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動的烏雲,仿佛人無法猜透的心,不停的變化著。

路人眼見要下雨,不禁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在一家五星級華麗的賓館前的石椅上,坐著一個美貌的少女,她目光呆滯的望著前方,腦中卻不斷的回想著剛剛……她的至交好友給她打來的電話……

“是時候了,襲兒,有些事情,是時候讓你知道了。我不想隱瞞,這對我不公平……”

這對我不公平……眨著眼睛,襲兒輕笑著,空靈而悲傷的笑容,連路人都覺的心酸無比。

突然間,她的瞳孔強烈收縮著,她看到了她最不願相信的一幕……

寧楓摟著許小芬走出賓館,兩人甜蜜的笑容與遠處那個孤獨坐在椅子上的少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襲兒想笑,卻發覺怎麽也無法扯開嘴皮;襲兒想哭,卻是欲哭無淚……

腦中,隻剩下一個濃濃的為什麽……

“楓啊,你先回去吧,我有事,待會再回家!”站在寧楓拉風的跑車前,許小芬笑道,那笑容竟然帶著一個陰謀得逞的笑容,興奮,期待。惟獨不見愧疚,對好友的愧疚……

寧楓點點頭,兩人就這樣當眾演上了一個法國濕吻,看得路人羨慕妒忌不已。然而,誰又曾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少女,那捂住嘴巴,不停眨眼的傷心表情?

寧楓走了,許小芬那笑容也隨之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毫無感情的表情,她早就發現襲兒了,戲也做足了,是時候攤牌了。

看著站在身前的許小芬,她的至交好友,襲兒有許多想說,想問的,到了嘴邊,卻是帶著顫抖的“為什麽……”

坐在襲兒旁邊,目朝賓館,許小芬淡淡的說道:“也不為什麽,隻是覺的不公平而已……”

“為什麽……”襲兒又問了一次。

翹起唇角,許小芬點頭,“好,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

說著,她轉過頭望著臉色蒼白,毫無血色的昔日‘好友’,冷笑道:“憑什麽你家事顯赫的方大小姐可以找到這麽可靠多金又帥氣的男人,憑什麽我許小芬每日要回家,陪著那個肮髒父親吃著殘羹淡飯?憑什麽你方大小姐一擲千金,朋友無數,又憑什麽我許小芬做你朋友,卻受足了唾罵,說我攀龍附鳳?哈哈!”

“我們……我……一直把你當成好朋友……我也不曾看不起你……”襲兒無力的靠在椅子上,輕輕的說道,眼神中,帶著無法隱瞞的悲傷……

“屁!”許小芬笑的更加無情冰冷了,“你看不起有用嗎?別人會怎麽想?哈!為了這一天,我以為還要等很久,但是我不想等待了,方襲兒。昨天楓這麽著急你,我更加下定了要奪走這個完美男人的決心,我沒錯!”

“你們……什麽時候在一起的……”襲兒的聲音越來越軟弱,幾乎要聽不到了。

“從你們開始談戀愛的不久後,他就已經爬上了我的床了!”許小芬笑的有些得意,“這個世界,純情的女人已經很少了,方大小姐,也隻有傻女人,才會等到把處子之身看得這麽重要,也隻有傻女人,才會癡呆得等到結婚了才要身體交給男人!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看到一個容貌不輸於你的女人,一絲不掛的躺在**,他還不撲過來?咯咯……”

襲兒僵硬的轉過身,凝視著許小芬的側臉,露出一抹微笑,卻不知是帶著什麽樣的滋味,“我……早就說過……你的容貌不輸於我,尤其你的眼睛,比我勾魂多了……”

“所以呀!”從皮包裏拿出鏡子,許小焚笑道,“為了楓,我已經什麽都不顧了。哦,還有那個死鬼。咿呀,每次放學,他都站在學校門口,都丟臉死了!”

