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是槍響!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這種與世隔絕的古老地方,竟能聽到如此具有現代感的聲音,著實令我驚愕。

聲音是從外麵傳進來的,就在洞穴的底層。我睜開眼睛,朝洞口外望去。

從我站的位置,隻能看到洞底少半個空間,卻剛好能看到底層的入口。我看到兩名身穿黑色衝鋒衣的人衝了進來,他們端著衝鋒槍,對著周圍便是一頓掃射。

此時,洞的底層尚有些許百姓,他們正自忙碌著手中的事務,還未來得及弄清楚發生了什麽事,便已有幾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蓬萊百姓何時見過這種武器?一個個又驚又懼,洞底霎時亂作一團。兩名秦兵從一旁站出來,揮舞著長戈,朝殺人凶手刺去,可沒等到近前,黑乎乎的槍口便再次吐出了一串子彈。子彈穿透他們的皮甲,在胸口綻成了一朵血色的花,他們倒在地上,再也沒能起來。

在現代化武器麵前,這兩位勇敢的戰士,脆弱的就像兩滴清晨的露珠。

哭喊聲一片,人們四散而逃。

凶手往左右一分,將中間讓出一條路來,緊接著,十幾號人蜂擁而入。他們皆穿著一色的衝鋒衣,各拿槍械,一個個高矮胖瘦,滿臉煞氣。

哪裏來的人?看他們的架勢,像極了一隊訓練有素的傭兵!

為首的黑衣人單手拎著一把短槍,左臉遮在半張鐵黑色的麵具下,右臉露在外麵,膚色白皙,然而,眼眶處一道寸長的刀疤,卻給這張臉平添了幾分厲氣。

他望著四散的人群,嘴角勾起了一彎笑意,然後左右望了望,又一抬頭,一眼瞧見了我們所在的石穴。

他的目光中閃過一道難以掩飾的興奮,舉起手,朝我們棲身的洞穴一指,道:“那裏!”

身後的傭兵們立刻潮水般衝了上來。

這是怎麽回事?我如墜雲裏霧中,轉頭望向龍神,見他那張原本波瀾不驚的臉上,竟也露出了疑惑之色。

撲向我們的藤蔓停住了,又縮了回去,隱入了扶桑樹的枝條間。

我們暫時得以喘息,悄然退到一旁,借著岩石的掩護,朝外張望。

傭兵們很快衝到了洞口。跑在最前麵的,是一個大胡子的中年人,一頭亂蓬蓬的棕發,鳥窩似的頂在頭上,豹頭環眼,如一頭來自叢林的野獸。他端著一把步槍,咧著大嘴,一邊跑一邊用粗狂的嗓音喊道:“我可是第一個到的,頭兒,你可得給我記一功……”

然而,他的話音未落,便見洞前猛然探出了一支長戈,從左至右一個橫掃,巨大的戈頭便紮進了他的胸膛。

鮮血噴湧而出,長戈去勢不停,將他整個人帶得離地而起,然後跌下了平台。

慘呼。

“棕熊!”身後的同伴叫道。可回應他的,隻是一聲沉悶的重物落地聲。

傭兵們止住步子,驚訝地望向那柄長戈,之後,才注意到貼在洞口旁的石頭人。

很快,

兩顆子彈飛了出來,打在了石頭人的身上,“當當”兩聲,子彈彈落在地,卻隻在他的前胸留下了兩點白痕。

隨後,衝鋒槍響了,子彈爆豆一樣打在他的身上,火星四濺,白煙彌漫,可石頭人依舊站立如初。

這些子彈,穿不透石頭。

石頭人見對方奈何不得自己,猛向前邁了幾步,伸長戈直刺向身前的凶徒。

那凶徒細眉長臉,見長戈來襲,眉梢一挑,忙向旁閃身,同時探手抓住長戈的銅杆。

石頭人見狀,將長戈往懷裏一帶,卻不料對方借力使力,抓著銅杆貼至身前,同時飛身躍起,雙足重重地踢在石頭人的腹部。

石頭人猝不及防,受創之下,往後退了半步,卻很快穩住了身子。他大怒,抬手便照著對方的腦袋拍去。

凶徒一擊得成,卻驚愕地發現自己並未能對石頭人造成任何傷害,反而被震得雙腳發麻,心中鬱悶之極。可還未及抽身撤退,便見一隻蒲扇大的巴掌蓋向自己的頭頂。倘若擊中,自己必將腦漿崩裂!

