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蘇家五叔身影走遠了,蘇靜森俯身抱起蘇清荷,在胳膊上顛了顛,轉頭看蘇張氏他們:“咱們去布莊?”

蘇張氏自是應了,一邊往前走,一邊湊到蘇靜森身邊問道:“小荷,告訴娘,那鬆花蛋能煮粥能做菜,都是聽誰說的?還有那方子,你之前不是說隻裹了爐灰和茶葉嗎?誰告訴你要放其他東西的?”

蘇清荷心裏鬱悶的要死,三百兩銀子居然都沒有讓自家娘親樂暈了頭,然後忘記這件事情

腦袋轉的飛快,好半天蘇清荷才迷茫道:“放了肉不好吃嗎?”

蘇致平在一邊噗嗤一聲笑出來,蘇張氏也愕然了一下,隨即笑道:“咱們小荷原來是饞肉吃了,那好,等會兒咱們買點兒肉,今兒回去炒肉吃。”

笑完了,接著問道:“那放鹽什麽的,還一捧黃土,兩捧稻殼,都是誰教的?”

“娘做飯不放鹽嗎?不放鹽不好吃。”蘇清荷比劃了一下,然後捏手指:“那埋在地裏,不就是要用黃土嗎?稻殼是我隨便說的,反正也放不壞……”

蘇靜森瞧著小閨女委委屈屈的捏手指,立馬心疼了:“好了好了,閨女大概是誤打誤撞,那會兒瞎弄弄出來的東西,這會兒便將用的東西都給說出來了。”

蘇張氏立馬又變得擔憂了:“那若是小荷說的方子做不出鬆花蛋……”

“這個無妨,咱們回去也弄幾個鴨蛋做著,讓小荷按照一個月前的那種做,他們要是做不出來,那咱們大不了讓他們過來跟著學。”蘇靜森倒是有些不在意,自家閨女都做出來了,還怕同樣的辦法不成功嗎?

蘇致平也跟著點頭:“娘,您不用太擔心了,小妹聰明著呢,上次小妹生病,那後山觀裏的道士不是說,小妹大難必死,必有後福的嗎?”

蘇張氏眼睛亮了亮,趕緊點頭:“是,那個道士當時確實是這麽說的,這麽看來,小荷確實是個有福氣的。”說著,轉頭看蘇清荷:“今兒小荷不管想吃什麽,娘都買給你好不好?”

“好。”蘇清荷隻要能躲過去這一關,哪怕是今兒不給她買任何東西,她都高興的很。

一家子先去了布莊,這會兒雖然沒有棉花,但是棉布還是有的

。麻布棉布絲綢,一應俱全,蘇張氏挑了兩匹藍色和一匹粉色的棉布,兩匹藏青色和一匹暗紫色的麻布。

蘇靜森在一邊勸道:“你也買一匹棉布吧,貼身穿著舒服。”

“我都這麽大年紀了,早習慣了。”蘇張氏不願意,蘇清荷扒著蘇張氏的腿:“娘,裏麵用棉布,外麵用麻布,都用棉布,裏麵都用棉布。”

蘇致平和蘇致安也跟著勸,最後蘇張氏略有些心動,遲疑了一會兒,就將那暗紫色的麻布,換成了暗紫色的棉布。

總共六匹布,一人能做兩身衣服。蘇清荷身量小,她的倒是能做三身還有多餘的布料。

“這個是什麽皮?怎麽賣的?”蘇清荷眼尖,瞅著櫃台上放的灰撲撲的皮子,就墊著腳尖問,那掌櫃的大約是瞧著前麵幾匹布給錢給的爽快,倒也沒瞧不起蘇清荷,隻笑眯眯的說道:“這個是野兔皮,一張半兩銀子小姑娘你要是做個兔皮衣服,大概得五六張。”

也就是說,隻做一件衣服,就得三四兩銀子了。蘇清荷不用想就知道,沒戲。雖然之前賺了三百兩,但那都是用大用處的,完全不能浪費到這上麵。

蘇致平和蘇致安瞧著蘇清荷那可憐巴巴的樣子頗是心疼,跟著瞅蘇張氏。蘇張氏咬咬牙:“掌櫃的,能便宜點兒不?”

“不能啦,這野兔到冬天可不好找,你們也知道,咱們這兒也沒個山什麽的,平時就沒什麽兔子,難得有個,價錢可不便宜。”掌櫃的搖頭說道。

蘇張氏想搖頭,但是瞅瞅閨女,又有些舍不得。蘇靜森拍板:“買一張,回頭給小荷做個袖手什麽的,咱們大人冬天耐凍,小孩子可不經凍。”

“對呀,娘,給小妹買一張吧,要不是小妹,咱們現在……”蘇致平也跟著說道,蘇致安連連點頭:“嗯,給小妹買吧,要是凍壞了小妹,那可就壞事兒了。”

蘇清荷趕緊搖頭:“我不要,太貴了,給哥哥留著以後買紙筆。”

蘇張氏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揉揉蘇清荷的腦袋:“買!就衝我閨女這麽懂事兒,也得買個給我閨女。”說著,又掏出一串銅板,數了五串給那掌櫃

