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返回九原城的路上,項燁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置石磊屠殺匈奴俘虜的事,他已經嚴令全軍不許向任何人提起在峽穀內發生的事情。

若是有人追究夏軍將八萬匈奴人困在峽穀內卻沒帶回一個俘虜的事,項燁想到的解釋是戰鬥太過激烈,匈奴人抵抗頑強,最後全部戰死。

回到九原城之後,項燁才知道他的擔心完全是多餘。他和石磊受到了九原軍民最熱情的迎接。

除了執勤的兵士無法離開崗位,在知道夏軍初戰告捷重創匈奴王庭主力的消息後,整個九原城沸騰了。

男女老幼全都湧到城門口,其中還有許多抱著孩子的年輕婦女。這些年輕婦女在看到項燁和石磊騎著戰馬走向城門口的時候,她們都會輕輕攥攥懷裏孩子的小手,巴不得孩子們快些長大,也能像他們的大王和武威將軍一樣上陣斬殺一直欺負他們的匈奴人。

當項燁和石磊騎著馬從平民們麵前走過時,平民們歡叫著向他們揮手,他們也微笑著朝平民們揮手問候。

九原城的平民自發的組織了起來,城內到處都是鑼鼓聲和人民慶祝陰山打劫的而吟唱的歌聲。

“看來我先前的擔心完全沒必要。”項燁騎在馬背上,一邊對路兩側的平民揮手致意一邊低聲對身旁的石磊小聲說道:“他們好像根本不關心我們有沒有帶回俘虜,他們隻關心這一仗我們到底有沒有打勝。”

石磊嘴角牽了牽,冷冷的一笑說道:“他們沒有理由去關心俘虜,九原城的居民裏,幾乎每一家都有親人死在匈奴人的手裏,他們恨透了匈奴人,別說我隻殺了這麽幾萬人,就算我把整個匈奴全都屠了,也不會有一個人站出來說我凶殘。”

項燁沒有說話,隻是歎了一聲。

不同民族之間的仇恨曆來就有,這不隻是夏人和匈奴人之間才有的仇恨。匈奴人與中原人原本就是同宗,匈奴人不過是夏朝滅亡時逃亡到草原上的夏桀後裔,他們保持了不同於中原人的習俗和生活習慣,才漸漸與中原人分離形成了匈奴。

自從匈奴出現以來,一直與中原戰亂不斷,秦始皇當年修建長城主要也是為了防範匈奴,由此可見,匈奴早已忘記了他們也曾是華夏子孫,他們早成了威脅中原人生存的戎狄勢力。

進城之後,項燁在二虎等人的護衛下朝著王宮方向走去,石磊則領著剛剛打了勝仗的武威營返回他們的駐地。

還沒到午門,項燁就遠遠的看到一大群人站在門外等著迎接他,在這些人中他看見一個火紅的身影。

那身影十分熟悉,看起來讓項燁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隻是他離午門距離太遠,一時還看不出穿著紅衣服的是什麽人。

“恭賀夏王大破匈奴凱旋歸來!”項燁剛到午門,一大群前來迎接的大臣就跪伏在地上高聲向他道賀。

“大家都起來吧!”項燁微微一笑,對大臣們虛抬了一下手說道:“丞相有沒有來?”

“臣在此恭候多時了!”項燁話音剛落,吳憂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站到他麵前深深一揖說道:“大王不在的這兩日,有一位故人前來探望,此時也在這裏。”

項燁皺了皺眉頭,向四下張望了一會。剛才還能看見的紅衣人已經不見了,周圍隻有一群身穿夏國朝服的官員。

“故人?在哪裏?”看了一圈,除了官員們,項燁並沒有看到什麽所謂的熟人,有些不耐煩的對吳憂說道:“到底是誰?你讓他快些來見我,我剛打完仗,乏的很,沒有時間跟他藏貓貓!”

見項燁現出了不耐煩的神情,吳憂微微一笑對大臣們說道:“各位讓一讓,給偃夫人讓條路。”

大臣們以吳憂所站的位置為中線紛紛向兩側靠去,片刻之後便讓出了一條通路。

通路的盡頭,蒙蘇和項清並排站在一起朝著項燁微笑著給項燁行了個嬪妃禮,在她們身後站著的是一個身穿赤紅衣服的女人。

看見這女人,項燁的眼珠子瞪的溜圓,連忙翻身跳下馬背朝她跑了過去。

到了紅衣女人跟前,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掩飾不住欣喜的說道:“赤雪娥姐姐,你怎麽親自來了?”

赤雪娥朝項燁微微一笑,回答道:“我是個商人,商人隻要有利潤,哪裏都能去。你如今成了夏王,我們當年的情誼自然是奇貨可居了,我變賣了所有家產,準備來大夏安家。”

“你這麽做,姐夫同意嗎?”聽赤雪娥說變賣了家產,項燁愣了一愣,隨即想到她的夫君,連忙說道:“畢竟產業還是偃氏的,你這麽做不太合適吧?”

