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除夕夜,上海市籠罩在喜慶的氣氛中,隨處可見的煙花禮火,隨處可聞的鞭炮陣響。

街道上,四處走動著喜氣洋洋的人們,穿著花花綠綠的新衣服,臉上掛著笑容,與整個世界一同歡慶。

在這個中國傳統而重要的團圓佳節,冷家人對這節日自然是極為重視,尤其是冷天,一到早就吵嚷著要跟英嫂一起打掃房間,以洗去大屋裏一年的晦氣。

不過冷無月,冷無風心疼父親的腳無法像從前那般活動自如,所以自發替父親清洗房子,而冷天則在一旁忙著傳遞毛刷等小事情。幫忙的,還包括了在寄宿學院讀書,久未出現的英嫂女兒張伶。

長相清秀的張伶不再想以前那般木呐害羞,雖然不是開朗活潑,但是也變的愛笑,開始主動跟人說話了。看起來,在校的日子裏,有人陪著她度過枯燥的讀書生涯。

不過性子雖然有些變化,雖然得過自己母親的默許……但張伶也沒有那種膽大到把‘白馬王子’帶回家的地步。

隻有冷雲在電話裏一直推托,稱晚上才會到家,言語神秘而得意,讓冷天嘀咕了好一陣子。

忙活了一早上,又做了一個下午的聚餐菜,太陽終於緩緩下山,家家張燈結彩,紅燈高掛,一派喜色。

餐桌上擺放著各種冷無風精心製作的各種菜點以及水果,冷無風係下圍裙,從房間裏洗個澡,換上新衣服後,這才走出客廳。

因為多年的生活,英嫂母女倆早已經融入了冷家人,實際上,張憐還算是冷雲冷無風所疼愛的‘妹妹’。所以除了自己神神秘秘的哥哥外,冷家人包括英嫂母女倆可謂到齊了。

見冷無風換好了新衣服,冷天抱怨道:“你哥哥究竟在忙著什麽東西?大過年的,還這麽遲回家!這臭小子,非要狠狠的罵他一頓才行,越來越不像話了。”

冷天的抱怨讓冷無月和冷無月苦笑的搖頭,冷無風無奈笑道:“可能是有事情做吧!”

說曹操,曹操就到,冷天又要抱怨時,冷雲則已經打開門進來。

見到冷雲,冷無月神情一愣,卻見他衣服挺直,精神飽滿,雖說人逢佳節精神圓滿,但是像他這樣春風滿麵的,想來有什麽開心的事情了。

站在門口,冷雲顯的不好意思。他捎捎後腦,有些尷尬的說道:“爸……呃,我回來了……”

“回來就回來,站在門口不進來幹嘛!”冷天沒好氣。

冷雲捎著後腦,另隻手伸出門外一扯,卻見他拉著一個麵臉羞紅,美貌比劉媚更勝一籌的女人進來,勾魂大眼低垂,雙手緊緊的在腹前不安的交握著,顯然這‘醜媳婦見公婆’讓她很是擔憂。

冷無月眼睛一亮,對於初次見麵的‘弟妹’,她有說不清的好感。究其原因,還不甚明了。

而在場人除了英嫂和一臉微笑的張伶沒有什麽特別反映外,冷天的神情由開始的錯愕到後來的欣慰,口中還不停的喃喃道:“這臭小子終於開竅了,開竅了……”

“我說你最近怎麽紅光撲麵呢,原來在外麵有了女朋友呀!”冷無月微笑道。

“嘿嘿……姐,意外,這件事意外……”冷天拉著這個‘意外’坐到了冷無月的旁邊,冷無風的對麵……

這件事的確是非常意外,前幾天,不知道誰慫恿著大家喝所謂的‘慶功宴’,大家興致勃勃,他自然不會拒絕這好意。場麵是混亂的,尤其是對待下屬‘稱兄道弟’,關係極好的冷雲則成了大家‘攻擊’的目標,毫無例外,身為她助手的鈴木倉雨自然成為勸酒的對象,照某個同事所稱,夫妻倆應該患難同當。

結果大醉之下,分不著東西南北。第二天醒來時,他已經睡在賓館,而旁邊……睡著一個赤身**的女人……

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現任‘女朋友’鈴木倉雨。

“大家好,我叫鈴木倉雨,請多多指教……”說著,鈴木倉雨彎了一下腰,示意打招呼。

“……”原本的氣氛一下變的靜默起來。冷雲暗暗叫糟,他忘記了自己父親是個‘仇日者’。

“倉雨,你……日本人?”冷無月問的小心翼翼。

而鈴木倉雨早就發現氣氛不對勁了,臉色頓時變的蒼白無比。待冷無月問起時,她才知道問題症結的所在,‘中國仇日情結’關係。

“我……我是個中日混血兒,我爸爸是個中國人,我媽媽是個日本人……”鈴木倉雨緊張的解釋道。

“也好,有對象就行了,總比沒有好……”冷天喃喃低語。

在場的人中,隻有冷無風默然不語,腦中思索著陳珊給自己的無用消息:

