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院子正在東大街上,郡裏的主道有八條,東大街正屬於其中之一。()不過,雖然這街道叫做東大街,實際上卻是貫穿整個太原郡東西兩邊的街道。

而東大街的最東邊,就是中人說的那個宅子。黑色大門,上麵有兩個大大的銅環,這會兒銅環上正掛著一條鐵鏈,中間垂下來一把大鎖。

中人上前開了鎖,將鐵鏈拿下來,然後推開大門:“這房子呢,是剛剛收拾出來的,就半個月前,這家人才搬走,院子裏還都是收拾的妥妥帖帖的,家具上麵的,一應俱全,你們瞧瞧看。”

門牆後麵一溜兒三四間屋子,左右兩邊以及中間各有另外大門。左邊的大門打開,是馬棚,右邊的大門打開,是一個單獨的小院子,外麵還有個小單間兒,應該是看門人平時呆著的地方。

中間的大門打開,就是第二進的院子了。左右兩邊的格局是完全一樣的,都是一間大屋子,左右兩邊各兩間小屋子。大門後麵照樣是各有兩個小屋子。左邊的是茅廁的,右邊則是廚房。

第三進的院子就比較大了,正麵是大屋子,除卻左右兩邊的屋子,另外兩個方向,還有好幾間的屋子。正中間,則是一個小花園,有假山,有草木,有池塘。不過,那池塘不是活水,這幾天功夫,裏麵已經有些惡臭散發出來了。

繞過大屋子,後麵還有一溜兒的後罩房。

這個房子可比之前蘇靜森說的,要大上兩三倍,房間也多,虛虛算下來,除卻一進的倒座房,隻第二進和第三進,就有二十多個。

“這方子,得多少錢啊?”蘇靜森心裏壓不住,臉色就有些忐忑了,之前那個沈公子說過,在京城買房子,就小的三進院子,也得三千兩。這個這麽多的屋子,得算是大三進了吧?

“不多,之前在這兒住的,是一個大家族的子弟,要出來念書,就和你們家的那兩個孩子一樣,是去的青鬆書院,然後他明年要考舉人,今年就進京去了,也不打算回來了,這才要將宅子賣掉

。當年他是兩千兩買入的,現在急著脫手,隻要一千八百兩。”中人笑嗬嗬的說道,仔細觀察了蘇靜森的臉色,見他有些猶豫,趕忙又說道:“你看看這院子,要什麽有什麽,你買下來了,這一進的院子還能租出去。”

“你也瞧見了,這來太原郡考秀才的,每年都是人山人海的,這都沒地方住,你這一溜兒五六個屋子,至少能租給五六個人。”中人不遺餘力的勸道:“而且,你家兩個孩子,這房子要是買下來,將來就是抱孫子了,也不用另外買宅子了,一家人住在一起,多方便啊,你說是不是?”

“而且,這可是距離青鬆書院最近的一個宅子了,來來來,你跟我來瞧瞧。”中人說著拉了蘇靜森出來,大家也一起跟著,就站在大街上,中人往外指:“瞧見沒?往前再走三裏地,就到了東城門口,直接出城,然後就能瞧見青鬆書院了,騎馬去上學的話,每天也就一炷香的時間。坐馬車估計也就兩柱香時間,走路絕對不超過三炷香,孩子們上學多方便啊你說是不是?”

蘇靜森忍不住跟著點點頭,那中人哈哈笑道:“老哥,我也不騙你,你要是誠心買房子,我這頭兒也能給你講講價,之前的房主是急著要出手,畢竟這京城早點兒去了,才能找到房子住是不是”、

“咋樣,要還是不要?咱就點點頭搖搖頭的功夫,真不行,咱們就去看另外一個房子,就在後麵隔著兩條街,是在一個胡同裏,也挺近的,隻是房子沒這邊大,也不排場。”

中人說完,就見蘇靜森塞了個銀錠子過來:“不瞞你說,我真心想要這房子,隻是,我這手頭有點兒緊,來的時候是送兒子來考試了,身上也沒帶那麽多,要是老弟能幫我講下來價錢,我就要這個房子了。”

一千八,那可真是要命了。不過,若是能講到一千五左右,那絕對得買下來才行。

中人捏了捏手裏的銀子,蘇靜森又笑道:“我也不虧待老哥,要是能講下來一百兩,我就給老哥封個五兩銀子的紅包。”二百兩就是十兩,三百兩就是十五兩,差不多和他賣出這個宅子能抽的傭金一樣高了。

算完,那中人臉上的笑容就越發的燦爛了:“行,有老哥這句話,我就再去找房主說說。老哥現在是住在哪兒?回頭有消息了,我就給你送過去。”