出了布莊,幾個人又到東街去,那裏是小商販的集中地,平日裏,誰家有什麽東西要賣,也都是上這裏來,今兒正好是大集的日子,所以東街熙熙攘攘的,差點兒擠不進去人。

蘇清荷又坐到了蘇靜森的脖子上,居高臨下的打量周圍的小商販,有賣肉的,有賣菜的,不過這會兒是冬天,菜還真不多,也就大白菜和蘿卜,還有一些曬幹的山珍,這個價錢貴,倒是很少有人問津。

另外還有賣紅燈籠,門神之類的,對聯倒也是有,不過不太多,一般上,這些東西都是書鋪裏順便賣的,畢竟,識字的人不是大多數。

一到了集市上,蘇張氏就成了領導人,她走哪兒,剩下爺兒仨也跟到哪兒,蘇清荷完全是被忽略的。

從集市上出來,蘇清荷手裏已經多了不少東西,夾著肉塊兒的燒餅,吹成一頭豬樣子的糖人兒,最經典的糖葫蘆也沒錯過,吃的蘇清荷直皺眉,太酸了。

回到家,已經是晚上了。蘇清荷早在車上的時候就累的睜不開眼睛了,下車的時候更是迷糊,模模糊糊的知道有人將自己抱下來,有人給自己擦手擦臉擦腳。

最後,身子一滾,躲到被窩裏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蘇張氏很是高興的招呼蘇清荷:“過來,娘給你量量身子,看長高了沒有,量完就做新衣服。”

蘇清荷高高興興的張開胳膊:“娘,要往裏麵塞草料嗎?”

“是啊,不塞草料可是要凍死人的。”蘇張氏說道,蘇清荷癟嘴:“那個草料很沉,穿著不舒服,娘,我在麵多穿兩件衣服好不好?”

“好,給你做了新衣服,你在裏麵穿一身,在外麵穿一身。”蘇張氏想了想,很痛快的答應了。蘇清荷四下瞅了兩眼,沒瞧見蘇靜森和兩個哥哥,就又問了蘇張氏。

“你爹去裏正那裏看看,明年咱們家買點兒地,看好了就先劃下來,開春就能直接播種了。”蘇張氏解釋道:“你大哥和二哥出去玩了,等會兒回來。”

蘇清荷嫌天太冷,就一直躲在家裏不出來。蘇張氏見她乖巧,就給她根針,指點她跟在一邊縫罩子,這個很是簡單,隻要縫的密實,不讓裏麵的草料漏出來就行,蘇清荷倒是幹的得心應手的

過了四五天,在蘇清荷的新冬衣出爐之後,在外麵玩耍的蘇致安跑著回來了:“娘,五叔回來了,爹讓你過去呢,說是商量我和大哥讀書的事兒。”

蘇張氏一喜,趕緊起身:“真的?在你爺爺家裏?去將今天早上我蒸的幾個包子拿上,咱們到你爺爺家裏。”

蘇致安應了一聲,蘇清荷也趕緊出門:“娘,我也去!”

到了蘇爺爺家,蘇清荷也見到了傳說中的五嬸——之所以是傳說,那是因為從蘇清荷醒過來到現在,差點兒連整個柳村的人都認識了,唯獨沒見過這個還算是親人的五嬸。

蘇五嬸是鎮子上長大的,當年蘇家家貧,好不容易湊夠銀子送蘇五叔去讀書,卻沒多餘的銀子讓蘇五叔買書。於是,蘇五叔就常到書鋪裏看書,去的次數多了,就遇見了蘇五嬸。

後來,蘇五叔考上了秀才,蘇五嬸就嫁給了蘇五叔。再後來,蘇五嬸的爹過世了,蘇五叔就繼承了那個書鋪。

“小荷長的越發漂亮了。”蘇五嬸笑著拉了蘇清荷到自己身邊,讚了兩句:“比以前文靜多了,可比我家那潑猴乖巧,來,這是五嬸給你買的零嘴兒,看喜歡不喜歡。”

話雖然說的溫柔可親,臉上的笑容也挺溫和親切,但蘇清荷總覺得,帶著一股子疏離。想了想,也覺得沒什麽,本來就不是一路人,沒必要太熱絡了。

“謝謝五嬸,我很喜歡。”捏了那點心包,蘇清荷笑著道歉,然後依到蘇張氏身邊。蘇張氏客氣了兩句,就去專注蘇靜森和蘇靜木的談話去了,什麽都沒兩個兒子的前途重要。

“要我說,自是送到鎮子上讀書更好,鎮子上有個學堂,那教書先生是個落第舉人,學識也都不錯的。束脩是一年五兩銀子,就是離家遠了些,不過倒是能住在我那裏。”

蘇五嬸的臉色沉了沉,不過最終也沒說什麽。

蘇靜森趕緊擺手:“不行不行,我可是知道的,你那裏就幾間房子,他們去了根本沒地方住。鎮上也不遠,駕車不過半個時辰,真不行,我就接送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