他被嚇得魂飛魄散。不過,這凶徒實戰經驗頗為豐富,危急時刻,頭一偏,雙腳一蹬地,身子猛朝石壁一側跌去。

然而還是慢了一些。半隻手掌拍在了他的肩頭,耳中隻聞“哢”的骨頭碎裂聲,他悶哼了一下,跌倒在地。

他一捂肩頭,打算站起身來,卻見一隻巨大的腳掌從上而落。那石頭人已上前跟步,抬腳踩向他的肚子。

“噗”的一聲,血光崩現,如碎了一地的西瓜。

這副血腥的場景,令人不敢直視,我感覺胃裏有什麽東西一陣翻騰,像是要從喉嚨裏衝破出來,急忙拚力下壓,才沒有嘔吐出來。

即使這樣,我的視線也沒有離開石頭人的身體。我聽到它發出了沉悶的笑聲,然後向前跨步,掄起長戈,以上勢下砸向人群。

這石頭人,看似笨重遲緩,攻擊卻十分淩厲。

人群中有人發出驚呼。這石頭人力猛戈沉,是萬萬沒有人敢抵擋的,人們各自向旁躲避。

戈頭“咚”的一聲,重重砸到地上,石屑亂飛,整個平台似乎都跟著一震。

石頭人一擊落空,立刻單手提起長戈,平著朝石壁一側壓去。那裏,兩名凶徒身形還未站穩,見長戈追至,已來不及躲避,急忙雙手持槍往外一搪,卻如螳臂擋車,隻聽“哢哢”兩響,定是壓斷了骨頭。

長戈去勢一停,但很快朝另一側掃去。那裏是平台的邊緣,一名凶徒站在旁邊,正處於長戈的攻擊半徑之內。這長戈不僅來勢洶洶,更是角度刁鑽,凶徒若是俯身躲避,因銅杆壓得太低,勢必會傷了頭臉,若是向上縱跳,雙腿更是難以幸免。情急中,他丟了手中的槍,雙手抱住銅杆,同時身子往後坐,以卸去部分巨力。饒是如此,他也被震得麵色一紅。

長戈去勢不停,直將他推出了平台。可他雙臂將戈柄抱得死死,懸在空中不肯放手。

他是一定不會放手的。此

時,他離地高過十丈,地麵又是堅硬的岩石,一旦墜落,必死無疑。

石頭人單手攥著戈柄尾端,用力一抖,試圖將凶徒抖落,卻無濟於事,它大怒,兩隻手抓住戈柄,雙膀較力,竟將長戈舉過頭頂,高高揮舞起來。凶徒支在半空,被長戈帶著劃了三個圈,他開始尚能堅持,但隨著轉速加快,終於承受不住,失手飛了出去。

像一隻失控的鏈球,飛出了我的視線。

石頭人把長戈重重往地上一杵,挺胸站在平台上,望著被逼回棧道上的一眾凶徒,哈哈大笑,當真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魄。

頃刻間,一隊裝備精良的傭兵,便三死兩傷,這石頭人的威力,著實不容小覷。

麵對這個攻防兼備的怪物,傭兵們有些驚慌失措,卻突聽領頭的鐵麵人叫了一聲:“黑牛!”

聲音雖然不大,卻令人群瞬間安定了下來,他們快步閃身,退到棧道兩側,然後便見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站了出來。他皮膚黝黑,往棧道中間一站,簡直如半截鐵塔一般。他肩上架著一支火箭筒,單膝跪地,瞄向了石頭人。

我暗道不妙,萬沒想到,這隊傭兵竟有如此規模的武器。轉望石頭人,它可能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麵對的是什麽,隻是愣愣地看著對方。

一聲呼嘯,火箭彈拖著長長的煙尾,直朝石頭人飛去。

彈頭正正地打在它的胸膛,這個大塊頭兒,被火箭彈爆炸產生的巨大衝力掀了起來,跌飛出去兩丈多遠,重重摔在洞口。

胸部的石頭被炸出了一個凹坑,圍著凹坑,幾道深深的裂紋向四外發散,有碎石崩濺,鋪在平台上,滾落山洞底。

石頭人掙紮著打算站起,可剛動了一下,便見渾身的石頭紛紛脫落,竟從中掉出了一個人來。

此時我才反應過來,這石頭人,原來是一個裹在石甲裏的人。他又高又壯,身高怕是不下兩米,赤著上身,粗碩的胳膊肌肉虯結,一看就是位力士。不過,再強壯的人也敵不過火箭彈的威力,雖有厚重的石甲防護,沒有被炸得血肉模糊,卻也被震出了內傷。他“哇”地噴出一口鮮血,然後重新栽倒在了碎石中。

可是,他的皮膚……

他的皮膚紅閃閃的,布滿褶皺,像鋪了一層鱗片。

這副模樣,讓我瞬間就憶起了之前見到的那個睡在池水裏的“鄰居”,他的皮膚也是這個樣子的。

除了他們兩個,我沒見到其他蓬萊人的皮膚,因為他們除了頭和手,身體的其餘部位都藏在衣服裏。

他們,擁有類似魚的皮膚,喜歡泡在水裏,這就是蓬萊純正的“龍族血脈”嗎?如果這種現象真的是病毒造成的,那這種病毒,實在太可怕了,不僅讓人命短、自燃,甚至會讓人變異,向著魚的方向發展。

我想仔細看看他身體上魚鱗的細節,卻突然聽到一陣槍響,幾枚子彈鑽入了他的身體。他抽搐了兩下,不動了。

隨後,傭兵們湧進了洞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