,是不是,即將發生什麽事,還是,那個人……想到顧西辭硯十三一時之間心緒慌惶,已經整整二個月。她和他都未見,至從上次一別。

難道,他出事了?!

“你的手怎麽出血了?”本來是收拾著被打破的茶杯,可是當阿牛看見她流血的手指和她失神的臉時,頓時緊張起來,立刻要為她上藥。可就在這時候卻聽到硯十三心煩意亂的說了一句。

“阿牛。”

他愣住,朝她看去。

硯十三出神的望著窗邊那一盆蘭草,眸緒紛亂,半響,深深的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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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到底硯十三跟阿牛說了啥呢?美人們不妨猜猜,吼吼,事情變得越來越緊張了,哈哈哈。也希望美人們看文之餘也多多留言喲!(^o^)/~那樣的話師太就愛乃們一萬年了!!!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