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會喜歡她?

曾經有段時間,她天天追著我問個沒完。

說實話,其實一開始,我討厭她。

準確的說,我討厭笨蛋。尤其是又煩又愛引人注目的笨蛋。

小六前,我一直沒發現班上有這號人的存在,直到那天。

那天同之前的每一天一樣,早讀課我站在講台上帶讀。她提著書包在上課前幾分鍾才進教室,等她走到教室中央卻傻了,像進錯了地方一樣迷惘。

課間操時,她竟像完全不會一樣地杵在操場上發呆,在排排動作一致的學生中,醒目的嚇人。

“笨蛋,你就不能聰明點別老發呆嗎?”

她愣了一下,帶著幾分驚嚇打擊的看我。

我不屑地掃她一眼,她在搞什麽?裝失憶嗎,明明看她還認得人。

課間操結束後我嘲弄地對她說,“是睡了一覺後就忘了嗎?”

她不答話,竟滿臉通紅的跑走。

犯花癡了?

雖然學校裏經常有女生對我犯花癡,但不表示我會接受一個笨蛋喜歡我。

她很吵,每天下課後常和羅莉粘在一起大吼大叫。

她很呆,老是時不時對著窗外發呆或者上課睡覺。

她很討厭,總是以一副長輩的態度俯視其他人(自己不也是小孩),還對著我叫“矮冬瓜!”(這點尤其是不可饒恕!)

但奇怪的是,她的成績卻一下子突飛猛進,硬是把我擠下了頭名。

被一個整天發呆睡覺的笨蛋比下去,簡直是奇恥大辱!

但不論我怎麽苦讀,追趕,直至我高二出國年段第一名也依然是她。

老媽看我沉著臉不說話,試探的問,“是不是又是那個叫任金笙的同學?”

我沒回她,對著老爸說,“從這個月起我每天要加一罐牛奶。”

升上初中的頭天軍訓,看著她從頭到腳裝備森嚴的模樣我同其他人一樣默然無語。

就算成績變優秀,笨蛋也果然是笨蛋。

走到她眼前我比比兩人的身高,大家現在都已經差不多了,以後你別想再俯視我。

她眨眨眼睛,完全在狀況外。

我挫敗地甩頭走人。

我錯了,我不該指望一個笨蛋能理解我的意思。

不想,頭2天軍訓後我就中暑了,爸媽勸我向學校請假養病。我毫不猶豫地拒絕又咬牙繼續撐下去。她都沒倒,我怎麽能比那個笨蛋先倒。

強撐了幾天,在下午軍訓時我眼前發黑,不由自主地向後仰倒,在倒地的瞬間,一個柔軟的東西接住我。

回頭,對上一張同樣煞白的小臉。居然是她?

難道她一直都在注意我,才會在我一倒下時便及時接著?(作者:你想太多了……)

在醫務室裏猶豫良久,我艱難地開口,“剛才……是你……接住我?”

她低低“恩”了一聲。

“那個……謝了……”

說完,我閉上眼轉身背對她,不想讓她看見我微熱的臉。

窗外的知了麻雀叫的正歡,閉上眼睛後更能清楚的嗅到陽光和泥土的味道……

啊!真是個不錯的夏天。

好像……她也沒那麽討厭。

軍訓結束後就正式上課,我和她,算和解了吧。隻是沒想到,才開學第一天她就被一個高二的校籃球隊隊長表白。

她有什麽好?

不就是頭發長了點,皮膚白了點。你在F中這麽多年了難道就沒見過女孩子嗎。

第二天那個籃球隊隊長又遞了封情書,看著她又犯花癡的捧著情書不放,我隻覺胸中有一把火燒上來。

任金笙,之前你不是盯著我的臉犯花癡嗎?既然你喜歡我怎麽這麽容易就被一封情書給動搖了。

把那封該死的情書毀了,回家時經過一家超市的玻璃櫥窗前我停下來,她的話浮上腦中:“……雖然我很喜歡你的臉,但要跟我交往你至少要長到180哦~”

進超市買了個籃球帶回家,在飯桌上我沉著臉對爸媽說,“以後我要再加兩罐牛奶。”

180是吧,這可是你說的。

每天中午放學後我都帶著球到籃球場打球,打完渾身大汗淋漓地回教室上課,她還嫌棄的閃得遠遠的,不準我靠近她。

體育課,操場上遲遲不見她的身影。我心不在焉地打了半節課籃球就退場四處找她,最後,終於在教學樓後的角落找到她。

她靠在一棵高大的樹下睡覺,點點明亮的光斑透過層層枝葉灑在她臉上,她側著臉,在睡夢中淚流滿麵。

我單手撐在樹上,俯身向她。

原本我隻想擦去她的眼淚,看到她哭我心中竟也不由的隱隱刺痛。等我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的嘴正覆在她唇上已不知多久,忙捂著嘴狼狽的退開,看著她被吻的微腫的唇臉紅心跳。

她的嘴很軟,嚐起來……嚐起來就好像小時候吃過的棉花糖……

她醒來後摸著嘴還以為是毒蚊子咬的,我移開視線也做太平無事狀,隻是不知道臉上的燒紅褪了沒有。

拉著她的手走在秋日的操場上,我故作不經意的問她,“喂……你為什麽哭了?”

