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指揮使是正三品的武官,所以喬連氏就是正三品的淑人。蘇清荷笑著點點頭,在主位坐下了,才示意喬連氏也坐下:“今兒也不知道是吹的什麽風,竟然將喬夫人給吹來了。”

說完蘇清荷就有一種囧囧有神的感覺,這句話,多麽的經典啊,她今天居然重現了

“臣妾聞聽有貴人來臨,哪怕是掛著西北風,都要前來拜訪的。”喬連氏很顯然是個交際高手了,笑嘻嘻的奉承道:“久聞四郡王妃是個妙人兒,人長的好又溫柔親切,今兒一瞧,臣妾都覺得自己見到了仙女兒,這滿身的光輝,看著可真是氣派。”

“哪裏,喬夫人過獎了。”蘇清荷無語了一下,臉上的笑容卻是半分沒有變化,笑著端了茶杯飲了一口,示意喬連氏喝茶:“喬夫人嚐嚐,這茶葉是我家郡王爺昨兒帶回來的,說是極品碧螺春,我嚐了嚐,可真是口齒留香。”

喬連氏趕忙順著蘇清荷的話端著茶杯喝了幾口,然後點頭:“郡王妃說的是,這茶葉果真是好,看著茶水,碧綠透徹,聞之提神,茶葉葉脈舒展,隻看著就讓人心裏舒爽。”

“那喬夫人可要多喝些。”蘇清荷笑著說道,喬連氏一臉受寵若驚:“若是我沒嚐錯,這衝茶的泉水,是城東靈泉寺的泉水吧?這麽珍貴的茶水,讓我喝了可就是牛嚼牡丹了。”

“這又不是什麽稀罕東西,喬夫人若是喜歡,回頭我讓人送些茶葉到你府上。”蘇清荷不在意的擺擺手,沈君修這人,對喝茶是很有講究的,能喝好茶的時候,就絕對不委屈自己。

所以昨個兒一安全下來,就立馬派人將原先府裏放著的茶葉給拿回來了。要不然,蘇清荷還真找不帶待客用的好茶葉。

“那就多謝郡王妃了。”喬連氏高興的謝恩,又抿了一口茶,仔細觀察蘇清荷的臉色:“郡王妃昨兒休息的可好?這下人用著可還趁手?”

“休息的極好,我倒是聽說了,這府裏的下人都是你安排過來的?你有心了,做的很不錯,這些人我都很滿意。”蘇清荷笑著點點頭,心裏暗自鬆了一口氣,總算是說到點子上了,再繞來繞去的,她還不如早點兒回房間繼續補覺呢。

“郡王妃用的高興就成了,能為郡王爺和郡王妃出力,是臣妾和臣妾夫君的榮幸。”喬連氏也微微鬆了一口氣,貌似不經意的提到:“臣妾聽說,郡王妃前兩日受了驚嚇,身子有些不適,正好臣妾家裏有幾兩極品血燕窩和一根人參,還望郡王妃不要嫌棄,這也是臣妾的一片心意。”

說著,就讓身後的丫鬟送上了禮盒,蘇清荷趕忙推辭:“不用了,我隻是有些疲累,並不是什麽重病,這些東西你拿回去吧,我也不缺這些

。”

喬連氏臉上立馬出現了惶恐:“郡王妃可是在責怪臣妾夫君之前沒有早早派人去救郡王妃嗎?”

蘇清荷臉色沉了沉,喬連氏眼圈一紅,起身跪在蘇清荷跟前:“郡王妃,臣妾的夫君冤枉啊。”

“你先起來說話。”蘇清荷示意了一下雲朵,雲朵趕忙上前扯了喬連氏起來,喬連氏卻死活不願意起來:“郡王妃,臣妾夫君也是有苦衷的,並非是他不願意出兵,而是他的兵符被人偷了。”

蘇清荷大吃一驚,為了脫罪,這指揮使竟然說是兵符丟了,這是多大一件事情啊,兵符是什麽?丟了指不定就要被抄家滅族了,難道指揮使腦袋壞掉了?

“你先起來回話,我和郡王爺也都是好說話的,若是你們真有苦衷,我們也不會怪罪你們的,況且,之前你們並不知道我們的身份,猶豫之下,不願意出兵,也並非是罪無可赦的。”

蘇清荷一句話先將喬連氏的後路給堵上,自己這邊說出來,可和喬連氏自己說出來的效果不一樣。

之前她和沈君修是暗地裏查探消息的,等她派人向江南指揮使求救的時候,是派出了一個侍衛的。若是江南指揮使不願意救,那隻要除掉那個侍衛就行了,事後哪怕是沈君修追究,他也能說是自己沒認出沈君修,也沒見到那個求救的侍衛,隻要一問三不知,那完全可以不拖泥帶水的抽身。

現下,那江南指揮使是出手了,可是,整整晚了兩天。有時候,兩天就是能要命的。這個時候,江南指揮使就不得不想辦法來將這兩天時間給糊弄過去了。

就算是不要功勞,也不能擔上半點兒責任。

蘇清荷是想過江南指揮使會找借口,比如說,要花時間調查那個侍衛所說的話,要花時間來核實沈君修和她蘇清荷的身份什麽的。這些借口都是現成的,雖然會讓沈君修不滿,卻也能讓沈君修挑不出來刺,頂多是以後看江南指揮使有些不順眼而已。

卻沒想到,這人別的借口不找,竟然找了個這麽容易被人死抓著抨擊的借口。

那喬連氏聽著蘇清荷最後一句話,麵色也沒什麽變化,但是蘇清荷卻注意到,她拿著帕子的手忽然用力了一下,手上的青筋都快跳出來了

這越發的讓蘇清荷覺得,丟了兵符什麽的,還真有可能是借口。

“郡王妃,不瞞您說,這事情也和臣妾治家不嚴有關係,”喬連氏哭哭啼啼的起身,蘇清荷臉上掛上幾分好奇:“這是怎麽一回事兒?兵符不是很重要的嗎?難道喬大人是隨意放的嗎?”

