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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劉漢東回來了,此前借調到指揮中心、出入境管理局、車管所等單位的女同事也都回來了,大家紛紛怨聲載道,不過說歸說,誰也不敢脫衣服走人,小道消息稱,這回整頓隻是上麵要讓石國平難看,熬一段時間就能恢複原樣。閱讀

防暴大隊的工作枯燥味,說來也巧,自打劉漢東回來之後,再也沒有遇到過需要動槍的火爆案子,每天就是巡邏、備勤、訓練,每天的程序都是一樣的,日子都過糊塗了。

忽然有一天,上級下達指令,防暴大隊出動協助交警維持路麵秩序,保證高考順利進行,劉漢東才意識到,浣溪該高考了。

六月七日,瓢潑大雨,雖然為炎熱的季節帶來涼爽,但也阻礙了許多人的高考之路,光劉漢東遇到的就有三起,汽車拋錨的,被堵在路上的,還有一個最離譜的是掉進了下水道,幸運的是沒被衝走,迅速就被路人救了上來,不過學生嚇得半條命都沒了,估計考試也要發揮失常。

忙完手頭的活兒,劉漢東終於有時間給梅姐打個電話,那隻諾基亞手機已經還給緝毒大隊,現在用的是買的小米。

聽筒裏傳來電視劇的背景音,梅姐滿不在乎的說:“沒事,妮兒又不是第一回高考了,又有肖校長照顧著,出不了事兒。”

“那行,有事兒給我打電話。”劉漢東掛了電話,心中卻隱隱有些不安。

……

平川市,育才中學女生宿舍,參加高考的學生全都提前回家了,除了一些家住在偏遠地區的外地學生,比如藍浣溪。

天邊一個炸雷轟響,將浣溪從睡夢中驚醒,她一個激靈坐了起來,汗流浹背麵頰潮紅,兩側太陽穴隱隱有些發暈,下意識的看牆上的石英鍾,早上六鍾而已,外麵大雨瓢潑,宿舍裏空一人,舍友們提前回家了,隻有她一個人留下。

因為頭疼,浣溪很想再睡一會兒,可是今天是高考第一天,辛苦一年就為這個,她不敢偷懶,穿衣起床,覺得口幹舌燥,想喝口水,拿起熱水瓶,是空的,想去茶水間打水,一拉房門,竟然是鎖上的。

浣溪心慌了,用力拽了幾下,房門閃開一條縫隙,隱約能看見門上掛了一把碩大的鐵鎖!

“來人呐,有人嗎?”浣溪趴在門縫上喊道,聲音在空蕩蕩的走廊裏回響,沒人應聲。

她繼續喊,聲音都帶了一絲哭腔,可是喊了數聲,依然沒有人來。

浣溪很渴,喉嚨沙啞,她回身去爬戶,戶上是一根根鐵欞子,根本爬不出去,再說這裏是三樓,爬下去不得摔死,就在浣溪搖晃著鐵欞子的時候,忽然看到教學樓上的大鍾,時間已經指向八鍾!

八了!還有一個鍾頭就要高考!

浣溪一身冷汗下來了,心中閃過不好的念頭,迅速翻看枕頭底下,還好,參加高考需要的身份證、準考證都在。

再看宿舍裏的石英鍾,是六十分,這座鍾被人調慢了兩個鍾頭,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人做的,但這件事和宿舍被鎖想必是有聯係的。

浣溪拿起凳子砸門,可是宿舍的門很堅固,砸了許多下也隻是砸出一些木屑來,再去搖戶,一邊搖一邊哭喊,今天是星期六,校園裏沒有人,因為育才中學不是常規中學,它隻是一所為高考落榜生再戰考場進行培訓的民辦中學,高一高二兩個年級形同虛設,今天考生們參加考試,教職員工都去考場了,學校裏根本沒人。

浣溪絕望了,高考在即,她卻被鎖在宿舍裏,叫天天不要應,叫地地不靈,她也沒有手機,法報警求助,難道一年的辛苦就這麽白費了麽?

一貧如洗的家出現在眼前,憔悴的父親,病弱的母親,懂事的弟弟,古道熱腸的梅姐,還有情深意重的漢東哥,一一浮現,為了他們,也要參加高考!