“他是你父親,親生的……”襲兒怎麽也想不到,曾經的好友,竟然是這麽勢利,這麽的可怕……

“那又怎麽樣?他以為小時候給我吃過幾個饅頭,我就會感激嗎?吃慣了星級飯店裏的華美食品,我已經厭倦了那死鬼家裏的那種惡心味道!”

“他不會愛你的!”襲兒狀似堅強的說道。

“這已經不重要了,襲兒,就算你出現,也不再重要了!”許小芬一笑,指著自己的肚子,說道,“我已經有了!”

咚咚……心髒劇烈的跳動著,伴隨著襲兒那種震驚欲絕的表情,悲傷的令人心疼無比。“你……”

“為了這一刻,我做了許多準備。所以呀……”許小芬淡淡一笑,“我才敢跟你今天攤牌……你不知道吧,為了這一刻,我可是做了很多準備的……”

“他知道嗎?”襲兒低聲問道。

“他會知道的,但是,在還未讓他的父母驚喜若狂的看到他們兒子的女人有孩子之前,我還不想告訴他!”

襲兒不知道許小芬什麽時候走的,她隻知道,她看到‘好友’最後的一麵,是她麵帶勝利美麗笑臉……

她坐在椅子上好久,好久……

直到冰冷入骨的大雨傾然而至……

她抬起頭,豆大的雨水不斷敲打著她蒼白的臉龐,她眯著眼,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的眼眶裏,注滿了悲傷與痛苦。

原來……在愛情的世界裏,友情竟然這麽廉價……原來,在這個世界裏,自私……也這麽理所當然……

在那狂暴的雨簾中,那個人影越來越模糊,看上去那麽若不禁風,那麽孤獨淒涼……

***

在那之前歐陽雪的公寓樓前

冷無風和歐陽雪默默無語的走出大樓,歐陽雪一身雪白的毛衣,頭戴白色小帽,帽子壓的很低,誰也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就連站在她旁邊的冷無風也一樣。而冷無風由於氣質,容貌和身高都有很大幅度的提高,與報紙上刊登出來的頭像有著很大的區別,所以不是有心觀察的話,很難認的出來。

兩人站在大樓前,望著車來車往的街道,沉默不語。

天越來越陰沉,黑雲翻滾,就好象人心那般,變化莫端……

壓抑的天氣,紛亂的心情讓冷無風不停的皺起眉頭,突然,旁邊的歐陽雪開口了:“你不想回答?”

“什麽?”皺起眉頭,冷無風煩躁無比。

“見到蔡成樹,你打算怎麽辦?”歐陽雪站在冷無風身前,抬起頭才能注視到冷無風那銳利的目光……還有其中深處的掙紮與迷惘……

“……”冷無風沉默了一會,才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很久才接通,隱約間,冷無風能聽到鳴笛聲,這讓他有很不好的預感。

果然,電話另一頭不是蔡素雅的聲音,“你是誰?”

“素雅呢?”冷無風冷言道。

似乎是嚇到了,另一頭說到:“我是蔡家聘請過來的傭人,蔡小姐昏過去了,我們正坐在急救車上去醫院!造孽哦,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情?”

“她怎麽樣了?發生了什麽事?”冷無風大吃一驚,表情也有了豐富的變化……

“我也不清楚,是蔡少爺突然想要殺了什麽人,結果怒氣衝衝的跑出去,而蔡先生也不知為什麽,向蔡小姐發了好大的脾氣,結果他們兩個才剛出家門,蔡小姐就昏過去了。可憐喲,從小到大,父女倆幾乎沒有正常的交流。前不久好不容易能心平氣和的吃一頓飯,現在又變的不可收拾了!”

心中一痛,還未來的及問清蔡素雅的狀況,就聽到一個怒吼聲:“冷無風!”

