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輪到玉米就下種了。蘇清荷跟前跟後的幫忙,蘇靜森在前麵用鋤頭刨坑,蘇清荷拎著籃子撒種子,一個坑裏放兩粒。蘇張氏在後麵負責填土,順便踩平。

忙碌了好幾天,才算是將所有的種子都種了下去。蘇靜森高興的每天都要背著鋤頭到地裏繞兩圈,恨不得所有的種子一天就發了芽。

但某天回來,蘇靜森的臉色就不怎麽好了,蘇張氏正在納鞋底,瞧見蘇靜森那黑臉,就好奇了:“這是怎麽了?在外麵和別人吵架了?”

“娘的,真是一群耗子!一個個都是要作死的!”蘇靜森猛地坐下,端著瓷碗就灌了一大口水,蘇張氏更納悶了:“到底怎麽了?出什麽事情了?”

“不知道誰家不要臉的賤人,將咱家的玉米地給刨了!”蘇靜森怒聲說道,蘇張氏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你說啥?”

“我剛才到地裏看了看,發現之前種的玉米埋得坑有點兒不太對勁,刨開兩個一看,裏麵的種子都沒有了!”蘇靜森怒氣衝衝的說道:“整整半分地!連一個玉米籽都找不到了!”

蘇張氏也氣的臉色發白:“天殺的,這都是誰幹的?不知道毀人莊稼是要遭雷劈的嗎?太可惡了,這事情一定不能不管!得找到刨咱家玉米的人才行!去給耆長說,讓耆長給我們做主!”

縣衙裏有捕快,但基本上都是管著縣城的事情的。而鎮子上的,則是裏正戶長和耆長了,裏正是管著戶籍地契一類的問題,而戶長是管著稅收的事情,耆長就管著治安。

“咱們得先找到刨咱們種子的人,要不然,沒個證據,耆長也不會管的。”蘇靜森皺眉說道,想了想,轉頭對蘇張氏說道:“你給我收拾個鋪蓋,今天晚上我就睡到地頭看,看能不能抓出那個作惡的,要是能,咱們先將人揍一頓!”

蘇張氏也跟著點頭:“是得守著,要不然,就是告訴耆長了,都肯定還有人到咱地裏刨種子。”

說著,就到裏屋去收拾了鋪蓋,準備直接將牛車拉到了低頭,卸掉車子,重新將牛給牽回家

。到時候,蘇靜森就留在地裏,還能時不時的就下車到地裏轉兩圈。

蘇清荷在一邊聽著爹娘商量怎麽抓小偷,心裏也有幾分惱怒,原本她還想著,等玉米種成了,將來低價賣給自己村子裏的人,也好為蘇家積攢一些人氣。隻是沒想到,這些人就這麽等不及,不過是一年時間,就非得做出這種下三濫的事情。

“爹,不如這樣吧,那種子他們都刨過一回了,咱們就是找到了,也沒辦法再要了,要了也種不活了,還不如去給耆長說一聲,若是明年發現誰家和咱家一樣有玉米種成了,就讓他賠咱們銀子!”

蘇清荷十分肯定,這十裏八鄉,別說整個洪橋縣了,就是整個太原郡,都沒人有玉米種子。而沈公子之前的回信,也隻說讓人將玉米種子拿到南方去實驗了。

所以,隻要是這洪橋縣出現了玉米,那種子就絕對是從她家,或者是裏正家裏流出來的。但是裏正家裏,是沒人敢得罪的,這偷種子的,也絕對不可能偷到裏正家裏。

那麽,能種出玉米來,就很有可能隻刨了自己家的玉米種子了。

她倒不是小氣的連這一點兒種子都不給,而是要看時間。明年她還打算免費送種子呢,自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幾個舅舅幾個叔伯,哪個能不送?

她隻是很討厭這種得不到就要用偷盜的手法獲取的行為,簡直就是太可惡了!不說讓自家的玉米受損了吧,還耽誤了那半分地。若是自家老爹沒發現,那豈不是要等玉米都長出來了,他們一家人才會發現那半分地沒種子了?

而且,若不是今天發現了,那說不定就不是半分地了!

這種浪費土地禍害莊稼的行為,是絕對讓人深通惡絕的,她可不想輕易繞過這些人,然後讓人以為他們蘇家是很好欺負的,那將來,他們家想種個什麽新鮮東西,還不得天天跟防賊一樣防著別人?