鈴木倉雨,24歲,父母早逝,留有遺產,畢業於日本東京大學,不但是大學中有名的高才生,而且還是東京大學第一美女。有日本消息傳來,鈴木倉雨是個非常內向,性格柔軟的‘冰山美人’,這種‘極品’女人,追她的男人可謂數不勝數,但是直到畢業前,她都不曾找過男朋友,私生活也相當幹淨,沒有什麽不良嗜好。

畢業後,她來到中國,準備在中國定居,消息不知真假,無法辨別。同時,陳珊還查過她的監護人,都沒什麽疑點。

但是冷無風從來不相信這表麵的東西,所以他對鈴木倉雨總持警惕的態度。

當然,他表麵上是不可能裝出懷疑的神態,所以當鈴木倉雨羞怯怯的向自己禮貌的行禮微笑時,他還是微笑還禮。

冷雲暗暗的鬆了一口氣,為自己的疏忽捏了一把汗。雖然鈴木倉雨這個女朋友是‘一夜情’的結果,但是他也沒理由逃避男人應有的責任,何況鈴木倉雨這麽漂亮,性格又這麽好,他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於是自那次意外後,他們的關係扶搖直上,濃情甜蜜,羨煞旁人。鈴木倉雨也在眾同事的半調侃半慫恿之下,住進了冷雲的內室,真正的同了居。

按照國際慣例,果不其料,冷天還沒吃年夜飯,就開始問起了鈴木倉雨的相關信息,鈴木倉雨也乖巧的做了各種回答,聽的冷天和冷無月不斷點頭,卻讓冷無風皺起了眉頭。

因為她說的資料跟日本那邊傳來的資料完全吻合……

“雲,洗手間在哪裏?”鈴木倉雨有些難為情的湊頭低聲向冷雲問道。

冷雲‘嗬嗬’一笑,指了指方向,鈴木倉雨嬌媚的白了他一眼,向在場的人歉意的說了一聲,朝洗手間走去。

“客人來了,我去添碗筷!”張伶站起身正要去廚房。

“我去吧,我正好要洗個手!”冷無風站起身拍拍旁邊的張伶,淡淡一笑,朝廚房走去。

洗手間在走廊的不遠處,而廚房是客廳的必間之路,所以當鈴木倉雨經過廚房之後,冷無風‘正好’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沒有使用任何力量,隻是朝鈴木倉雨後腦擊了過去,沒有任何的花俏,拳中帶風,表麵上‘殺氣凜冽’,隻要任何稍有一些能力的人都能感覺到。

“……”拳頭輕輕的觸到鈴木倉雨的頭發就停在了那裏,鈴木倉雨毫無反應的依舊往前走去,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後還有人站在那裏。

不會武?否則沒理由一點本能反應都沒有……

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不一會兒,客廳處傳來家人爽朗的笑聲,緩緩放下拳頭,冷無風默然轉身朝廚房走去。

或許他該找個人來試試她。

***

站在自家的門口,歐陽雪抬起頭,凝視著門牌的號碼,感覺份外親切。

從包包裏搜出久未動過的鑰匙,歐陽雪正要打開門,門卻自己打開,門前門後的兩人齊齊錯愕的對望了一眼,歐陽雪更是臉色複雜。

“是你……”

“……是呀,你回來了……”

‘一家’三口人默默的吃著飯,期間以歐陽血的神情最為尷尬,因為他深知自己女兒的脾氣,現在她看到自己依舊和以前的情婦李霜在一起,身為她父親的自己,很難保證她會有什麽樣的反映。

而李霜的反映則比沉默的歐陽血父女倆熱情許多,不停的夾菜給歐陽血和歐陽雪,做足了身為人母應做的事情。

“你們什麽時候在一起了?”歐陽雪淡淡的問道。對於李霜曾經的遭遇,她如果不介意的話就是騙人的了,但這不是她這個身為人女可以阻止父親發展第二次婚姻的理由。但是她非常懷疑李霜還能看上此時此刻已經無錢無勢的父親。

“這還要感謝你和你男朋友,要不是你們,恐怕我也不會這麽快和血重新生活了!”李霜一臉感激,歐陽雪甚至感覺不到一點虛偽的成分,這讓她很驚訝。

“咳咳,你李阿姨沒地方可住,我怕她以前住的地方會不安全,所以……”歐陽血已經不複黑道大哥的武勇,說話起來底氣有些不足,說到底,歐陽血雖然為人講義氣,但絕對不是個好父親,為人十分貪欲,就算以前擁有了歐陽雪的母親,卻依舊在外麵包了二奶,即李霜,可見他對性事的追求。