“啊,可能是因為作了個噩夢吧。”她笑著擦幹眼淚,“一個很長很長的噩夢啊。”

她不知道,此刻她臉上的表情有多傷心。我緊了緊拉著她的手,撇撇嘴,“笨蛋。”

任金笙,以後我不會讓你傷心。

1996年秋,我想……我喜歡上了一個笨蛋。

她很吵,我還是覺得她和從前一樣吵,現在還多了個王木木,吵起來就讓人想把她們三都丟到樓下去。

她很呆,我還是覺得她和從前一樣呆,整天在課上發呆睡覺但還是很可恥的穩穩霸著年段第一名。

她……不討厭,我不像從前一樣討厭她,卻開始不自覺的記起她的一言一行喜歡厭惡。

她不會煮飯,雖然聲稱飯菜麵全能。但其實飯也隻會蛋炒飯和西紅柿蛋炒飯,菜也隻會炒蛋,煎蛋,荷包蛋還有西紅柿炒蛋。麵的話,她隻會煮泡麵。

好吧,為了以後自己的胃著想。她不會,那就由我學。

煮出第一道菜時,老媽神秘兮兮的衝我眨眼,“又是任金笙?”

我冷著臉無視她。

她……她的胸很平。這是她的禁忌和死穴,是任何人都不能觸碰和逾越的逆鱗。這是我頂著一個巴掌印一星期又跟她冷戰了半學期所得到的經驗和教訓。

她喜怒無常。總是忽冷忽熱若即若離的讓我不知所措,最長的一次是在過年後,她整整躲了我將近一年。但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那時自己是做錯了什麽。

她還很暴力。平時嬌嬌弱弱的一個小女生竟然會穿著高根鞋踢爆幾個大男人的小弟弟,還意尤未盡的抓著足有她半人高的木棍把他們一個個都打成豬頭。

要記下了,以後家裏決不能出現高跟鞋和棒球棍。(喜歡打棒球的老爸你就忍耐吧)

她意誌薄弱。幾次有男生約她都興衝衝的去赴約,李遇和那個高中部的誰有什麽好?不就是高了點嘛,我多喝牛奶再打幾年籃球就能趕上。再說,他們有我優秀嗎!一個隻會整天臉紅,一個就怕別人不知道他有酒窩,每天傻笑!除了一副傻大個他們還能餘什麽……扒拉扒拉扒拉扒拉(小屁孩外表麵癱內心已陷入暴走ING)

聽到我的表白她居然像見到鬼一樣,被我吻完竟還嚇的一邊叫媽一邊跑回家?

我有些鬱悶。

我的吻就那麽可怕嗎?

雖然由於緊張我的吻技差了一點,但以後多練習幾次自然就熟練了。

幸好她媽媽對我的印象很好,若她這邊進展緩慢我還可以曲線救國,來日方長,我就慢慢耗著。

原以為還有的是時間,誰知竟驚聞高二下半期全家就要出國。

我很煩躁,剛知道消息的那晚就去找她。

確切的說,應該是不安。

從認識她到現在,越靠近她我就越隱隱覺得她在抗拒我。我不知道原因,幾次旁側敲擊均宣告失敗,雖然後來她的態度放開許多,但我能感覺到她對彼此的未來充滿了不確定。

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讓她相信我,甚至於我不能肯定她是否真的喜歡我。

這感覺很玄妙而難以言喻。

她仿佛近在眼前,又仿佛當我伸手向她時便會在下一秒消失。

我越是霸道的主控著和她相處的局麵,心下便越是不安的生怕她會離去。

多年後,我才領悟到,其實當年不安惶恐的並不僅僅是我。

年少的我太矜持也太驕傲,不敢回頭把自己脆弱的一麵暴露在她麵前因而也看不見身後的她的脆弱。

少年時的愛戀脆弱的像一個一碰即碎的玻璃杯。

若還能回到那個彼此約定的晚上,我會回過頭,緊緊抱住同樣深深不安的她,告訴她……

任金笙,我不想錯過你。

任金笙,我喜歡你。

任金笙,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