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老人看向江小雪,又看了那蹣跚學步牙牙學語的孩子,想想江小雪離婚後的日子,她就止不住歎息,她是一個人走過來的,帶著兩個孩子,照顧著植物人的老公,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這份艱難,無論如何,她不能讓江小雪再走她的老路了。Www,qUAnbEn-xIaosHuo,cOM“小雪,媽勸你一句,你看你和李文龍還有沒有機會,兩個人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談一談,不要動不動就說離婚。

離婚很多時候不是解決問題的法子,而是產生問題的原因。”她不知道她說的話小雪能明白多少,離婚的確是產生問題的原因,離婚財產分割問題、孩子撫養問題、再婚問題,這些離了婚就全部都要麵對。

江小雪征了一征,看向她媽媽,老人無限擔憂的看著她,江小雪明白過來,老人是心疼她,害怕她離婚後一個人帶著孩子過得不好。她又何嚐想離婚,她在心裏道,媽啊,你還是不明白,現在不是我想離婚,而他們逼著我不得不離婚啊。思至此,眼淚又要出來了,江小雪深呼吸,把噴湧而出的淚水平抑下去,盡量裝作無事人一樣,笑道:“媽,我和他沒什麽好談的,該談的都談過了。”

老人不吭聲。江小雪又對她道:“媽,其實離婚就離吧,我現在想明白了,我這些年的婚姻生活最大的意義就是證明你當初是對的,媽,我也懂事了,囡囡長大了,如果敢嫁給鳳凰男,我就敢打斷她的腿,或者直接掐死。”

老太太聽到這話,不由鼻子裏冷哼一聲,簡直就是哭笑不得,她看著江小雪,見到她傷心的神情,又無限難過,想著她能說出這種話,實在是因為經曆太苦了吧,她說道:“小雪,你現在是說得出這種話,隻怕以後就由不得你了,這兒女長大了不由娘,你不就是最好的證明麽。”

江小雪內心惻然,又順勢聯想著那個不聽話的妹妹,隻覺得自己媽媽太可憐了,她內心一陣自責,對老人說道:“媽,我懂事了,我以後不會讓你操心了,和李文龍離婚之後,我帶著囡囡兩個人過,這樣也能孝順到你,好不好?”

她原想著說這話出來老人會高興,沒想到老人眉頭一皺,對她罵道:“胡扯,這麽大把年紀了,怎麽還這麽不懂事,婚姻是過家家嗎,離婚是想離就離的,你爸在你們小的時候就是植物人,躺在**要人侍候著,我一個人帶大你們兩姐妹,這其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知道嗎?這女人沒有個男人依傍,在社會上和男人搶天下,你知道有多不容易吧,再說了,你不像我,你像你爸,你做不了女強人,所以這離婚地事你不要再說了,我不同意你和文龍離婚,你和他找機會坐下來談談,把事情解決吧,這有些女人,老公外遇出軌了,她們都沒離婚,更何況你們隻是婆媳間有點問題。”

老人勸說著江小雪。

江小雪越聽一顆心越往下沉,她能明白自己媽媽對她的一片心意,可是越是明白,她卻越是難過,如果沒有婆婆,李文龍外遇出軌了,她可能還真的會原諒他,不離婚,因為這個主動權在她,原不原諒他,接受不接受他,是她的事情。而現在呢,主動權不在她的手裏啊,她是被動的,不是她不想離婚他們就不用離婚的。

“媽。我那我離了婚找個會做生意地有錢男人嫁了好嗎?”

這曾經是她母親最大地心願。她想著她再嫁人。她母親就不會那樣強烈反對嗎。沒想到她母親卻看她一眼。對她說道:“有幾個再嫁地女人幸福地。人有時候一輩子。隻能一次遇到自已愛地人。有地人窮其一生都遇不到地。再嫁那麽幸福。媽當年為什麽不再嫁。一個人撐了這麽多年?”