歐陽雪看在眼裏,不見讚同,亦不見反駁。

其後,歐陽血有一聊沒一聊的問著歐陽雪關於冷無風的事,歐陽雪雖然回答著自己的父親,但是猶注意李霜的反映,果然見她十分‘關注’自己的‘男人’,她暗暗冷笑,表麵上還是回答了父親的各種問題。

當然,涉及到‘敏感’話題,尤其是李霜開口的‘孩子’問題,她卻避口不談。

“聽你李阿姨說劉媚有了冷無風的骨肉,這是不是真的?”歐陽血問的小心翼翼,他怕自己的女兒吃虧。畢竟,如果自己的女兒有了冷無風的孩子,身為處在世界輿論媒體的所注目的‘敏感’位置,冷無風沒有理由會虧待歐陽雪母子。

當然,是否擁有私心,恐怕歐陽血和李霜自己的內心更加清楚。

“這種事情,你們別說三道四的。對了,媽剛才給我打個電話,要我明天去她家吃年夜飯,為了我,繆叔叔把年夜飯推遲到大年初一了。”歐陽雪淡淡的說道,她比誰都清楚繆向,即她母親的第二個男人在打什麽主意。

權利,金錢,地位……各個人居心不良,想要借她的身份提高自己的身價,她豈能如他們所願?

飯後,借著自己父親洗澡的時機,歐陽雪斜靠在牆上,目光冷咧地盯著正洗碗,扮著‘賢妻良母’的李霜,冷冷的說道:“你想怎麽樣?”

李霜一愣,轉過頭望向歐陽雪:“什麽怎麽樣?”

歐陽雪冷冷一笑:“別裝蒜了,你在打什麽主意你自己清楚。醜話說在前頭,你別希望借著我能得到什麽,我永遠不會給你們這類人任何占便宜的機會!”

看著身材嬌小,卻無一不散發著詭異魅力的歐陽雪,李霜暗暗心驚,表麵卻笑道:“喂,歐陽丫頭!”

歐陽雪轉身。李霜說道:“你要清楚的知道,你爸爸歲數也大了,他下半輩子也要有人陪他度過。但是你別忘了,原本我僅僅隻是你父親專屬的女人,要不是你父親失勢,我的下場就不會這麽淒慘。換個麵上說,我李霜變向的替你們歐陽家替了罪,成了一個無腳的羊!”

歐陽雪麵色驟冷,神情冰冷起來:“你想要怎麽樣?”

“不想怎麽樣!”李霜淡淡一笑,“我隻是希望我下半輩子能好過一點,穿得好一點,就這麽簡單。”

歐陽雪一愣,搖頭低笑起來,讓李霜錯愕地問道:“你笑什麽?”

“你果然如我所料,把我當成搖錢樹了。但李霜李阿姨,你也別忘了我現在是什麽身份,你期望從我這裏獲得好處,但你卻忽略了我從冷無風那裏獲得了什麽好處。”歐陽雪淡淡一笑,指著李霜,“你想要穿金戴銀?不可能!你想要下輩子好過一點,我可以給你。我可以無限度的向我的‘男人’索取千萬生活費,但是我卻隻能每個月給你5千塊錢的生活費!”

“才5千!”李霜臉色鐵青。

“才5千?”歐陽雪勾起冷笑,“一個普通人一個月的工資連三千都難以保證,你以前大學畢業也不見得畢業後有月兩千的工資,我給你的5千是要你照顧我爸爸的!”

咬咬牙,李霜說道:“好,5千就5千!”

“哼,以後你也別奢望從我這裏得到任何的好處。這5千,算是我給你照顧我爸爸的‘工資’,如果你做的不好……你很清楚,我可以找個比你漂亮百倍的女人照顧我爸爸,你別拿我爸爸的意願威脅我。沒有人可以威脅我,希望你能明白我這點!”歐陽雪冷冷的說道,隻是在心中加了一句,除了‘惡魔’。

轉身離開,留下背後臉色難看的李霜。兩人都沒發現,站在樓上默默看著這一切的男人……

“錢嗎……”

***

“吃飯了!”蔡清推著下身殘疾的蔡成樹至桌前,說道。

“爸,素雅呢?”自從被冷無風打入車道被車撞傷,導致大腿粉碎性骨折後,有相當一段時間,蔡成樹的性格暴躁非常,動不動就愛發脾氣,也有了輕生的念頭。

後來,再以無職在很的蔡清拚死規勸下,也就斷了輕生的殘念。其後雖然時不時的發脾氣,但也沒有到無理取鬧的地步,究其原因,就是他妹妹——蔡素雅。

自從為了自己和父親而跟冷無風關係決裂後,妹妹終日以工作麻痹自己,天剛亮,她就坐在客廳中靜靜地發呆到上班時間,然後上班,下班後又是發呆了好一陣時間,然後才睡覺。周而複始,日複一日,夜複一夜,無論他和父親怎麽規勸,妹妹或是不以為然的點點頭,或是漠然的置之不理。