他也不怕蘇靜森騙他,畢竟,這房子買下來之後,要過戶,要到衙門寫文書,都是要他做見證人的,蘇靜森肯定不會因為這十來輛的銀子,就將整個宅子給賠進去

“我們現在住在硯台胡同壹貳號院,這宅子的事情,就請老弟多多費心了,回頭我請老弟吃酒。”蘇靜森笑著交代了地址,又客氣了兩句,這才和中人出了門,各自往不同方向去了。

“咱們去瞧瞧這青鬆書院,報名不得這幾天嗎?對了,你們那秀才文書拿了沒有?”蘇靜森一邊說,一邊轉頭問道,蘇致平笑著搖搖頭:“爹,並不用秀才文書,之前不是說了嗎?這青鬆書院招收學生,不看這些,隻要過了考核就行了。”

“考核?要跟考試一樣?”蘇靜森趕忙問道,蘇致平搖搖頭:“這個倒是不知道。對了,爹,咱們家有那麽多銀子嗎?要是買了那麽大的宅子,肯定得雇個婆子來打掃什麽的,我娘一個人是忙不過來的,還有咱們家要住在郡裏,還得買地,銀錢夠不夠?”

“夠的,你們不用擔心這個,這些年,爹也攢了不少,回頭那中人上咱們家說那房子的事情的時候,咱們再順便將地的事情也辦了,這一個月的房租也快到期了,咱們就不往下租了。買好了房子和地,咱們就趕緊回去,眼看要八月十五了,回去將家裏收拾收拾,日後就要住在這邊了。”

蘇靜森一邊說一邊盤算:“這次回來,先將你爺爺奶奶也接過來住一段時間,等過年那會兒再回去。”

“那是,爺爺奶奶辛苦一輩子了,這會兒也該享享福了。”蘇致安在一邊接口說道:“對了,咱們家的那些地回頭收了這一茬,就趕緊租出去吧,反正咱們也不種了。”

幾個人說著話,就出了城門,然後往東邊一瞧,官道上一溜兒茶棚。然後,從官道旁邊,斜著出來一條小道。順著小道再往遠處看,大約四五裏地,隱隱約約就能瞧見一個挺大的山門。

蘇靜森將馬車趕上小道,那小道也僅能容下一輛馬車通過。

到了書院門口,大家才看清楚那山門。簡單倒是簡單了,兩根柱子架著一個大大的匾額,上麵寫著青鬆書院四個大字。隻是,仔細看了,才能看出來。柱子是白色花崗岩的,上麵精雕細琢的刻著各色花紋。而匾額上的字體,也是黑漆漆的石頭雕刻的,大氣磅礴,一看就讓人肅穆。

山門後麵五步遠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大門,青磚瓦牆,紅漆大門,一眼看過去,大的很

蘇清荷估計了一下,至少比她以前的大學大兩倍。

這會兒那大門是關著的,蘇致平上前扣了門,很快就有個老頭過來開了門:“你們是誰?有什麽事情嗎?”

“學生蘇致平,家弟蘇致安,前來書院求學,不知青鬆書院可還招收學生?”蘇致平忙恭敬的問道,那老頭上下打量了蘇致平一番,點了點頭,將大門拉開:“進來吧,不管什麽時候青鬆書院都是招收學生的,你們學到什麽程度了?平日裏都讀過什麽書?”

蘇致平在一邊回答,蘇致安時不時補充兩句。老頭越問越仔細,蘇清荷在旁邊瞧著,心裏忍不住胡亂猜測,都寫主角求學的時候隨便遇見個人都是什麽什麽大師什麽什麽前輩,該不會,這老頭也是個深藏不露的,實際上是個院長什麽的?

她正想著,就聽那邊老頭說道:“看你們兄弟這程度,大約是要進玄學的,你們跟我到玄學院長那裏去考核一下,然後再決定去哪個班。”

說話間,就繞過了兩個院子,來到第三個院子前,伸手敲門,等有人出來,就大致說了一下情況:“這兩個是來拜學的,剛考過了秀才,大約能入玄學,你帶他們過去見院長。”

說完,轉頭衝蘇靜森等人點點頭,幹脆利落的走人了。

接下來,蘇清荷他們就被另外一個人接手了,這人也不多話,直接將人帶到一個房門前,敲了門,將之前那老頭的話又重複了一遍,隨後也跟著告退了。

蘇清荷也沒在意,隻打量了站在屋子中間的人,大約四十來歲,長著手掌長的胡子,穿著青色長衫,係著同色頭巾,雙眼十分有神,臉上掛著和藹笑容:“叫什麽名字?”

蘇致平和蘇致安一一上前回答,蘇靜森和蘇張氏在旁邊是大氣都不敢出,隻怕自己兒子沒過關不能來這裏讀書。

那先生詳細問了幾句,然後招呼小童拿來了筆墨紙硯:“你們就在這裏作一篇文章和一首詩,文章以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為題,詩以中秋為題。”

蘇致平和蘇致安趕忙行了禮,各自找了一張桌子,開始提筆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