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陽還未升起,東方天際還隻是微微放亮的時候,風別雲就獨自啟程,前往北方的鳳凰集。腳踩泛著濕氣的大地,頭頂著水靈靈的青天,他心裏竟也浮起一絲愉悅的感覺。

他雖尋找李奉孝,但是否能達成此目的,心裏卻一點底也沒有。但在當時的情形之下,他也隻有應下李老漢的請求,否則必然有愧於心。無論能否找到李奉孝,總算是給了李老漢一個希望,待得過去一段時日,李老漢應該可以接受這個現實,那時雖是悲痛依舊,但總不至於再尋短見。這樣想著,風別雲的心更加坦然。

天縱大陸北方的沉沉天幕之下,一道橫貫東西的巍峨山脈氣勢雄渾的挺立著。在它的南麵,是一片金黃的豐收之季,但其北麵卻已是萬裏冰封,白雪皚皚。拳頭大小的雪片,稀稀疏疏的,從灰白的天空灑下。白雪覆蓋的空曠山野中,有一行模糊的腳印,顯得異常醒目。腳印盡頭是至俊俏男女和一個高大的和尚。男子生的挺拔俊秀,風流倜儻;那女子更是國色天香,妖嬈嫵媚。她身著雪白的裘皮大衣,頭戴雪白的裘皮棉帽,粉嫩的臉頰被凍的微微發紅,卻更顯嬌嫩,漆黑的發絲披在肩頭,又增添些許神秘。後麵緩步而行的大和尚卻是另一番光景。這人身高一仗有餘,生的異常健碩,渾身皮膚黝黑,斜披一麻布袈裟,手撚巨型念珠,行走於風雪之中,卻好像漫步在金地佛國,閉著眼睛,一臉安詳。

就在三人靜靜行走之時,一隻小獸飛快的從三人麵前掠過。

“啊!快看,好可愛的小鹿!”美人高興的叫了起來。

“一隻野獸嘛!你要是喜歡,我就給你抓來,煮著吃還是蒸著吃,隨你便。”一絲不和諧的聲音從那她身邊的男子口中傳出。

“誰說要吃它了,你真殘忍!”

“哎喲!是我的錯”俊俏男子拍著頭,道:“我以為都像我呢!喜歡什麽,就要把它吃到肚子裏。哈哈,袖袖啊,今晚讓不讓我吃你?”

話音剛落,一陣好似殺豬的慘叫聲就響徹四野,原來是那女子狠狠的掐住了他的耳朵。

“第二十九次學豬叫!淩施主,你真是好福氣呀!”身後的巨漢甕聲甕氣的插了一句。

“我願意!你個沒眼色的東西!礙事的,多嘴的,死和尚。”

“罪過,罪過,何必要用如此惡毒的‘死’字來咒我這出家之人。”

“好好好,是我錯了,你這個死和尚。”

“善哉,善哉,淩施主,貧僧有一事不明,可否賜教一二?”

“我賜教個屁!不賜!”

“你我二人同行,本是不錯的搭配,但你卻攜帶女眷,而且還是個沒有仙道根基的女眷,這一路上你為了能與她多多纏綿而不願帶她飛行不說,還要讓我經常忍受你們二人的甜言蜜語,這著實叫貧僧難以忍受!”大和尚搖著頭抱怨道。

舞袖卻羞紅了臉,急忙辯解道:“哎,絕相大師,我們哪有甜言蜜語了?鬼才願意和他甜言蜜語呢!”

絕相還是一副不解風情的模樣:“阿彌陀佛……女人總是口不對心!”

淩樹風笑道:“死和尚,你說的太對了,我怎麽今天才發現你這麽可愛。對對,她就是口不對心,心裏喜歡的要死,嘴上就是不說,不過我不帶她飛行,是因她有傷在身,可不是你說的那樣。”這次淩樹風聰明了,開口說話之時,人已蹦了出去。

“哼!別臭美了你。誰喜歡你了。哼哼,還有你這個死大師,帶上我怎麽了?走的慢怎麽了?咱們又不是急行軍,忙什麽啊?”

舞袖跺著腳,憤憤的罵著早已跑開的淩樹風,還順帶著損起了絕相。淩樹風壞笑著在邊幫腔道:“就是就是,死和尚啊!明年六月六啊!咱爬也能爬到了,你還急個什麽勁?”

絕相聞言,低頭斂目,開始一遍遍誦起心經,再不多言。長空飛雪,寂靜山林,三人一路走來,竟是樂事不斷,嘻嘻哈哈,蹦蹦跳跳,也為這曠古空寂的北方大地增添了一抹了活潑之色。及至傍晚時分,山間飛雪反越下越大,林間走獸齊喑,唯一入耳的聲音,隻有雪片落地的撲籟聲和大雪壓斷樹枝的哢嚓聲。

“淩哥哥,我又冷又餓,咱們快往前走,看有沒有可以留宿的地方吧!”