江小雪心裏難過。慘笑道:“媽。我還有什麽辦法。文龍他老娘要我生第二胎。我三個月沒懷上。不是我沒努力啊。我又打了她。”

“你和文龍見一麵。商量好。你去給你婆婆道個歉。她說要你喝中藥。她們村有人喝過想那中藥沒事。你就喝吧。實在不想喝。背著她倒了也行。她說去大醫院檢查你就去。盡快懷上一個孩子。這事情不難解決。找個機會和文龍說說。媽活了一輩子地人。過地橋比你走地路多。文龍那孩子還算個好男人。不要放棄。”

江小雪低著頭抱著囡囡不吭聲。

老太太催促她道:“你聽到沒有。我現在有你妹替我打理著公司。你啊。還是安心地這你地小日子去。媽現在身體好。你妹又上進。家裏不用你操心。隻要你過好自己地日子。不用我操心就好了。”江小雪不作聲。老太太想著她可能要準備幾天。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對她道:“你找個時間和文龍談談吧。我去看看你爸。”

江小雪想起妹妹和那個河南男的,又想著自己,看著老人慢慢離開房間的背影,想著妹妹的事到底要不要告訴老媽,她在李文虎沒死之前,回娘家借錢的時候,就想把這件事告訴她媽媽了,可是那時候分身無術,想著萬一媽媽受不了刺激直接氣得病倒了,她沒有時間照顧,而現在呢,話到嘴邊,她叫一聲:“媽?”

老人轉過身來,帶著迷惑不解地神情看向她,江小雪嘴唇動了動,到最後還是

一個字,她媽媽現在在她離婚的事情操心,如果她告可能愛上一個河南地農村男人,媽媽肯定也會受不了的,她又何必自己地事讓老人操心痛苦的同時,又把妹妹地煩心事加進來呢。

老人看到江小雪許久不曾說話,以為她還是想著她自己要不要離婚的事,怕她一心想著要離婚,便笑了笑,對她道:“你聽媽媽的,媽媽是過來人,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太苦了,你和文龍好好聊聊,夫妻嘛,床頭打架床尾和,當初你們不也感情很好,我反對都不聽,現在鬧著要離婚,媽都不相信。”江小雪隻得勉強點點頭,表示接受了老人的建議,老人才舒心的笑笑,又囑咐性質的點點頭,進了她父親的小房間。江小雪和媽媽進行了談話之後,卻沒有行動。因為她知道沒有結果,找李文龍聊。又是輪回,李文龍會哭訴一切,她又何必自取其辱,把傷心和無力感再經曆一遍,她才不要。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李文龍所在地裝修公司開全體員工大會,他們公司雖然勉強支撐了半年,可是到了現在,還是受到經濟危機的影響。每個部門得到通知的時候,幾乎每個員工都人心惶惶,周豔紅是晚上收到的郵件,“明天早上八點全體員工大會,遲到的算自行離職。”周豔紅看著那封公司郵件征征的,想著這算怎麽回事,公司很少這樣突然開全體員工大會,特別最後一句,遲到的算自行離職?他們裝修公司,特別是他們設計部,從來不會嚴格要求你坐班的,隻要你每個月簽下單公司對你沒任何要求,隻要你找個借口,哪怕你下午三點,剛到公司上班不久,就想回去,說一句我去工地,也沒有人管你,現在卻說遲到的算自行離職?

周豔紅徹底慌了,她一遍一遍地叫張季澤的名字,張季澤正在浴室裏洗澡,聽到周豔紅慌慌地聲音,便很快的洗完澡走出來,周豔紅指著那封打開的郵件,對他說道:“季澤,你看,我剛收到的公司郵件。”

張季澤欠過身子來看一眼,也知道他們公司可能有什麽可怕的消息要宣布了,經濟危機來了之後,每一個商業寫字樓就像突然被一層不安籠罩,身處其中地每一員每一天都過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特別是在這種情況下,還有各種小道消息傳來,什麽“國美,騰訊,聯想都裁人了。”什麽“對麵那家公司裁掉了一百多號人。”什麽“一個朋友兩口都失業了,都在外企,失業了深圳的房貸還不起,兩個人晚上抱頭痛哭,給老總打電話,央求不要開除他們。”在這樣地小道消息的轟炸下,每個人都是惶惶不可終日的。

