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麵路線比西麵難走些,但的確不枉此行。

遠遠就看見山腰上姿態妖冶的連片殷紅,怪不得杜鵑花的別名又叫映山紅,確實形象。

我走在大部隊中後段,手頭相機的“哢嚓”聲一路上都沒停過。

“金笙,”張嵐看著我幾次三番地欲言又止,“那個……陳曦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我看他好像一直很注意你的樣子。”

大姐,你才剛發現嗎?

我含糊地說,“我們以前曾經是高中同學,可能是他認出我了吧。”

“原來如此。”張嵐了解的點頭,“你們兩個怎麽都是悶葫蘆,像我前陣子在街上碰見以前的高中同學那個熱情啊,恨不得就當場隨便找家什麽店的開聊……”她感慨了一下很快就發覺不對勁,“不對啊,眼神不像……你看你看,他又看過來了。”

真不好拐。

我很大方地抬頭挺胸來個POSE,“看就看唄,那又怎麽了。”

本姑娘就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張嵐很掙紮地抱頭,“我很看好他呀!可是會長怎麽辦,我也很欣賞會長。兩個都跟你很配,我兩難呀~”

我無語。

“社長,社長過來一下。”孫紗紗在隊伍前朝後方喊話,“路線,路線問題。OVER!”

張嵐迅速精神兩手收在唇邊回吼,“馬上,馬上就來。OVER!”

我大汗。

“這口號是誰訂的?”

張嵐得意一笑,“是我。看港劇警匪大戰湧起的靈感呀。”

“……”

很好,很強大。

張嵐離開後我孤身一人地在部隊後方工作。

陳曦默默地跟在我身後,仿佛還是過去每一次我們冷戰時那樣。我不吭聲,他憋功更高。

身上的背包有點重,由於今天是采用各自為政而不像昨天那樣統一觀光,我也不好意思吊著個男生全天候供我差遣。算自己活該,那些水啊果汁啊買的時候不嫌多現在背起來才嫌重。

“……需要幫忙嗎?”

冷淡的音色在身後響起。

“不用。”

我沒有回頭。腦中卻不合時宜的想起這是我們3年以來第一次和平交談。

他沉默了下來,但仍是一聲不吭地跟著我。

我說,你這算什麽事?

跟著我當天長地久的背後靈麽?

我直接忽略那條尾巴自顧自尋找最有feel的位置踩點,他跟著我滿山腰的跑,偶爾還問問是否需要休息喝水之類。

我基本采用三不政策:不看,不聽,不言。

一門心思的撲在拍照上,後果就是再度脫離大部隊。但今天的主旋律就是各自為政,大家人雖不在手機在,我手機已經充得電力十足倒也不擔心出什麽岔子。

打開手腳在山腰磨磨唧唧了一下午,不全是為了拍照,大半理由是為了把他甩掉。

看著他冷著那張麵癱臉麵露疲色卻依然跟得棄而不舍,我終於在一大片花海前停下腳步。

這裏風景獨好,連片的杜鵑花肆無忌憚地燒了半壁山。

“你現在是什麽意思?”

不想兩人再這樣耗下去,雖然不怎麽待見他可看在他跟了我忒久的份上我還是開口做個了結。

他沒作聲,站在我跟前隻是深深的盯著我看。

“……”

為什麽還是不說話。

到如今還是什麽都不想對我說麽?

我靜靜地仰頭看他,“告訴我。”

“……”

他沉默著沒有任何表情。

我閉了閉眼,終究還是不再開口的越過他的肩,往山上走去。

時間仿佛在我們擦肩而過的這一瞬被無限的拉長。

他看著我猛然在那一瞬間抓住我的手。

“任金笙!”

我仿佛又回到了同學會那個晚上,在那個拐彎處,25歲的他也是這樣猛然抓住我,隻少了當時一臉的茫然迷惑……

我深吸一口氣,最後一次問道。

“當年……你為什麽要回來?”

是你先放開了我的手……為什麽在一星期後追回來?

為什麽在眾人麵前擺出張大情聖的樣子?為什麽又對著我緊追不舍?

“……”他的唇閉得緊緊的,始終都保持著沉默。

我縮回手,但他抓的很緊,我用盡全力都抽不出來。

“放手。”我平靜的說。

山風胡亂的吹著我束起的長發,杜鵑花妖冶地搖曳著,我驀地覺得眼前這畫麵言情極了。忽然有種想笑的衝動。

他一直波瀾不驚的臉上慢慢透出一股驚慌,手上不自覺抓得更緊。

我輕籲口氣,終於笑了出來。

“小屁孩,還是放手吧。”

明明已經多年不叫的昵稱此刻出口竟格外的自然,我慢慢重複一遍,“放手。”

他明顯的驚慌失措,冷漠的表情逐漸瓦解,“任金笙。”

我一寸寸抽回我的手,不再開口。

“任金笙,我們再從頭開始……好不好?”

我怔忪了片刻,終究還是無奈的搖頭,“小屁孩,為什麽你還是這麽任性?”

他猛然將我摟在懷中,緊得幾乎讓人窒息,“任金笙,我們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重新開始……”

我靠在他懷裏搖搖頭。

他慌地隻知道牢牢地抱緊我不放手,“任金笙,你說過永遠不會放過我!”

“小屁孩,你還是不明白。”我在他懷中謂歎。

“有些人,有些事,是不可能永遠在原地等你。”

你,到底知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