“嗯,好,這是什麽鬼地方,竟下這麽大的雪。”

話音一落,淩樹風抬手便將舞袖橫抱胸前。

“死和尚,跟住啊!”

“不勞費心!”

轉眼間,二人便化作兩道急風,揚起一陣雪花,不見了蹤跡。

行不多時,前方的點點燈火便吸住了兩人的目光。走到近處,卻發現,原來隻是一個規模不大的客棧,兩層破舊的小樓,外圍是一圈破爛樹棍紮成的柵欄。淩樹風抱著舞袖呆呆的站在柴門之前。

“你怎麽了,咱們進去吧!”

“唉,袖袖啊,咱們一路行來,可還沒住過這麽差的客棧呢!”

“阿彌陀佛,有住的地方,總比睡在雪中強的多吧!”

“好好,我抱著人呢!你上前叫門吧!”

“阿彌陀佛,咱們已經到了客棧,你還抱著她幹什麽?”

絕相的一句話,說的舞袖臉紅起來,便搖動著身子,要掙脫淩樹風的懷抱。

“哎,你別亂動,你體內魔氣未除,受寒容易傷身子的。”說話間,淩樹風反而抱的更緊了,回頭厲聲喝道:“死和尚,天太冷,我抱著她取暖行不行?”

絕相尚未答話,卻聽院裏有人喊道:“誰呀!誰在外麵大呼小叫!是住店的嗎?”

“阿彌陀佛,我們是過路的行人,突遇大雪,想在此借宿一夜,可

不可以行個方便。”

“有錢,什麽方便我都行!沒錢你就滾遠點!別在外麵亂吼!”對方雖然無禮,但絕相並未生氣,隻輕輕推開柴門,走進院中。二人踩著齊膝深的積雪,來到客房門前。絕相剛要上前推開門,那門卻猛然從裏向外被人撞開。

絕相本能的向旁邊一閃身,卻見一個露著肩膀和大腿,隻裹著一條棉被的女子,啼哭著跑了出來。那女子一看見絕相,微一愣神,隨後就好像見了救星一般,急忙躲到絕相身後。絕相還沒來得及問明原由,又見十幾個光著頭,或是頭上僅留一小辮的彪形大漢衝出門來。這些人個個手持棍棒,目露凶光,且每個人的臉上都有一狼形刺青。這些人衝到門外,就看到那女人躲在了絕相身後,雖然絕相身材極其魁梧,但這夥人卻並未在意,呼喝一聲就一齊撲上,竟要將絕相和那女子一並擒下。站在一旁的淩樹風笑嗬嗬的抱著懷裏的舞袖,輕聲說道:

“寶貝快看,死和尚要生氣了。”

話音剛落,隻見絕相鼻孔大張,眉毛倒立,目射凶光,大喝一聲:“滾!”同時一揮那寬大的麻布袖子,頓時一陣颶風刮過整個客棧。那剛剛撲上的十幾個大漢竟在絕相一揮袖之間紛紛倒射出去,隨後便是不絕於耳的嘭嘭撞擊聲。那藏在絕相身後的女子試探著伸出了頭,略一偷看之後,便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隻見眼前院中一尺多深的積雪竟全被勁風吹的一幹二淨,院外那一圈柵欄上還掛著殘缺的四肢和頭盧。再往遠看,馬棚裏也掛著幾具屍體,更遠處的老楊樹上,竟也掛了半具。剛剛還是凶神惡煞般的十幾個大漢,轉眼間就隻剩這七八具全屍和幾處零落的四肢。那女子瞪大眼睛看了一陣,回頭便抱著肚子幹嘔起來。

“哎我說,死和尚,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淩樹風將舞袖的頭深深的埋在自己懷中,沒有讓她看到剛才的一幕。

“除惡務盡!”絕相冰冷的說出四個字,便大步向客棧裏走去,那還在幹嘔的女子也捂著嘴立即跟上,不敢有片刻耽擱。

“這哪是個和尚?就算是和尚,也是個血和尚。”淩樹風搖了搖頭,也跟著走進了屋裏。

三人一進客棧,迎上來的就是幾百雙冒火的眼睛。但眾人雖滿臉怒意,卻無人敢上前一步。借此空閑,淩樹風環顧四周,打量了一下這個客棧。這個客棧雖外表簡陋,但內部卻可謂豪華。三人正麵是一個大廳,大廳裏有幾十張桌子,處處座無虛席。大廳的盡頭是通往二層的樓梯,樓梯頂端有一塊金字牌扁,上麵寫著“行樂邦”三個大字。二樓的欄杆後麵還站著十幾個打扮妖豔,衣著暴露的少女,此時正扶著欄杆向下觀望。

“哎呀呀,不知有貴客架臨,小可有失遠迎,實在是罪過罪過。”隨聲而來的是一個油乎乎,胖敦敦,長著一對三角小眼的矮個中年男人。“小可王肥厚,是這家客棧的掌櫃,不知三位有何指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