冷無風轉過頭,卻見蔡成樹從計程車中鑽出來,轉眼間跑到麵前,咆哮出手……

嘭……

在歐陽雪捂嘴驚呼聲中,拳頭正中冷無風的右臉夾,打的冷無風歪過了頭。實際上以蔡成樹的實力,要打中冷無風實在不可能,但冷無風卻不知道該怎麽回避著一拳,也不想回避……

然而,當蔡成樹又想揮拳時,冷無風頭也不會的擋住了蔡成樹的拳頭,以及底下踢來的腳。流氓似的打鬥,對冷無風而言,十足是個笑話……

轉過頭,唇角帶著一絲血跡,冷無風低聲道:“你比方軍勇敢多了……”也不理智多了……

“去死!”失去理智的蔡成樹甩開被冷無風抓住的手,正想再衝向前,旁邊的歐陽雪終於忍無可忍的出口了。

“夠了,蔡成樹!”歐陽尖叫道,駐足觀望的人越來越多,對他們紛紛指指點點,歐陽雪盯著一臉不甘的蔡成樹,冷道,“你就這種程度?蔡成樹?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對你毫無感情。我隻是利用你,我對你根本就……毫無感情,你明白嗎?”

“不可能!”蔡成樹咆哮道,他指著冷無風,怒道“你不可能對我沒有感情!他有什麽好,他有這麽多女人了,他根本就不可能給你幸福!你是不是瘋了!”

“不要以這副‘對我好’的姿態教訓我!”歐陽雪也終於不受控製的尖聲道,“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麽,蔡成樹,你不能為我報仇,我自然要找個更強大的男人做依靠,我不想到死了……也把這份仇怨放在心中,你明白嗎?”

蔡成樹臉色不斷的變化著,對於歐陽雪,他有說不出的感覺,雖然其中也是因為她長的像秦纖倩的緣故,但是更多的是他欣賞歐陽雪那種事事都冷靜的態度,那種冰冷的高姿態,讓他特別在意他。

而冷無風搶走了歐陽雪,無疑讓原本因為秦纖倩而特別痛恨冷無風的蔡成樹,傷口更加大,被灑了層層鹽巴,痛苦無比。這一生兩個最在乎的女人都被這個惡魔般的男人所搶走,他怎麽可能不怨恨?怎麽可能不失去理智?

“我不相信!我要殺了他!”蔡成樹咆哮一聲,怒而出手,就連空氣都被撕碎了般……

不停的格檔蔡成樹那痞子打架似的拳頭和腿腳,冷無風的目光也越發冰冷。“蔡成樹,你似乎忘記了……你還欠我一樣東西呢!”

“哈哈!”蔡成樹大笑,緊抓著冷無風的衣領,長笑道,“來呀!殺死我呀!冷無風!殺死我呀!”

眼見冷無風那種非人的表情,以及淡淡的藍紋已經出現在額頭,歐陽雪驚駭欲絕,擋在蔡成樹身前,歐陽雪語帶顫抖的說道:“算了,放她走!”

“我不……”冷無風冷冷的說道。

“為了我……還有為了我未曾見見麵的素雅姐姐,放了他!”歐陽雪顫聲道。看著冷無風那不停閃爍的眼睛,歐陽雪流淚再道,“你也不想素雅姐姐為他哥哥傷心,對不對?隻要蔡成樹發生了一點事情,她絕對不會原諒你的!”

挺拔的身軀一顫,冷無風深吸一口氣,冷冷的望了一眼幾近瘋狂的蔡成樹,轉過身想離去……但他忽視了蔡成樹因憤怒而失去理智的心,歐陽雪要冷無風放棄,但是蔡成樹呢?怎麽可能放棄這刻骨銘心的怨恨呢?