張季澤心裏也一沉,不過看到周豔紅害怕擔心的樣子,他隻得故作輕鬆的安慰她,對她道:“也許隻是你們公司的例行大會。”“不可能地,我們公司做事講究實效,這種全體員工大會,除了年前年底開一次,像這種半年沒過完,就開全體員工大會的根本沒有過。”

周豔紅首先就否定了。張季法無法再安慰她,隻得對她道:“不要想那麽多了,你想是壞事情,也許是好事情,說不定你們公司接到大單了,要動員一下。”周豔紅知道張季澤也安慰不了她,她內心地恐慌壓力,他也沒有辦法幫她舒解,隻得笑了笑,對他道:“嗯,你說得沒錯,我可能是多心了,再說了,真要有什麽事到頭上,擔心也沒有用,順其自然吧。”

張季澤笑了笑,說道:“是啊。如果擔心能保業,我也天天擔心。”周豔紅跟著笑了笑,那笑卻比哭還難看。晚上兩個人睡覺時,張季澤半夜醒過來,看到周豔紅穿著睡裙在房間裏走來走去,長頭發蓬亂著,他迷糊了一下眼睛,對她說道:“大半夜的為什麽不睡覺。”周豔紅一邊來回走著一邊對他說道:“我沒事,你睡吧,明天還要上班呢。”她被焦慮完全掌控,根本睡不著。張季澤知道她地心情,也就隻能點點頭,對她道:“你也早點睡吧,真要有什麽事,還有我呢,我不會失業的,你放心好了。

”周豔紅心裏感動,感激地看了張季澤一眼,重新回到**睡了,隻是仍然睡不著,睜著眼睛等到天明。

女人的第六感是非常準確的,第二天,周豔紅一大早起來,準時到了公司,八點鍾參加全體員工大會,果然是有關經濟危機的事情,公司總裁宣布,由於經濟危機,公司打算對全體員工實行績效考核製,三個月後裁員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說績效考核排名在百分之五十後麵的,全部要裁掉。對於周豔紅這種簽單率本身就很低的員工來說,無異於是死緩,她肯定會被裁掉,周豔紅整個人就像服了砒霜,立馬覺得整個天都要塌了。她該怎麽辦?要失業了。

李文龍參加完公司的全體員工大會,回頭又召開設計部召開小會,無外就是把情況強調得再嚴重一點,看著二十多個下屬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樣,他的心裏就更加恐慌了,然而,開會的時候,他除了裝作平靜地樣子,把嚴重性多次強烈之外,其它任何表示也沒有。

事實上,他比他所有的下屬都要壓力大,為什麽,下屬都是剛工作沒幾年或者剛出大學的年輕人,在深圳一無所有,他們失

,無非就是失去一份工作,而他李文龍,如果他被人生,最後一根稻草等於是徹底的被人奪走了。

吩咐散會,下屬低著頭沒精打彩的走出小小會議室,李文龍拿著文件一個人也盡量平靜的回了他自己的辦公室。把辦公室的門關上,李文龍緩緩地踱回到自己的位子上,這個時候,他地兩隻手竟然慢慢的抖起來,他拚命想控製住,兩隻手卻像風中的葉子一樣,抖個沒完沒了。李文龍拚命把身子往後仰,讓自己坐得舒服點,希望舒適的坐姿能夠緩解他的不安和緊張,此時此刻,他是多麽希望江小雪能夠在他身邊,她握著他地手,他可以向她傾訴他的恐慌,他地害怕,但是沒有。辦公室靜悄悄的,他的身邊沒有一個人。

在這個時候,李文龍比以往任何時間更加的思念江小雪,夫妻的情份,相濡以沫,患難與共,在這個時候就體現出來了,人生太坎坷了,一個人就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獨自走完全程的,太寂寞太孤單,沒有人同歡樂,也沒有人共患難。李文龍在這個時候,算是充分明白了婚姻地意義。然而,好像太遲了。來不及了。