“咱們也不要多,就看他們家種了多少玉米,然後咱們家是按照什麽價錢賣的,估出個價錢,讓他們給咱們銀子。”蘇清荷抿抿唇,皺眉說道:“爹,這事情可大可小,往小了說,那是有人嫉妒咱們家,想挖了咱們家的種子回去種。不過是鄰裏間的糾紛,不值得動肝火

。畢竟,小孩子有時候玩鬧瘋了,或者放牛放羊的時候不小心,糟蹋了莊稼,都隻是調解一下,然後賠一點兒銅板就算了的。”

“這可起不到警告作用,我以後肯定還會種出別的東西的,咱們總不能一直防著賊偷吧?”蘇清荷眨眨眼說道,蘇靜森拍桌子:“閨女說的對,就是這個道理,不能輕易繞過他們!這有一有二就有三,他們這次輕輕鬆鬆的逃過去了,以後肯定還會再幹出這種事情的,所以,這次絕對得嚴懲他們才能起到告誡的作用。”

蘇張氏也連連點頭:“嗯,小荷說的對,就按照小荷說的辦,咱們得讓他們按照咱們出的價錢賠銀子,這樣就等於他們將種子挖回去,是白白替咱們種了出來的。”

“爹,聽我說完嘛。我們在這裏這樣說嚴懲他們是沒用的,還得耆長開口才行。”蘇清荷抱著蘇靜森的胳膊晃了晃:“所以爹就不能往小了說,要往大了說。”

“往大了說?”蘇靜森有些疑惑,蘇清荷猛點頭:“嗯,就說為咱們柳村著想,咱們村子裏出了偷盜之人,以後誰家敢種糧食?種出來了,都不怕被人偷走嗎?咱們柳村一向是仁義之村,大家也都相處的很好,往日裏誰有個頭疼腦熱的,誰家不過去瞧瞧?今兒我吃你家一把菜,明兒你替我看看孩子,大家一向都是像一家人的,出了這種禍害,可不就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嗎?”

蘇靜森邊聽邊點頭,蘇清荷眼珠子轉轉,又抓抓腦袋:“爹,大致意思是這樣,但是要怎麽說,回頭咱們問問大哥和二哥吧,他們老是念書,說什麽君子德行的,這話要是他們給耆長說說,說不定耆長是能聽在心裏的。”

蘇靜森連連點頭:“對,你哥哥們念了不短時間的書了,這點兒事情肯定能說清楚。孩子娘,你看看時間,看學堂裏是不是快放學了?這事情要早點兒說,我能看著一兩天,也不能一直看著地裏。”

“這會兒還隻是偷種子,以後玉米苗要是長大了,他們還想挖苗子,那可就更不得了了。接了致平和致安回來,我們就去找耆長,先說說這事情。”

蘇靜森忙忙的轉頭問道,蘇張氏趕緊到外麵看了看太陽,回來說道:“這會兒已經是申時了,你這會兒出發,到鎮子上的時候,估計正好放學。”

“那好,我先去接他們兩個。”蘇靜森說著就起身,到院子裏去解開繩子,將牛車給拽了出來,蘇清荷也跟上:“爹,我也去,回頭我要和大哥二哥他們商量一下

。”

蘇靜森點頭:“那成,你去多穿一件衣服,趕緊上車,咱們馬上走。”

爺兒倆到了鎮上,果然是正好趕上放學時間,蘇清荷站在巷子口張望了沒一炷香時間,就瞧見蘇致平和蘇致安各自拎著書袋出來了。

“爹,小妹。”兩人快步走過來,打了招呼,從後麵上了牛車。蘇致平笑著問道:“小妹今兒怎麽也過來了?你不看著你的棉花苗了?”

“我們家的玉米種子被人偷了。”蘇清荷撇撇嘴,將事情說了一遍,蘇靜森一邊趕車,一邊在旁邊補充兩句。兄弟倆聽完之後,都是義憤填膺,恨不得當場抓住偷種子的人剁他個七八段。

“太可惡了,前些天,那些人總是往咱家跑,說是想要點兒種子,咱們那種子都不夠,他們還非得要,好不容易打發了,結果他們竟然是在這裏等著的!”蘇致安憤憤的說道:“這種行為絕對不能姑容,咱們得想個辦法教訓他們一頓才行!”

蘇致平點點頭:“教訓是一定的,但是咱們不能親自出手,咱們家世世代代都在柳村,若是和大家夥兒的關係鬧僵了,咱們自己倒是沒什麽,但是爺爺奶奶,還是叔叔抱抱他們,就不太受了。所以,這事情咱們得找個人出頭。”

蘇清荷在一邊抽了抽嘴角,光是聽兄弟兩個的解決辦法,就能瞧出兩個人的脾氣性格了。也幸好兩個人的性子不一樣,能稍微互補一些,要不然,一個火爆的過了頭,一個狡猾的過了頭,日子可怎麽過喲?

“我和你們娘親的意思是,咱們將這件事情告訴耆長,小荷說,告訴耆長是一定的,但是得找個說法,得往大裏說,最好了是上升到危害村子,甚至影響到在縣裏的名聲,這樣耆長才會重視起來。”

蘇靜森在一邊補充,蘇致平揉揉蘇清荷的腦袋:“小妹說的有道理,這事情,就得往大裏說。小妹喜歡折騰稀罕的種子,這頭一回,若是不處理好,以後小荷弄的那地都不會安生。”

蘇致安也跟著點頭,和蘇致平湊在一起開始研究,兩個人充分開動腦筋,到了耆長麵前,這話要怎麽說才行。既得懲罰了偷種子的人,又得顯得自家不那麽斤斤計較,壞了自家的名聲,還得讓耆長覺得這事情是為了他的名聲著想,為了整個村子,甚至整個鎮子的名聲著想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