尤其是讓父親生氣的是,秦富時不時的打電話過來,稱素雅的午飯都是有一頓沒一頓的,父親的好幾次發脾氣,都被她冷漠的態度而弄的氣不成聲。

風水輪流轉,昔日刻意忽略妹妹的父親,今刻一轉,反而成了妹妹不理會父親,真是諷刺無比。

“……”默默的擺放著筷子,因為已經沒有工作的關係,蔡清遣散了照顧起居的傭人,自己則親**理家人的所有早午晚三餐,其餘時間都是陪著自己的兒子去散步。

雖然表麵上看起來,蔡清並無異常,但是蔡成樹依舊能時不時的看見父親落寞的眼身。

愧疚不止折磨著蔡成樹的心,還同樣困擾著蔡清的心。

“我去叫她。”蔡清說道。

蔡清走動沒幾步,房門打開,蔡素雅從自己的房中走出來,自與冷無風分手後,蔡素雅的身軀一天比一天清瘦下來,蔡清看在眼裏,疼在心裏,沒有說出口。幸好最近情況好轉了許多,人也變的豐腴起來了,蔡清欣慰的同時,又難過起來。

蔡素雅眼神掃過一臉不自然的父親,蔡素雅低下了頭,經過父親的身旁,坐到了蔡成樹的對麵。

“吃飯了……”蔡成樹勉強扯出笑容,為這毫無溫馨的家庭氣氛而難過。

“秦伯伯今天給我發了獎金,我已經打進你的賬戶了。”蔡素雅淡淡的說道。

“怎麽工作不到半個月,他就發工資了?”蔡清不解的問道。

“不知道。”蔡素雅顯然不想提自己在公司裏的工作表現,隻是語氣平淡的略了過去。而實際上,關於秦富尤其看重的是蔡素雅對軟件程序的天賦,而且她跟著冷無風這麽久,不可能沒學到一點。

果不其然,在蔡素雅不顧自己身體研究了‘騰龍’操作係統好長一段時間後,親自修改了好幾處BUG,還增加了許多使用的功能如嵌入式MP3播放器等等。

微軟與秦氏目前處於對恃狀態,前者雖然經過病毒的困擾遭到了史無前例的經濟損失與部分人才流失,但是沒有人能忽視微軟的雄厚資金與牢固的基礎。而秦富則在微軟‘大病’的期間借冷無風與其他五家的幫助下,撐起了國產軟件的一片天,雖然在微軟元氣漸漸恢複之下,‘騰龍’操作係統的市場額有漸漸下降的趨勢,但是短時間內,微軟也對秦氏這個有中國中央政府支持的‘後進’公司感到無可奈何。

剩下的,僅是兩家誰有能力打破這堅冰,進一步吞噬對方的市場額了。

無疑,大年飯,蔡清下了好一翻功夫,而且蔡清似乎有意無意的選擇了蔡素雅喜歡的菜式,蔡素雅看在眼裏,眼神更加難過了。

“吃飯吧。”蔡清夾了一道清蒸魚肉給蔡素雅,輕聲道。

蔡素雅輕應了一聲,看著自己以前最愛吃,熱氣撲騰的魚肉,突然感覺胃口一陣反胃,不禁捂著嘴巴跑到廁所裏麵作嘔起來。

“素雅?”

“妹妹?”

蔡清跑到廁所門口,看著不停對著馬桶幹嘔的女兒,心疼的說道:“素雅,你怎麽樣了?是不是飯菜不合你胃口。”

推著輪椅,蔡成樹推到廁所門前,目光銳利的盯著蔡素雅臉色蒼白的側麵,後又盯著蔡素雅的腹部,若有所思。

等喉嚨舒服許多後,蔡素雅緩緩的坐在牆邊,沒有任何血色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解與迷惑,側對著父親,蔡素雅輕聲嘶啞的說道:“我沒事,大概最近吃壞了肚子……你們先吃吧,我洗漱一下就出去。”

麵對著父親擔憂的眼神,蔡素雅淡淡一笑:“我沒事,你們先去吧,我隨後就來……”

門關上,蔡素雅頭靠在潔白的牆壁上,喃喃低語:“很久沒來了……不應該是這樣……”

沒有理由在這種時候……碰到這種事情……

是自己忽略掉一些事情了嗎?