浣溪仔細查看台,發現鐵欞子是插在木質台上的,宿舍年久失修,這些鐵欞子雖然堅固,但台已經腐朽了,她翻出削鉛筆的刀子試圖削開木頭,雖然有效果,但是效率太低,照著這種速度,弄好就得下午了。

不管了,用牙咬,浣溪不管三七二十一,撲上去用牙齒撕咬著台的木頭發瘋一樣撕咬著,咬著咬著淚水就下來了,胡亂抹一把繼續咬,她沒有哭出聲來,因為哭泣已經沒有用了。

咬掉了幾塊木頭,效果還是不理想,浣溪又拿起板凳用力砸,砸了兩下忽然醒悟,以物理學的角度來說,這種砸法受力太小,她拖過桌子,躺在桌用雙

腳猛踹,欞終於有鬆動的跡象,浣溪大喜,希望的曙光就在眼前,她使盡全身力氣極其猛踹,終於欞斷了。

斷了兩根欞,這就已經足夠,浣溪瘦弱可以鑽出去,可這裏是三樓,爬出去就得摔死,浣溪試圖將毛巾被撕成繩子,但她手勁太小,鉛筆刀太鈍,能為力,瞥一眼外,計上心來,先將考試用的證件用塑料袋包好,貼身放著,然後小心翼翼爬出戶,貼著濕漉漉的台向牆壁拐角處的落水管靠近。

大雨如注,打濕了浣溪的頭發,模糊了她的雙眼,但她依然緊緊貼著牆壁挪動著身形,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阻擋她高考的步伐。

終於挪到了排水管旁,浣溪抓住了水管,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她手腳並用向下爬,這種活兒難不倒農村長大的浣溪,體態輕盈的她很落到了地麵上,來不及多想便向大門衝去。

學校大門緊鎖,門衛大爺正在屋裏喝茶,看到一個渾身淋透的女孩拍打著大鐵門,趕緊出去查看。

“丫頭,咋了,你咋在學校裏?”

“大爺,時間來不及了,高考!高考!”浣溪在大雨裏喊道。

大爺急忙打開傳達室的門,拿了鑰匙過去開門,浣溪道聲謝就急匆匆走了,走出十幾步忽然聽到有人喊她,原來是門衛大爺拿了一個塑料雨披過來。

“謝謝!”浣溪披上雨披,感動的稀裏嘩啦,再次踏上征途,育才中學在平川郊區,距離市區考雖然不算很遠,但大雨傾盆,光靠兩隻腳是論如何也趕不到地方的。

雨很大,積水很深,浣溪的涼鞋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了,索性將另一隻也甩掉,深一腳淺一腳在雨水掙紮前行,心急如焚,嗓子眼冒火,她幹脆仰天張開嘴巴,讓雨水淋進嘴裏解渴。

突突突的機器聲傳來,一輛農用車從後麵開過來,浣溪顧不上矜持了,跑過去撲通跪倒在車頭前。

駕車的是一個中年漢子,旁邊坐著的是他的兒子,一個十七八歲的後生,兩人下車詢問究竟,浣溪拿出塑料袋包裹的準考證大聲喊道:“高考!來不及了!”

後生看了準考證上的考場,大聲說:“你走錯方向了!”

浣溪驚的差坐在地上。

漢子很幹脆:“上車!”

農用車的駕駛室隻能坐兩個人,於是後生爬到車廂上去坐,浣溪坐進駕駛室,心情終於穩定了一些。

拉著貨物的農用車駛入平川市區,很就被交警攔下,不過浣溪出示了準考證之後,警察立刻放行。

平川市區不大,農用車開到考場附近,再次被交警攔下,理由倒不是農用車不許進城,而是噪音太大,怕影響到考生。

大叔滿懷歉意的說:“妮兒,隻能幫你到這兒了。”

“謝謝,謝謝!”浣溪此刻的語言很貧乏,千言萬語不足以報答,唯有凝成兩個字。

浣溪下了車,回頭望了一眼,將這輛農用車的車牌號碼深深印在腦海中。

後車廂裏的後生爬下來,露出一口白牙笑嘻嘻向浣溪告別:“好好考,考個狀元出來。”

浣溪的眼淚再次湧了出來,用力頭,拔腿向考場奔去,考場外的警察和工作人員幾十雙眼睛盯著這個沒穿鞋的全身淋透的女孩奔向考場,這是本次高考遲到的最晚的一個了。

還好,浣溪在入場時間截止前最後一秒進了考場。

問題又出現了,她竟然忘帶了文具!

好在老師們早有準備,免費提供了2b鉛筆和橡皮等文具。

高考開始了,浣溪坐在位子上,頭發和衣服還在不停往下滴水,老師拿來幹毛巾讓她擦臉,又問她需不需要其他幫助,這個細微之舉讓浣溪十分感動,世上總有壞人,但好人也比比皆是。

考試題目很難,至少對其他考生來說是這樣,但對浣溪來說根本沒有難度,她是全考場第一個做完試卷的,但並沒有急著出去,因為外麵暴雨如注,而且她也家可歸。

浣溪不是傻子,高考前夕被鎖在宿舍裏,而且頭暈目眩差沒起來,肯定是有人不希望自己參加高考,育才中學已經是個危險的地方,接下來還有幾天考試時間,如何吃飯住宿,成了最大的問題。

第一場考完,考場暫時封閉,考生們大都是平川本市人,各回各家,有些外地來的則開了考場附近的旅館酒店,中午時分,考場外恢複寂靜,唯有饑腸轆轆的浣溪赤著腳站在屋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