赤雪娥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道:“上個月我家夫君已經離世,這些年我為偃氏苦心經營得來的財富自然不能拱手交給別人,當然還是由我說了算。如今我就把它們全都投在夏國,用它們來為我謀劃個將來。”

項燁愣了一愣,隨即明白過來赤雪娥隻不過是找了個借口用她的家產來資助夏國與匈奴之間的戰爭,心中頓時湧起難以遏製的感動。

“好!如今大夏缺少的就是與匈奴人作戰所需的資金,我就收下姐姐的投資!”項燁微微一笑,轉過身對大臣們喊道:“在我大夏最困難的時候,偃夫人為我們送來了戰爭所必須的財富。今天在這裏,我敕封偃夫人為榮國夫人,一應俸祿參照三公!”

在項燁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不僅是所有大臣,就連赤雪娥都愣住了。她來到大夏,把所有的財產全部捐獻了出來,原本希望的隻是能夠在這裏生活下去,不要生活的太好,隻要有座大宅子,有幾個仆人就行。沒想到項燁卻是如此大手筆,僅僅因為她的財產救了急,就給她封了個榮國夫人。

項燁沒有理會驚愕的大臣們,對赤雪娥說道:“榮國夫人,你的府宅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差的隻有一些生活所需的物品和一塊牌匾了。如今夏國還比較困難,北麵要對付匈奴,南麵要防範劉邦,雖然實施了新政,可效果還沒出來,隻能委屈你一些。等到將來夏國富強了,我一定給你興建一座大宅子!”

赤雪娥微微一笑說道:“有勞大王費心了!”

項燁與赤雪娥說著話,不經意的向一旁看了看,看過之後他的眉頭皺了起來,向蒙蘇和項清問道:“狄鞮呢?怎麽沒見到她?”

見項燁問起狄鞮,蒙蘇和項清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起來,她們同時低下頭抿著嘴,過了好一會蒙蘇才說道:“狄鞮去匈奴了,她說要親自把人帶回來幫助大王與匈奴人作戰。”

“胡鬧!”項燁聽說狄鞮返回匈奴之後,瞪了蒙蘇和項清一眼說道:“你們難道不知道冒頓一直在找她,若是她被匈奴人抓去怎麽辦?”

蒙蘇和項清看丟了狄鞮,自知理虧,也不敢爭辯,隻是如同犯了錯的孩子般低著頭不說話。

這件事也怪不得她們,狄鞮走的時候並沒有給她們打招呼。王宮裏的人都知道狄鞮是項燁帶回來的,她要出宮,自然沒人敢攔她,等到蒙蘇和項清從宮女那裏聽說她離開的時候,狄鞮已經走的遠了。

“二虎,帶上二十個好手,跟我去追狄鞮居次!”聽說狄鞮走了,項燁也不返回王宮,對二虎招了下手喊了一聲之後縱馬朝城門方向衝去。

衝出幾步之後,他又回過頭對蒙蘇和項清喊道:“榮國夫人暫時就交由你們照顧,可不要再給我看丟了!”

蒙蘇和項清望著項燁遠去的背影,有些委屈的扁了扁嘴,直到項燁的身影從她們的視線裏消失,她們才同時轉過身對赤雪娥說道:“姐姐,大王可是把你交給我們了,你也不要忙著回自家宅子,先在宮裏住些日子等他回來再好生安頓,你看可好?”

赤雪娥笑了笑,說道:“許久不見,夏王好像變了一個人。若是在以前,他絕不會像現在這般衝動,我發現他好像沒有長大,反倒是多了幾分毛燥!”

項燁領著二虎和二十名近衛中的好手奔到城門口,他勒住馬用馬鞭指著守衛城門的軍官問道:“你有沒有看到狄鞮居次從這裏離開?若是看到,她是什麽時辰走的?往哪個方向去了?”

軍官見項燁進城沒多久又折了回來,連忙帶著守衛城門的兵士們跪伏在地上,戰戰兢兢的回答道:“啟稟大王,狄鞮居次出城少說也有三個時辰了,她帶著七八騎快馬,出了城後徑直向北去了。”

由於狄鞮走了已有三個時辰,項燁一路上不敢稍做停留,帶著二虎等人沿著軍官指的方向快馬加鞭追了過去。

連續奔行了兩個多時辰,眼見天色要黑了下來,項燁勒住赤驥朝身後擺了擺手,二虎等人到他身後也連忙停了下來。

“天黑了,如今正與匈奴作戰,雙方斥候遍處都是,為了不與匈奴人撞見,我們暫且在路邊安頓下來,明日一早再趕路!”等到二虎等人趕上來之後,項燁扭過頭對他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