“你給我去死吧?”從懷中拿出順手買的小尖刀,蔡成樹化為猙獰猛獸,在路人的尖叫聲中,在歐陽雪淒涼的哭聲中,刺向冷無風的後腦……

刺人心扉的藍光大作,那藍光,化為冰冷無比的殺氣卷向蔡成樹……

砰……蔡成樹身影倒飛向車道……

雖然在這段車道車速並不是很快,但是以蔡成樹這種倒飛的速度,與中速行駛而來的轎車相撞……

‘砰’,一聲顫動人心的碰撞聲……

尖銳的煞車聲……

路人的尖叫聲……

歐陽雪淒涼的哭泣聲……

還有……那個背對著人群,那慘白無血色的人……

這一刻,他不是想到蔡成樹的殘狀,而是想起素雅……那個憐人愛的女人,該會有多麽傷心,多麽的絕望……

“兒啊……”姍姍來遲的蔡清親眼看到自己的兒子被車撞到了腿,又因慣性,整個人的背麵撞到轎車的側麵,玻璃的碎裂聲,他也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嘩嘩’大雨突然而至,冰冷冰冷的雨水鑽進衣領,凍的人心中一片寒冷……

***

尖銳的鳴叫聲,人群的喊叫聲,醫生護士的讓道上在這寂靜的醫院中回想。

兩輛急救車相繼而至,一男一女,女的顯然看不出什麽外傷,而男的……幾乎身上處處是鮮血……

同一時間,蔡清見到了另一個推車上的女性,也看到了他的傭人錢嫂。錢嫂見到了蔡成樹的殘狀,看著蔡清轉身跟著兒子的推車走,傭人眼淚如流……

她沒有看到,蔡清的臉色更加悲哀了……隱隱中,還有刻骨銘心的仇恨……

***

當蔡成樹做著急救時,從昏迷過去的蔡素雅終於醒了過來,刺鼻的藥味,以及雪白的病床讓蔡素雅知道了她身在何處,蒼白的臉色讓她一度看起來這麽脆弱。

旁邊的錢嫂欣慰一笑,但是一下子又笑不出來……

“錢嫂,我哥怎麽樣了?回家了嗎?我爸回家了嗎?”

“小姐……我剛看到你哥了……”錢嫂低頭道……

“那就好,那就好……”蔡素雅鬆了一口氣,卻沒發現錢嫂一直守在著,剛剛見到蔡成樹,自然……

“你哥他……”

錢嫂欲言又止的樣子讓蔡素雅心一涼,顫聲道:“我哥他怎麽了?他……”

“你哥的車比你還要早到,他……流了好多血……蔡先生也在這裏……”

原本隻有一點點的血色也無法留住的褪去,蔡素雅目光空洞的望著某一點好一會,才緩緩地走下床,走了出去……

***

“蔡成樹先生背部受創嚴重,後腦也受到嚴重的碰撞,具體要經過仔細的檢查才能得出結論。不過就算他能活過來……他的腿骨粉碎性骨折……蔡先生,你要有心理準備……”

蔡清倒退幾步……麵目絕望……甩手間,摸到了腰邊的槍……

外麵雨越下越大,人的心,也越來越淒涼,越來越絕望。有時候絕望,不但能帶給人無比的勇氣,也能帶給人……瘋狂……

蔡清麵目猙獰的轉過身,卻發現蔡素雅呆立在那裏,眼神深處,傷心欲絕。

“爸,哥他……他……”蔡素雅捂著嘴,卻怎麽也問不出口他哥現在究竟是怎麽樣的,她也很難想象……

“好好照顧你哥……”緊緊的抓著手槍,蔡清走到蔡素雅旁邊,頭也不轉的淡淡說道。

蔡素雅沒有發覺到父親的異狀,等到回過神時,才發現父親已經失去了蹤影。旁邊的醫生擔憂的說道:“這位蔡小姐,你父親的臉色不好看,他這樣子很令人擔憂,你還是跟上去看看吧,好有個照應。”

蔡素雅腦中一片空白,想起爸爸剛剛那陰沉的臉,以及死緊握著那把腰間的手槍,想到了她最不願意見到的,最壞的事實……

“不要啊,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