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邢,咱哥倆兒是不是讓人耍了?”二蛋的話把我從沉思中拉了回來。

我們報社此前確實遇到過假新聞線索的情況。有些人為了獲得稿酬,會故意編造一些很有噱頭的事情,提供給報社。難道這次,就是這種“假新聞”?

可能性不大。那段影像拍攝的很真實,不像是有人故意作假。而且,投稿人連聯係方式都沒有留下,如果說他是為了稿費而來,似乎也說不通。

“謝謝你!”我將地圖疊好,還給了收銀員。

二蛋悻悻地提著包,想往二樓客房走,卻被我一把拽住。

“跟我到車站問問,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

我們直奔售票廳。

這個點鍾,售票廳裏的人很少,售票窗口也隻開了一個,我走過去,輕輕敲了敲窗子。

售票員正低頭剪著指甲,聽到聲音,抬頭看了我一眼。

“請問,咱這裏有到龍灣村的車嗎?”

她放下指甲刀,在鍵盤上敲了幾個字,然後頭也不抬地回答道:“沒有。”

雖然我早已料到是這樣的回答,但是心中仍不免一陣失望,卻又不死心地追問道:“那您知道怎麽去到龍灣村嗎?”

“不知道!”她露出一臉不耐煩的樣子,把玩起自己的指甲來。

“誒,我說你啥態度!”二蛋本就氣不順,此刻見售票員擺著一副臭臉,更是火大,立馬上前一步指責起來。

“我怎麽了?我態度怎麽了?”她盯著二蛋,瞪著眼睛說道,“沒有就是沒有,哪那麽多廢話?”

“呀嗬,沒有我們還不興問問了是怎麽著?瞧把你得瑟的,你吃皇糧坐著吹電風扇就牛X了?你個癟犢子玩意兒,老子當差的時候,你還指不定在哪撒尿活泥玩呢!”

二蛋嘴損,而且,他瞅著所有端著鐵飯碗卻不認真幹事的人不順眼。

售票員也不甘示弱,騰地從椅子上起身,指著二蛋罵道:“你個死胖子說誰呢?你再說一個試試!”

她一叫“死胖子”,更是戳到了二蛋的痛處,據我所知,他的第一任女友,也是唯一的一任女友,大學相戀了三年,最後畢業的時候和他提出分手,理由就是因為他胖。不管這理由是不是女方的真實想法,但留給二蛋的痛是根

深蒂固的。

“他奶奶的你給老子出來!”二蛋“啪啪”拍著窗子,“信不信老子現在就削你!”

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越吵吵越凶,裏邊的售票員也不是啥善茬兒,隔著窗子拿筆、本往二蛋身上砸,雖然不疼,但也怪惡心人的。二蛋盛怒之下,隻想衝進去動手。要不是門被反鎖著,我又拚命攔著,恐怕他早已破門而入了。

我們這一吵吵,周圍的人都湊上來看熱鬧。車站管事的人聞訊趕來,雙方這才消停下來。問明情況後,狠狠地批評了那位售票員。二蛋也不傻,別看他剛才咋呼得熱鬧,心裏其實有譜,知道事情鬧大了,對我們也沒啥好處,於是見好就收,盛氣淩人地瞟了眼售票員,轉身就走。

我們出了車站,我自嘲道:“看來,這回咱們算是被列入了車站的黑名單了,回去的時候,還咋好意思去跟人買票?”

二蛋笑道:“我去買,她要是敢不賣我,我真進去削她。”

說笑之後,我們站在車站廣場上,陷入了沉默。

“現在咋整?”二蛋點燃一顆煙,吸了一口,問道。

我思量了一下,說:“這樣吧,咱今晚休息一下,明天費費心,多探聽探聽,如果實在找不到龍灣村,也隻好打道回府了。”

“唉!”二蛋歎了口氣,“我看哪,這事兒玄乎。費勁巴力出來一趟,竟是空歡喜一場,回去指定得看主編那老小子的臉色了。”

我們說著,正要回招待所,忽然被一個乞丐攔住了去路。

這乞丐看模樣不下五十歲,渾身的衣服髒兮兮的,補丁摞著補丁。頭戴一頂破舊的草帽,這草帽也不知頂了多少年,都快散了架,大大小小的窟窿一眼數不過來。擀氈的頭發一綹一綹地從草帽底下垂掛下來,一直垂到肩膀。臉上的黑泥有半指厚,一咧嘴恨不得能掉下渣來。他左手拄著拐棍,右手托著一隻掉碴兒的破碗,裏邊擱著幾張一毛兩毛的票子。

他攔在我們前方,一雙眼睛倒是很黑很亮。

“行行好,好心人行行好!”他一邊說,一邊輕輕地上下晃著破碗。

對待不如自己的人,二蛋向來是有同情心的。他挺直了腰杆,從褲兜裏掏出兩張毛票,丟到了破碗裏。

乞丐點頭哈腰地謝過,然後把碗伸

到了我麵前。

我皺了皺眉頭。一般的乞丐,當碰到多個人同行時,會將這些人視作一個整體,隻要其中一人給了施舍,他是不會再主動朝另外的人去要的。而眼前這個乞丐,明顯不守規矩。

我看他可憐,沒有說什麽,掏出一塊錢,放到了他的碗中。

“謝謝!謝謝兩位好心人!”他再次謝過,卻並沒有讓開的意思,而是望著我們,問道,“俺聽說,二位爺是在找龍灣村?”

我和二蛋對望一眼,立刻警覺了起來。

“二位爺千萬別誤會,俺沒有別的意思。”老丐急忙解釋道,“剛才見您老在車站裏和人吵吵,提到了龍灣村,所以就隨口問問。”

“沒錯,我們是在找龍灣村,怎麽,你知道這地兒?”二蛋問。

“知道,當然知道。俺年輕的時候,還曾經去過那個地方哩,隻不過……”老丐欲言又止,然後話鋒一轉,問道,“俺冒昧地問上一句,二位爺去龍灣村,有什麽事?”

我對這位主動找上門的陌生人有些戒備,因此隻簡單的回答道:“去見我的一位朋友。”

老丐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上下打量了我好一會兒,然後往我跟前貼近了些,陰惻惻地說:“您確定您的這位朋友,還活著?”

我一愣,心中有些不快:“老人家,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老丐打了個哈哈,說:“沒事沒事,俺就是隨便問問。”

“她很好,我昨天才剛收到她的信。”我說。

老丐臉色更加的難看,說:“如此看來,應該是她寫信叫你來的了?年輕人啊,俺不知道你的那位朋友是什麽人,也不知道她叫你來是出於什麽目的,不過,既然讓俺撞見了,就說明咱爺幾個有緣。可否聽老丐一句勸,你們從哪裏來還回哪裏去,別找什麽龍灣村了,那可不是什麽好的去處!”

這老丐言語透著古怪,我心下起疑,但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問道:“老人家,聽您話裏的意思,應該是對龍灣村有一些了解,能否給我們說說,它為什麽不是一個好去處?”

老丐聽出了我話裏的不信服,他歎了口氣,然後湊近我們,仿佛怕別人聽到似的,壓低了聲音說:“年輕人,俺告訴你,龍灣村,是一個‘被詛咒了的村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