“並非是我家夫君將兵符隨意放了個地方,那放兵符的,也是個暗室,整個府裏,也就隻臣妾夫君知道,連臣妾都不知道。”喬連氏做出一副懊惱樣子:“臣妾夫君本是巴蜀郡人士,十多年前中了武狀元,婆母不放心我一個年輕婦人管家,就派了身邊的嬤嬤過來教導。”

蘇清荷點頭,官場模式轉換成宅鬥模式了,估計這兵符被偷,是要和這個婆母派來的嬤嬤有關係了。

“臣妾和夫君都覺得,陳嬤嬤是婆母派來的,行事就給陳嬤嬤幾分麵子,誰能想到,這陳嬤嬤心懷不軌,想要將自己個兒的女兒嫁給夫君,就一直視臣妾為眼中釘,趁著臣妾懷孕的時候,竟然想要製造意外,讓臣妾一屍兩命。”

喬連氏滿臉悲苦,蘇清荷不動聲色的聽她發揮:“後來夫君查出真相,大怒,命人將陳嬤嬤給送回老家了。隻是沒想到,半路遇見搶劫的強盜,陳嬤嬤她……”

蘇清荷心裏暗自下注,這陳嬤嬤被害,那強盜到底是有幾分可能是眼前這喬連氏派過去的呢?想到一半,猛然驚覺自己將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到宅鬥上去了,這可是犯了大錯誤!

她現在的身份是郡王妃,是沈君修的枕邊人,在關鍵時刻,是要注意著官場上內宅婦人的動靜,然後推算前麵男人們的舉動立場的,宅鬥什麽的,不能揪扯太深。於是,趕忙收起自己的八卦樣子,做出專心聆聽的樣子來。

“沒想到,陳嬤嬤的女兒因此懷恨在心,覺得是臣妾和夫君害了她娘親性命。初時,陳姨娘還安安分分,後來臣妾才知道,她根本是在迷惑臣妾和夫君,好等待時機來報仇。”

蘇清荷嘴角抽了抽:“你的意思是,兵符就是這個陳姨娘給盜走的?”

陳姨娘是陳嬤嬤的女兒,陳嬤嬤是喬連氏的婆母給的,就是不知道是陪嫁嬤嬤還是夫家的家生嬤嬤

。若是前者,得查查喬連氏的婆母是哪個地方的人。若是後者,這巴蜀郡,又是誰的地盤?

還有這兵符,是真的被陳姨娘偷走了,還是喬大人和喬夫人趁機將府裏的內賊給推出來了呢?

有了思緒,蘇清荷接下來的八卦就有了方向,一會兒不經意的問喬連氏的老家是哪兒的,一會兒又問那陳姨娘有沒有生孩子什麽的,那腦袋更是一會兒不停歇,將所有的消息匯總起來,再慢慢的抽絲剝繭。

這過程還不能有長時間的思考,否則就很容易被喬連氏給看出端倪。畢竟,喬連氏也是官夫人,往日裏也是經常做這種套消息的事情的,蘇清荷現在依仗的也不過是年齡小,看著比較容易糊弄,再加上身份高,喬連氏也不敢得罪,這才順順當當的問了下來。

若是換個身份高的,當場就能給蘇清荷甩臉子——老娘的家世家事也是你能隨便打聽的?

“那陳姨娘真如此大膽?你之前不是說,兵符隻有你家老爺一個人知道藏在哪兒的嗎?”蘇清荷好奇,喬連氏苦笑:“陳姨娘安分下來之後,臣妾偶爾就派了她伺候老爺,臣妾真沒想到,陳姨娘竟然如此有心計,先想方設法的討了老爺歡心,這才……”

說著,喬連氏又一臉悲憤:“事到如今,臣妾也不管丟臉不丟臉了。郡王妃既然問了,臣妾少不得仔細說說了。”

“這陳姨娘,也並非是普通的姨娘,她是從小和臣妾的夫君一起長大的,在臣妾進門之前,就已經開了臉,夫君對她,也算是有幾分情誼。”

喬連氏一臉惱怒:“若非是臣妾那次被陳嬤嬤謀害的事情……恐怕……”

含糊不清的說了過去,喬連氏又道:“再加上後來出了陳嬤嬤的事情,夫君就覺得,對陳姨娘有幾分愧疚,總是說,若不是他要送陳嬤嬤走,陳嬤嬤也不會出這種事情。這一有情誼,二存愧疚,對陳姨娘,就好的有些過分了,有時候,臣妾在後院說的話,甚至比不上陳姨娘。”

蘇清荷點頭,這真是一出寵妾滅妻的大戲啊。不過,喬連氏的手段也不錯,一般來說,這種從小和男人一起長大的通房丫鬟,都是很難處置的,可是她一下子就能讓喬大人將陳嬤嬤給送走,沒幾分手段,混了不這後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