他努力安慰自己,一遍一遍,就像回聲一樣,我不可能被裁掉的,我是公司地設計總監,公司沒有我不行,公司除非是倒了,我才會失業,要擔心的是我地那些下屬,公司隻是裁掉百分之五十的員工,你不可能在其中地,李文龍你多慮了,你真是瞎擔心,你出山這麽多年,有那麽多成功的設計案例,你不可能失業的。

然而,他自己的安慰沒有半點用。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極度沒有安全感的人,平常的日子,富足安樂,風平浪靜的時候,他都需要瘋狂的工作才能獲得成就感和安全感,更何況是如履薄冰的經濟危機時期,是公司宣布三個月後裁員百分之五十的現在?他的恐慌,隻有一個愛他的人才能給他存在感和安全感,隻有一個有本事的和他一體的人,他才夠能信任,能夠在他倒下去的時候扶著他,在他需要幫助的時候伸出手來的人才能讓他消解這種恐慌。這個人隻有江小雪,然而,江小雪已經和他分居了,他們要離婚了,江小雪已經走出他的生命,再也不是他親愛的妻子,不是他患難與共相知相惜的愛人,他們形同陌路了。

他有什麽臉,有什麽希望能夠讓她回來?離江小雪離家出走的日子好幾個月了,上次她媽媽不知情理跑到他家裏來,丟了那麽大臉回去,她怎麽可能回來?風平浪靜的日子,他把她逼走,如今他失業了,要她幫忙了,他要她回來?李文龍拿出手機,江小雪的號碼他一直舍不得刪,心裏反複搖擺許久,最終因為男人最後的自尊,還有極度的不自信,他沒有給江小雪打電話。

像一個木偶人一樣,僵僵的在辦公室直坐在公司要關門,他也懶懶的收拾了一下回家,開著車慢慢行駛在深圳的夜色裏,隻覺得這個城市就像冰冷的大海要將他吞噬了。曾經繁華親切,以為通過一番打拚終於在這個城市安了家,他把它當作家的城市,如今看來,在殘酷的現實麵前,這隻是他的一廂情願。

李文龍帶著這樣淒慘慌張的心境回到了家裏,老太太在房內聽到他的腳步聲,在李文龍剛走到門口的時候,老太太就來開門了,看到她心愛的兒子,她立馬說道:“毛友,餓了吧,小君給你做了你最愛吃的生煎小黃魚。”小君像個賢妻良母一樣從廚房裏端著一碟子菜笑容溫暖的走出來。

看著家裏這一幕,呆立在門口的李文龍突然暴怒了,他把手中的公文包砸向地麵,然後一聲不吭的往自已房間走去,他想著他老娘這是唱的哪一出,她兒子馬上要失業了,命都要沒了,她還在如此熱力多情的給他安排相親。

小君嚇呆了,手捧著一碟菜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老人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笑,便跟在李文龍身後小步快快的走著,李文龍當作沒看見,老太太在他背後說出的關心的話,他也當作沒聽見,直接像機器人一樣過了自己的房間,把房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老太太看到兒子好像變了一個人,一下子就知道李文龍可能出了什麽事了,平時他怎麽發這麽大的火,他怎麽可能不吃飯就回房,他怎麽可能對她的招呼不理不睬,他是多麽孝順的好兒子啊。老太太可著急了,飯也顧不得吃,對小君說道:“小君,你說毛龍怎麽了?”小君搖了搖頭,把身上的圍裙重新係上,她想著這端出來的飯菜可能一會就涼了,到時要吃,還得重新熱。老太太無奈,隻得自個走到李文龍的房間門口,用手一推,門從裏麵鎖上了,她推不開,這一發現不由讓她更加心慌,知道兒子肯定出了事,她用手在門上敲門,“梆梆”的敲很多下,李文龍聽到老人在外麵的敲門聲,他坐在那裏,不想動,他隻想一個人靜一靜,可是明顯的,連這個也是奢求。明天,他直接住到公司的宿舍去吧,隻是想著可能很快要失業了,到時候公司宿舍沒了,他無家可歸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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